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又沉默下来,易天远有一点不忍心,又道:“这次事过了,把你和梓悦的册封办了。还有岳飞扬,朕也下了旨意,封了嫔。”梓绣点了点头。这些事,她原本就不怎么上心。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易天远忽然有种挫败,这个女子,忽远忽近的一直摸不着抓不住,象个泥鳅一样滑溜,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地样子。真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茫然。然后两个人又沉默了好一会,时不时的说那么一句半句话,就又不吭声了。一下午地时间就这样慢慢的从指缝里悄悄地溜走了。
“咕噜一声很响亮的腹鸣声从梓绣肚子里毫不掩饰的叫了出来,梓绣的脸立马红得象傍晚烧着的红霞,连那玉般地颈项,都染了一层淡淡的粉红。看着易天远似笑非笑的样子,梓绣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好钻进去。好在易天远看出她的窘迫,不忍心再笑她,便道:“朕饿了。你那个小宫女不是做了点心的吗,朕闻着倒好,可惜全翻了。”梓绣忙笑道:“皇上少等。胭脂每次做点心都做很多的,臣妾去端点来。”易天远点点头。道:“恩。你顺便把晚膳也传了吧,朕今天。就在这儿吃。”梓绣点了点头,自去准备。
见她去了,易天远站起身来,开始打量梓绣房间的摆设,和大多数妃子寝宫的富丽堂皇不同,梓绣偏爱淡雅,于是,她所住的东院布置上就以淡色为主,墙上挂了两副丹青,寥寥数笔勾了两茎翠竹,甚是传神。落款是娟秀地小楷,字型清丽飘逸,上书:梓绣于闺中无聊,信手而作。一笑,说不上是为什么,心里就忽然柔软下来。绕过地上那个精致的花鸟图屏风,信步走到内间,只见一个朴素的雕了芙蓉花地木床,上面柔柔的垂下来几层青纱幔帐,边上垂着两只碧玉地钩子,很是光滑,下面坠着小小地穗子,一点翠绿,看起来生机勃勃。
易天远的手滑过梓绣地妆台,许是早上走的急了些,打开的妆奁没有关上,里面放着几支簪环,精致却不华贵,小小的,却一个比一个巧,他饶有兴味的逐一拿来观摩,有嵌珠子的,有攒花的,每一个看着都散发着恬静的味道。易天远的目光落在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个荷包上,很简单的荷包,上面却精致的绣了缠绕的连理枝纹样。不由的捏了起来,只觉得里面似乎有一件硬硬的物件,便有点好奇,待要取出看时,却发现那荷包已经被密密的缝上了,心里想着要弄开看看,最终还是放下了,看了一眼,走出屏风。
梓绣已经摆好了几样点心,正找出一只画了竹子的青瓷杯子在倒茶,一见他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便笑道:“皇上,您怎么到里间去了,臣妾还以为是服饰不周,把皇上气走了呢。皇上饿了吧,臣妾也是疏忽,午膳的时候忘了,带累皇上也没吃。现在已经叫传了晚膳,皇上先用些点心,一会儿膳食应该就好了。”易天远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有种感觉一闪而逝,去抓时,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想起那个绣了连理枝的荷包,心里总是觉得有个疙瘩,待要问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走到桌前坐下。梓绣把那杯茶端了过去,笑道:“臣妾这儿没什么好茶,只是平常喝的一些茉莉香片,皇上请凑合着用点吧,还有胭脂刚做的核桃酥和芙蓉糕,还有这边的银丝椰蓉卷,都是极好的。”易天远看着碟子里那一块块粉红被叫做芙蓉糕的点心,忍不住用两个指头拈了一块,放入嘴里,只觉得香甜可口,入口即化,象是一股拌着花的蜜糖一直流到心里去,点了点头,笑道:“绣儿这的宫女,手艺倒好。看来,以后朕还要常常到这儿来了。”梓绣脸一红,皇上的话,说得好象她是刻意而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易天远把那几样糕点都尝了尝以后,晚膳就已经呈了上来,由于知道皇上也在这儿用膳,这番上的菜,就格外的丰盛些,但也不似宴会那般隆重,三荤三素,外带一个粥油墨鱼丸,又特别烤了一道鹿肉,在梓绣看来,却是新鲜。
就在点翠宫一片祥和的气氛的时候,太后那边的慈安宫却是一片风雨交加。慈安宫的大殿里,除了太后从小时就一直跟着地刘嬷嬷。剩下的伺候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去,这时候,傅雪正一脸不服气地低着头。对面的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雪儿。哀家一向都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会干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哀家叫你去点翠宫拉拢梁梓绣,你怎么就能跟她吵起来,还偏偏赶上皇帝过去。”傅雪有点不服气的道:“娘娘。雪儿本来是想按照您的吩咐去和她修好地,可谁知,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却对雪儿百般嘲讽,指桑骂槐的很是放肆,雪儿实在忍不住,才想教训她几下,岂知那梁梓绣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奴才,胆敢拿话挤兑我,可是就那样。雪儿也忍了。”
