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外面,果然见木栅栏外有好些敌军,只是寨外有工事抵挡,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几步走到那个常校尉身旁,他是目前营寨里品阶最高的人,统领着这些守军负责营寨的安全,多日相处,已经有些熟悉。
“常校尉,情况如何?”如果不是很艰难,就不要惊动那些伤员了。
常校尉皱了眉:“不知道,来人的数量不知道有多少。”
话音刚落,却见前方旌旗飘动,马蹄声隆隆而来。“不好,他们还有后备人马!”常校尉大喝一声,跃上了高台。
“来者过万,此仗有些艰难!”常校尉查探了一下情况说,我只知道人似乎很多,但究竟有多少人却不知道怎么去估计,他说有一万多人就一万多人吧,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五千人马……我不由焦急起来,为何是此时?
还没来得及多想,汹涌的人头便似乎到了跟前,后面还有好多骑马的。想来是突袭,敌军也不多话,一番猛攻,寨前的防御工事很快便土崩瓦解,军士们步步后退,最后只能死守寨门。子诺他们马上加入了抵抗的行列,终是武功要高一些,手起刀落,便已经砍杀了几人。
只是人数如此之多,光用人墙就能把你给弄得精疲力尽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从过去的记忆中记起什么来应付目前的场面,只得咬牙也加入了战阵之中。见我加入,子诺杀开一条路,护到我跟前,两人联手,倒也少了许多凶险。
敌军继续涌过来,我砍人砍得手软,没想到自己也真会有这天。身边不停的有人倒下,有自己人,也有敌人。身上溅了许多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我已疼得麻木了,都不知道到底伤了哪些地方。好在都是些外伤,比起上次在栖凤山遇袭受的伤,应该好多了,只是看着似乎没怎么减少的敌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千军万马中活下来。
子诺也受了伤,倔强的咬着唇,我不由笑问:“子诺,后悔来这里了吗?”子诺怒瞪我一眼,又为我挡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刀。先前也有好多场战役,我们一直待在后方也不曾亲历,这回好了。若没有人带兵回援,我们当真要死在这里吗?
轰隆隆一连串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木栅栏倒了,敌军愈发疯狂起来,随着人流,我们不得不往里面退,然后看着敌军一步一步的进来。
寨子里还有好些军资,怎能让他们攻进来!我从没这么恨杜翟,营寨明明这么重要,为何不多派人留守?看见常校尉就在不远处,我大声问道:“常校尉,我们还能撑多久?”
常校尉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一团混战,不知道自己这边还有多少人马,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马,怎么预测得到能撑多久?咬牙撑住就是了。
能动的伤兵也都出来助阵了,看到他们一个个绑着纱布杀敌的样子,我很害怕这些被我照顾过的人下一刻就会永远消失在眼前。那么多的士兵都倒下了,我还站着,我知道是因为我武功比他们好一些,更知道是子诺一直在旁边护着我,不然,就算我不被他们杀死,也早就累死了。
我看见之前去通知我们的那个什长在常校尉身边倒下,常校尉也受了重伤,渐渐不支。我万分急切,他可是主心骨啊,他若倒下,那剩下的这些人便是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割了。想与子诺过去护在常校尉身边,却无奈距离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遥远,眼见常校尉摇摇欲坠,我只觉得绝望阵阵涌上。
正在这时,忽闻一声清啸,一个白影从天而降,所到之处,横倒一片,所向披靡。这个人的出现,引起敌军的一阵骚动,常校尉也提起精神来。我忙喊这时离常校尉不远的左龙,要他保护常校尉。
白衣人手持一柄寒剑,剑扫,人亡,然后看见原本银光闪闪的的剑身慢慢成了血红,流转着诡异的红色光芒,盯着那柄剑,我却移不开眼睛了,只能看着剑身愈来愈红,好似那些血都被剑吸进去了一般。
听到有人惊呼:“饮血剑!你是血魔!”然后玄英国的士兵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千军万马,竟然对这一个人产生了恐惧。
又听一个将领厉声呵斥:“血魔,你身为玄英国人,怎能屠杀自己的同胞!”
