女值班员同情地点点头。
“您住在302房吧?”
“是的。您知道……”
“知道,知道。那个房间啊,连蟑螂都喘不过气来。有什么办法呢,飞往叶卡捷琳堡的航班又取消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们这几个就在房间里撒野。给他们提示过,坐火车去叶卡捷琳堡更快更方便,可他们就是不听,异口同声说,既然买了飞机票就想坐飞机走,再去买三张火车票不合算,不如用这钱玩玩。那就玩吧,对这种人没办法。”
科罗特科夫在圈椅上坐下,脸朝着电视机,但是没有忘记不时地看一看宽敞的楼梯。科罗特科夫住在三层,娜斯佳住的房间在四楼,她要走出旅馆,必定要经过他旁边的这个楼梯,因为这里没有电梯。
他跟随娜斯佳和绍利亚克去过一次商店,但是只买了点糖果和饼干,准备送给女值班员。将近8点钟的时候,娜斯佳和绍利亚克再次从他身边经过,向楼下走去。科罗特科夫装做无意中从椅子上站起来,穿上带风帽的夹克衫,不紧不慢地尾随他们。走以前,他告诉女值班员说,他想到市里找一家好一点的饭馆吃晚饭。
临近黄昏的时候,天气骤然变冷,刮起了大风。科罗特科夫不免有点儿发愁,心想,即便叶卡捷琳堡的机场可以降落,乌拉尔斯克机场在这种鬼天气里也不能起飞。这个绍利亚克让他们陷入了窘境,真是触了霉头!科罗特科夫在科利佐沃有熟人,而在乌拉尔斯克这里,他一个熟人也找不到。所以,看来只能等待老天爷开开恩了。
在公共汽车站,他赶上了娜斯佳和绍利亚克。这一路公共汽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滞留在乌拉尔斯克的航班旅客大部分都坐火车离开这里,所以公共汽车站上的人很多。
为了不让绍利亚克看见,科罗特科夫灵机一动,很快就在公共汽车站附近找到了一个剽悍的个体出租车司机,开始编造谎言。科罗特科夫远远指着娜斯佳对司机说,这是他老婆,对他不忠,正跟着她旁边的那个男的鬼混。司机马上对他深表同情,说先别动手揍他们,可以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再说。
“她怎么了,是专门到这里找这个野汉子的?”司机十分同情地问。
“不是,她和他要坐飞机去叶卡捷琳堡。她对我说她去出差,他同她是一个公司的。现在不知要在你们这里滞留多长时间。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乘的是随后一个航班的飞机,我知道她到哪一个单位出差,所以可以很快找到她。我坐的飞机也在这里降落,这样我和他们俩就碰到一起了,而且还住在一个旅馆。”
“但是你得答应我别动手,不找他们算账。”这个名叫维克托的司机为了以防万一,一再强调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好了。要揍她,我回家揍也来得及。”科罗特科夫安慰司机说,“她要是真的不爱我,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现在讲男女平等。但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当然啰,”维克托点头说,“这就对了,知识就是力量。啊,车到站了。”
看到娜斯佳和绍利亚克上了公共汽车后,司机踩动油门,出租车尾随而行。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市中心,在这里他们不得不在每一站附近刹车减速,以便紧跟不放。科罗特科夫终于在从公共汽车下来的人群中看到了娜斯佳。绍利亚克首先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但是他没有回过头伸手扶娜斯佳下车,科罗特科夫倒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眼尖的维克托却发现了。“你的美人儿怎么看上了这么个野汉子,”维克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下车的时候也不帮人家一下。罪孽!是不是他有很多钱,还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还没有搞清楚。所以我才想好好地看一看,他究竟在哪方面比我强。你说,他们这会儿能到哪里去?”
“这个地方嘛,”维克托环视四周,“所有商店都已经关门,难道要去哪一个饭店或酒吧间?你看,他们正向街心公园那边走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售报亭。”
“再往前呢?”
“要是他们沿街心公园走到同和平大街的交叉点,那么那里有两家饭店和几家酒吧间。”
“走,往那里开,”科罗特科夫说,“到那里去守候,你不是说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遵命,指挥员。”维克托耸耸肩,出租车开动了。
他们的车子超过了同绍利亚克并排缓慢走路的娜斯佳,在他们前面五十米左右朝叉路口迎去。过了一会儿,娜斯佳和绍利亚克赶上了汽车,放慢了脚步,看了看,交谈了几句什么,然后往右拐,朝着维克托所说的有饭店和酒吧的方向走去。大街上灯火通明,科罗特科夫看得很清楚,他们走过了两家饭店,进了一个门面不好看的屋子。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维克托。
“啤酒屋。你的美人儿喜欢喝啤酒,是吗?”
“喝不了多少。”
“看来是不得不陪他喝了。喂,指挥员,我们是耐心等待还是怎么样?”
“等吧,”科罗特科夫坚决地说,“我会给你钱的,你别担心。过几分钟你去那里看看,行不行?”
