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晟没有说话。
“为什么呢?难道他们是在炫耀他们比我更精通心理学,能够在犯罪行为未发生之前,就做出精准的预测?!”这理论听上去很扯,但厉果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提醒厉果:“老师和我都已经疯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一股冷气从厉果的后脊梁骨蹿了上来:“你是说——他们?!”厉果摇摇头:“不不不,不可能!谁都知道老师的研究就算到了今天,也是没有证据证明的!”
“可你也知道,有些东西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张晟转过头来看着厉果,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张晟的话不可全信。他是个精神病,难免会说些无稽的话,但厉果自己心里清楚,作为302心理实验室的成员,张晟在某方面比自己可是要厉害得多!
第三起案子到底还是发生了,“赶”在警方抓到凶手之前。
专案组把它们并成一案。
但何鹏涛的问题也是一样的,这真凶是如何知道“欧军的《马拉之死》”,而且还对警方的动向一清二楚,能够及时地将那封挑衅信送到厉果的手中?
造访张晟这事,厉果没有对何鹏涛说起,但有些东西没有必要隐瞒,也隐瞒不了:“我觉得罪犯似乎是在针对我,确切地说是在针对我的专业!”厉果思考着张晟的话,确实如此,这封信应该送到何鹏涛的手中更合适。
但是,厉果所属的研究所,是一个相对机密的机构,外界对此知之甚少,凶手是如何知道的呢?
“莫不是内部人员作案?”何鹏涛压着嗓子说道。
一阵沉默,这是厉果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是不是需要另调一部分警力,从你周围的社会关系开始排查?”
厉果想了想:“有必要成立一个小分队,哪几个人参加,你来定,调查一定要秘密,不能弄得人心惶惶。在此之前,我们先去看看第三名受害者。”
死者叫唐河,建筑公司老总,死法同样匪夷所思。但正如凶手寄来的信所说的那样,“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得换个死法。
“‘任务’?啥意思?照字面上来看,‘他们’……看来除了第三个死者,起码还有一个人在他们的‘任务’里?”何鹏涛看着现场的尸体。
这次除了受害者是事先被迷药迷倒,其他与《马拉之死》有着天壤之别。
凶手被半吊着悬于梁上,说“半吊”是因为受害者的脚尖还能踮着,然而光脚下面接触的却是一块通了电的铁板,受害者一抽搐,就会本能地抬起双脚,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整个死亡过程估计持续了四小时。更变态的是,凶手还在受害者面前放了一面镜子,让受害者能够看到自己走向死亡的全过程。
之所以这四个多小时受害者都没有呼救,是因为他的喉管被“恰到好处”地割断了。
现场同样留了一封信。
“改变行为模式,一定是因为凶手受到了什么新的刺激吧?”何鹏涛现学现卖,向厉果问道。
厉果没有说话,经技术鉴定科的王柏初步分析,现场的信与局里收到的那封出自一人之手,而且字迹清秀娟丽,似出自女性之手。
“这当然无法确认,但在新的证据出现之前,我建议先暂时把这信看做是出自女性之手。”王柏如此说道。
“凶手是个女的?”
“不——”厉果脱口而出,“我想,是个有女性的团伙!”
出了案发现场,何鹏涛开车带着姚静曼和厉果前往日晖小区,那是受害者唐河生前住的地方。
厉果坐在前排,手里捏着一张照片,上面有一枚现场发现的小螺丝。和前两次相比,这次起码还留下了一条线索。
何鹏涛转过头:“你认得出这是用在哪儿的不?和本案有关吗?”
“还不确定。”厉果摇摇头,“要鉴定之后才能知道。”
“以前老是觉得变态杀手只有国外才有,”何鹏涛干笑着,“干了那么多年刑警,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杀人?刀一剁不就完事了,何必整得跟好莱坞大片似的!”