那人却理也不理,只是他的距离,离我已愈来愈近,我的心,竟比刚才跳得更快。
重重包围之中,那人白衣染血,一柄血剑横扫千军,无人能挡,在别人眼中如同地狱修罗,在我看来却媲美天神,我的视线,是真的再也离不开了……
难以想像,凭他一人之力竟然便扭转了我们的战局,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敌军在他面前溃逃而去,仿佛只要一与他碰到,便有去无回了。
血魔,多血腥的名字!我朝他奔去,站到他面前,只欣喜的叫了声:“甘霖!”这个名字好听多了。
甘霖微微一笑,却软软倒下,我忙伸手抱住,赶来的子诺与我一起将他抬进营帐。
第080章
甘霖就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军医过来看说他只是力竭,我才稍稍放心,让他好好躺着休息,让后检查自己和子诺身上的伤,大大下下七八条口子,比起那些士兵来说,还是算好多了。比较尴尬的是背后的伤,军中只有我一个女人,左右权衡之下,只能让子诺代劳帮我了,还好有一个亲弟弟。
处理完伤口,忍着全身火辣辣的疼痛,走到治疗伤兵的那个大帐,里面又新增了许多伤员,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心下一片凄然。常校尉也在那里,一个军医正在帮他包扎,一个伤势较轻的都尉跑进来说营寨已经修理完毕,清点了一下人员,还剩下一千多人,阵亡五千多,几乎是全军覆没了!敌军也损失了一万多人,他们剩下的人马仍是数倍于我们,却被甘霖一人硬生生的阻住了,若不然,等到杜翟他们回来,这里不是一片废墟就是敌军的陷井了。
这样的伤亡也是意料之中的吧,以命抵命的打。再到外面,幸存的军士们果真已经将之前被毁坏的寨门等物修理完毕,为了防备敌军卷土重来,寨外的防御工事重新加固,看来又能抵挡一阵子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甘霖还在昏睡,子诺守在他旁边,沈皓钰留下的四个侍卫被我叫到军医那里继续帮忙去,嘱咐子诺,甘霖一醒,就马上叫我。边给伤兵处理伤口,边努力回忆沈皓钰那张地图的内容,思索着这些敌军是从哪里绕来的,居然几路人马都没能发现他们。
寅时,大队人马才陆续回到营寨,寨里虽已修整得差不多了,但寨前的惨烈应该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吧,周边的血迹和那许多的尸首一时半会儿都没人处理,还堆在那里,别说先前杀敌就差点体力透支,后来更是忙着修复工作和治理伤员,谁还有功夫顾得上那些?
沈皓钰是用轻功冲回来的,我出门倒水时差点与他撞上,水也洒了一地。沈皓钰紧紧抓住我:“伤到了哪里?”
左肩刚好就有一道伤,肩膀被他捏得生疼,我痛得咧开嘴:“小王爷,放手,捏到伤处了!”沈皓钰这才如被烫到了般赶紧松开。
不由我多说,沈皓钰就夺下我手中的水盆仍在地上,把我拉回了自己的帐篷,到了那里才知道沈皓钰进来没见到我,便问子诺我去了哪里,子诺说了句“军医处”,他便火急火燎的冲过去了。
问了大伙儿的伤情,沈皓钰坚持要找个手脚麻利的女人来帮我上药,我哭笑不得:“小王爷,您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吗?”开玩笑,弄个女人进军营,那还不炸开了锅,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人?
这个要求被否定,沈皓钰又说要把我们送回云州养伤,我摇头苦笑:“我们回云州,小王爷也回吗?小王爷不回,就断然没有我们独自回去的道理。”何况在沈皓钰身边多少有一些自己人,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单独回到云州,万一又从哪里冒出来要杀我的人,我岂不是只有送上脖子的份?
好不容易,甘霖终于醒过来,他的血衣早已被人换掉,给他穿上了庆王府侍卫的衣服。在这之前,已经听人说了何谓“血魔”。原来血魔是玄英国第一杀手的名字,手中一柄饮血剑,只要出了鞘,不喝饱血是难以入鞘的,沾在剑身上的血会被尽数吸入,剑身慢慢变红,喝饱血之后剑又会恢复原状,再也看不到一丝血红。
如此邪气的剑,难怪当初甘霖怎么也不肯给我看呢。只是,作为玄英国的第一杀手,甘霖怎么跑去了佑景朝,又在这里帮我们退了玄英国的兵呢?
吃完饭,甘霖走到营帐外面散步,我也赶紧跟上,很想听他讲讲那个杀手的故事,还没开口问,就见甘霖停下来:“终于追上你了。”那眼神的欣慰、欣喜……还有好多其他的情绪,让我所有的话都问不出来了,既然他说他是甘霖,我又何必再问他血魔的故事呢?
我也没问他这几个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这生死关头他出现在我面前救了大家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以前所有的猜疑也都一扫而空,就让他做甘霖吧。
不过,我眼前的甘霖,我之前认识的甘霖,却是怎么都不像传说中的那些冷血杀手的,他会笑,会捉弄我,也会有自己的脾气,比那些所谓的杀手,有血有肉多了。只是……饮血剑出鞘后的他……剑对的是别人就好了。
甘霖的再次归来大大鼓舞了我的信心,身上的伤也好得很快。常校尉因率领五千于众击退了敌军一万五千人马,守住了营寨,被记了功,升为裨将,幸存的其他将士也都有封赏。我们这些不在军籍的护卫,便什么也没有了。
但是,我们也不再清闲了。杜翟说庆王府能人众多,沈皓钰当带着我们做一些有用的事,不能老站在别人身后。听了杜翟的话,沈皓钰主动请缨,说是庆王府众人轻功甚佳,可做些刺探军情勘察地形之类的事,杜翟当场应允,并给了一千军士供沈皓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