“你一个人留在车子里?”维克托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放心就把车钥匙拿上,要不把我的身份证也带走,没有身份证我会跑到哪里去?”
“说得有理。”维克托同意了
科罗特科夫说得对,娜斯佳确实喝不了啤酒。但是去啤酒屋是绍利亚克提议的,娜斯佳决定不提出异议,好让他知道,她是不计较小事的。只要他态度友善,什么事都好商量。
这家酒吧间里人很多,一片嘈杂声。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张桌子旁找到了两个坐位,桌旁已经坐着两个人,外表不三不四,操着娜斯佳一点儿也听不懂的语言在谈论着什么。听了一会儿,他觉得他们说的话很像是德语,看来多半是乌德穆尔特人。
这里出售的啤酒有好几种,下酒的菜有烤灌肠,酸白菜配肉,大红虾。娜斯佳发现,帕维尔的精神已好多了,因此她准备也喝一喝这可恨的啤酒,吃下辣得不得了的灌肠。帕维尔津津有味地吃着大红虾,十分麻利地剥掉虾壳。
“我什么时候也学不会这个,”看着他那么轻易和迅速地剥出虾肉,娜斯佳承认说,“我总得扔掉一半虾肉。”
“这是因为您的指甲太长,碍事。”
“没错,”娜斯佳叹口气说,“要修指甲就不得不作出牺牲。”
“可以不留那么长的指甲嘛,谁让您留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然后自我陶醉,同时又希望别人同情您。”
“啊哈,”娜斯佳笑着说,“说起我们女人了,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男人。你们男人总希望我们漂漂亮亮的,把指甲修得好看一些,我们自己一百年也不需要。你怎么老是东张西望的,找谁呢?”
“我们的观察者。您只顾吃,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我不得不替您履行了。”
娜斯佳没有做声,装出一副一心一意吃东西的样子。她早就把那几人“照相”了,除了科罗特科夫,他还没有在啤酒屋出现。那个戴狼皮帽的小伙子露了一下脸,看到他们坐着喝啤酒,就走出了啤酒屋,现在可能在外头挨冻,等着他们出来。灰色伏尔加轿车上的那两个人坐在离他们很远的坐位上,在娜斯佳的背后,帕维尔用不着转过脑袋,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两人。那么他在东张西望找谁呢?有意思。
“顺便说说,您答应过告诉我,您是怎样分辨真话和谎言的。”绍利亚克突然说道。
这更有意思了。他怎么了?怎么变化得这么快?为什么到了第二天晚上他突然变得那么和蔼可亲,那么爱讲话?“小心啊,娜斯塔霞,”她提醒自己说,“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在搞什么名堂了。要么是在此之前他感觉到某种危险性,紧张了一阵子。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想一想,快想,我亲爱的脑袋瓜,快想呀,否则就……”
“我可以告诉您,”她答应说,“说了以后有什么回报呢?”
“您要什么回报?”
“我要您也告诉我点什么。”
“听着,您自私到了不成体统的地步。”
“是吗?”她高兴地摇摇头,“我只不过喜欢搞搞交易,作为例外,同您免费进行经验交流。我对您还是有好感的,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尽管您总的说来是个可怕的怪物。但是,首先请您给我再去买一盘小灌肠,您说得对,我不仅自私,而且贪吃。拿着钱。”
帕维尔一声不吭,他站了起来,朝柜台走去。娜斯佳倒不是真的想要灌肠,她是想打发帕维尔离开餐桌,走过整个餐厅,以便证实一下自己的怀疑,她需要从侧面观察他。因为帕维尔好像总在找什么人,而且不是在顾客中找,而是在服务员中找什么人。在向柜台走去的时候,帕维尔好几次把目光投向餐厅通往厨房的通道。身穿旧白大褂的不同年龄的一些男子在那里进进出出,在餐桌之间穿行,收走空酒杯和脏盘子,把干净的餐具用大托盘端到柜台上,把热腾腾的下酒菜从厨房里端出来。为什么帕维尔带她到这里来呢?这里是不是有他的同谋?他是不是想依靠同谋的帮助摆脱她?不太可能吧。他们呆在这个城市完全是偶然的,但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不会有呢……可能绍利亚克正是在这个城市里有朋友。因为是他提议到外面走一走,在公共汽车上也是他说要在这一站下车,到这个啤酒屋看一看的念头也是他提出来的。这也没有什么,娜斯佳,你就准备迎接不愉快的事吧。现在她只寄希望于科罗特科夫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有什么事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帕维尔回来了,把一盘让她一看就生厌的灌肠放在她跟前。
“您胃口还真不错,要当心,”帕维尔提醒说,“您什么都往肚里塞,就不怕肝脏受不了?”
这就是说,他肝脏有毛病。这就是心理学家所说的“投射”,如果他有胃炎或者胃溃疡,他就会说胃。谁什么地方疼,他就会说什么。
“当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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