她抬起头来,似乎是怕太后不相信,又急急的补充道:“皇上来的时候。雪儿就赶紧换了脸色的,皇上看着雪儿哭。也训斥了她。还说有时间的会来看我。”太后摇摇头,叹口气。道:“你这个话拿去糊弄别人还可,在哀家面前说起来,却半分说服力都没有。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哀家还能不知道吗?从小,你就喜欢凡事占个上风。哀家在你很小地时候,就曾经把你接进宫来,想着让你和皇上能从青梅竹马开始,这样对你当上皇后来说,是很有好处的,哪知道,你却让皇上从那时起,就一直讨厌你到现在,直到如今,你甚至还不知道这事情的症结到底在哪。哀家叫你去和平民出身地梁梓绣结交,是因为哀家看出来,那孩子心里纯净,又是个憨厚的直性子。如果将来有什么不好处理地事情,栽到她地头上也容易。就算没有,哀家看皇上的神色,那个梁梓绣怕是离出头之日不远,你若和他走地近,也好借她的口解开你与皇上之间的结。你只知道,皇帝面上训斥了她,却不想想,皇上心里,可会真的信你被欺负么?你小时候给他种下的印象,岂是那么容易就转变的了的。若是那样轻松,你进来这么久了,皇上也早该主动去露华宫看看你。你啊……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傅雪低了头,心里忽冷忽热的,她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就算皇上不喜欢她,她也知道。却始终不愿意低头去求他的宠爱,只是一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就死在自己的手下,再见他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感到心虚。所以,那天才会有那样示弱的举动,想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小时候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的皇上,很瘦弱很小,看起来软弱可欺的样子,眼睛却始终冷冷的,超越了他那个年龄所应该有的眼神,那种冷,现在想起来,仍然叫她发抖。她忘不了,那一次,她的小皮球掉在他的脚下,她叫他:喂,把我的皮球给我拿过来。当时,她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小皇子。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任她在身后怎么的发脾气,哭闹都没理会她。所以她再见他的时候,就不喜欢他,从小,她就是所有人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他算什么,也敢这样对她。
直到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爹爹告诉她,去吧,我的皇后,你这次进宫就是要去母仪天下的,你的姑妈,当今的太后,还有爹爹,都会帮你。可是,当她屈尊降贵的弹了一曲凤求凰以后,得到的仅仅是一个九嫔的封号,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是在看见他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那样明亮却又有点冷漠的眼眸,她所有的委屈就都化成了动力。这个男人,总有一天,要拜倒在她的脚下,而她,一定要成为她的皇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她知道他一直在宠爱着和自己同届进来的秀女,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一时一晌,就会忘记。可是当他注意到梁梓绣的时候,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直觉告诉她,最危险的敌人终于出现了。那样淡然的脸,唇边始终挂着无所谓的笑,朦朦胧胧的眼,经常看起来象是没了焦距,可是却要命的吸引人。那个女子,不爱装扮,经常素面朝天的出现,却总是只到自己相熟的一些地方。特立独行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见到比她高位的娘娘,总是一脸的恭谨。因为她的小心翼翼,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直到皇上可是注意她,她才开始看见后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梁梓绣的美,说不清道不明的却让人转不过眼睛。
第十六章 大典
自从白淑妃死了以后,宫里一下子安宁下来,大家表面上还是笑语晏晏。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再加上没过几日又是岳飞扬的册封大典,由于皇帝的怜惜办的也很是热闹。白淑妃的事情,就很快的被人淡忘了。因为梓绣姐妹俩的晋位典礼,这次是和飞扬一起办。所以相应的,她们两个的晋位,就显得不是那么刺眼了。岳宣早被易天远召了回来,那个年过半百的将军,在看见女儿时满脸的红光,拿那双粗大的手捋着胡须,满眼闪烁的都是得意,毫不谦虚的大笑,压过了朝堂上所有的人。
平阳侯似笑非笑的看着,心里恨得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得不到皇上的心。再看这个老鬼一身的蛮劲,又屡立大功,如今风头鼎盛,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心里这样想着,便走上前去,拱手道:“岳将军!”岳宣正举了酒杯和旁边的人笑着闲聊,冷不防这一声招呼,便急忙转过身去,正准备笑着还礼,一见是他,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平阳侯啊,侯爷在京城养尊处优的,看上去是比我们这些风雨里奔命的莽夫要富贵的多啊。”平阳侯心里大怒,这个村夫,本侯都不去招惹你了,你一上来就讽刺本侯。脸上却笑着,举了杯酒,道:“岳侯爷,如今你和老夫一样都是封了侯的,你这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