“呵呵。”姚静曼笑笑,“国内这样的案子确实不多见,而且——恕我直言,还一直停留在‘低水平’。”
“现在‘高水平’的来了!”厉果不咸不淡地说。
姚静曼吐了吐舌头。
“技术含量高多了!罪犯不仅心理变态,杀起人来没有同情心,而且还掌握了很多物理和医学知识,否则一般罪犯如何能恰到好处地切断受害人脖子,不致命却让受害者发不出声来求救?我刚刚看过那个电板,也是同理,安装了阻尼变压器,而且是自制的,这可不是一般电工能懂的技术活。”姚静曼说道。
“何以见得是个团伙?”何鹏涛的疑问挥之不去。
还没等厉果开口,姚静曼又忙不迭地说:“知识是可以积累的,但犯罪心理轨迹每个人只会有一条,就像指纹一样,总会有逻辑可寻。就此案的作案方式和现场其他线索来看,存在很多相互矛盾的地方,所以我们觉得是一个犯罪团伙,而且不止一个人。”
车子继续往前走,在第三条马路右转,经过两三百米之后,他们看到了草体雕刻的“日晖小区”字样。
小区不大,一共三栋35层的高楼,均为新建民宅。他们走上了其中一栋的14楼,先他们一步抵达的警员正在做现场勘查。
厉果跟在何鹏涛身后走了进去,环顾四面,窗户是用木板钉死的,木板并没有被拆卸下来。不用看其他线索,厉果就先吃了一惊,对何鹏涛说:“看来,受害人之间是相互认识的。而且很明显——”他指指封死了的窗户:“事先他就知道凶手会找上自己。”
“藏得挺深啊!如果受害者之间认识的话,我们为什么愣没查出来?”何鹏涛完全同意厉果的观点,“我就是有一点纳闷,明明知道有人要来杀自己,他为什么反而缩回家里,却不逃跑呢?还有,这里是14楼啊,他居然封死窗户,难道凶手是蜘蛛人,会飞檐走壁不成?”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门掩着,警员刚到的时候发现没上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熟人?”这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冒出的念头。
“也未必!”厉果说道。他的心里却又在想着张晟的话……如果这案子一开始判断出了错,凶手并非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地杀人,那么他们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
“又或许受害者自己也吃不准熟人当中谁是凶手!附近有没有监控录像?”
“有的!”正在此时,进来一个瘦高个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穿西装,自我介绍是日晖小区开发商的公关部经理,他的身后跟着王柏。
这个楼盘是新建的,迄今只卖掉了三分之一,因为凶杀案的发生,使得近期经济危机下的惨淡销售更加雪上加霜。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业主,现在正在吵吵囔囔地要求退款。
王柏走上前:“刚刚开发商带我去看了监控录像,整栋楼只有电梯里有摄像头。昨晚七点多钟,受害人唐河一个人回了家,之后录像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的其他人的都是这栋楼里的居民。没有陌生的可疑人出现。”
“无论这里是否是第一现场,无论受害人是在清醒还是昏迷时被运出大楼的,总不可能从楼梯走下去吧?”姚静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他们就是没出现!”王柏看了她一眼,说道。
“奇怪了,难道他们是走楼梯下去的,还是跳窗户?”
“当然不是!”王柏抬起头,“我查看过电梯里的摄像头,我认为它们被人动了手脚。”
“你认为?”何鹏涛有些意外,他们不止接触过一次,他知道王柏不会用这种带有主观性的、模糊不清的措辞,“难道没有直接证据?”
“坦白地说,没有。”王柏取下背包,“我查过监控录像的整条数据线,没有额外的物理接入接口,视频联网也没有黑客入侵的痕迹。”
他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但是……你们看这儿,”王柏将录像视频导入自己的电脑,做了处理,“我无意中发现今天凌晨1点40分37秒的其中一帧画面,看到没?”他指了指电脑屏幕:“电梯右上角飞过一只小飞虫,但是在接下来的20帧画面里,它并没有在原先的飞行轨迹上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何鹏涛试着问,“画面被人调换过了?”
“我确实是这样猜想的。”
“我有点糊涂了。既然你已经证明监控录像被人动了手脚,为什么还是‘猜想’呢?”
“问题就在这里,”王柏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切换画面可谓欲盖弥彰,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伎俩。但关键是,在现有技术的支持下——起码在国内——除了在线路上接入接口,或者通过电脑黑客入侵主机系统,根本没有记录说罪犯还会用第三种办法。这似乎大大超出了常规犯罪模式。
“我认为嫌疑人没有通过数据线,而是利用电磁波在远处输入,切换掉了他们挟持受害人下楼的画面。这种技术,我曾在国外的技术学报上见过,但直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曾经报道过罪犯用这种模式——它的成本和技术要求都太高了。怎么说呢,如果我的推断正确,这实在不可思议,他们运用了领先世界的犯罪手段,完成隐藏罪证的行为。”
“你不会漏掉什么破绽吧?”姚静曼问。
王柏白了她一眼:“我是吃这口饭的,你说会不会漏掉?”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他们用的……用的就是你所说的那种方式吧?”
“我的意思是说,这只是我所知的一种可能。如果他们更有本事,达到了更高的水准,那就另说,当然……”王柏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在他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去小区门口保安处调看整个住宅区里的监控录像,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会使用高科技的精神病?”刚一走出受害人唐河家的门,何鹏涛就轻声嘟囔道。
“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姚静曼问。
“没,没什么。”何鹏涛有些底气不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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