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开始打颤。手中打火机的火焰摇曳着。她吓得喘不过气来:自己正站在一座坟墓的边上。墓|穴很浅,不过是地上一块凹下去的地方。墓|穴里有两具人的骷髅,因为时间久远,骷髅已经剥蚀得干干净净。一具骷髅头颅上的两只眼洞似乎在〃盯〃着她看,另一具被她踢到了一边的头颅骨侧躺着,似乎有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两具尸体原来是面朝祭坛并排安放的,像墓|穴上的雕刻一样。墓|穴上的雕刻都是对称的,而且完全在一条水平线上,但这个墓|穴没有那种宁静气息:一具骷髅的脸颊骨被砸碎了,像被砸瘪了的纸面具;另一具骷髅的几根肋骨也断了,像枯树的断枝一样支棱着。
决不能被吓倒,艾丽丝想。她强迫自己蹲下身,注意着不碰到其他东西。两具骷髅之间有一把短剑,剑身因年代久远已经锈蚀了。此外,还有一些碎布片。短剑旁边还有一个拉绳皮包。艾丽丝皱了皱眉,她肯定以前曾见过这种包,但其他的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那具小一点的骷髅手指间,夹着一个非常小的白色圆形物,差点被艾丽丝错过了。她想也没想,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小镊子,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圆形物取了出来,然后举到打火机火焰旁,轻轻吹掉上面的尘土,想看个清楚。
那是一枚很小的石制戒指,表面圆而光滑。说来奇怪,艾丽丝对这枚戒指也感到熟悉。再仔细一看,发现戒指内侧有一个图案。起初,她以为是什么图章。紧接着,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洞室后墙壁上的图案与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艾丽丝不信教。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天堂或地狱,不相信有上帝或魔鬼,也不相信这一带山区有大家所说的鬼怪出没。然而,此时此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一种超自然的东西存在,有一种永远说不清楚并且超出她的阅历和理解能力的东西存在。她感觉到罪恶正在自己的皮肤、头皮、脚底下爬行。
她一下子失去了勇气。洞内突然开始冷起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凝固了。她迅速站起身,意识到自己不该来到这个古洞。现在,她特别想离开这里,远离这个充斥着暴力、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鬼地方。
可一切都太晚了。
在她头顶或身后,她说不准在什么地方,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在密闭的洞|穴中经岩壁、石头反射后,在洞|穴中回响,有人朝她走来了。
艾丽丝在惊恐中急速转身,手中的打火机也丢掉了。洞室内随即漆黑一片。她想跑,可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她脚下被绊了一下,两腿便不听使唤了。
艾丽丝摔倒了,手里拿着的那枚戒指飞了出去,落回了原来所在的地方。
二
法国西南部罗斯西尔斯
在萨巴提斯山区一个被遗弃的村落里,一个穿着浅色上衣的高个子瘦削男人,独自坐在打磨得锃亮的乌木桌前。
桌上平摊着几张深黄|色的纸,每张都用黑墨水写上了字,一行一行的很整洁。他偶尔停下笔,陷入沉思,然后又提笔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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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生所留下的,是对我们是谁以及做了些什么的记忆。除了一片痕迹,没有别的。我学到了很多,也变聪明了。可是,有什么区别呢?我说不好。一步一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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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楔子(4)
〃我一直注视着,看着春天的绿色变成夏日的金黄,秋日的古铜换上冬日的银装。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早知道如此孤独地生活,去忍受,并作为无休无止的生死轮回的唯一见证人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又会怎样做呢?阿莱,孤独无时无地不包围着我,使我备感压力,我都快受不了了。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一直空荡荡的,空得大而无边。
〃我一直努力信守着对你的承诺。有一项已经实现了,另一项还没有完成,到现在也没有完成。近一段时间,我感觉你离我很近。我们的时机快来了。一切都表明了这一点。很快,洞室就要被打开了。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一切。还有,那本书妥善保管了这么长时间,也会被发现。〃
男人停下笔,伸手拿过酒杯。一串串记忆开始从他眼前闪过,然而,杯里的烈性甘露把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我找到她了,终于找到她了。我在想,如果我把那本书放在她手里,她会感到熟悉吗?那对她会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吗?她还能记得书的封面如何闪光、如何变颜色吗?如果她解开绳线,小心翼翼地打开干燥、硬脆的羊皮书,她能记起书里流传了几个世纪的文字吗?
〃我最后请上帝保佑,在我漫漫一生即将走到尽头时,能有机会改正我过去的错误,最终搞清真相。了解了真相,我就自由了。〃
男人坐回椅子里,将布满老人斑的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八百年、一千年,终于要目睹最后发生的一切了。
三
法国北部沙特尔
同一天晚些时候,在萨巴提斯山往北约一千公里,沙特尔一个灯光昏暗的隧道里,另一个男人正在等待着仪式开始。
他感觉很不自在,头轻飘飘地发昏。他说不准这到底是本能的反应或预感,还是葡萄酒的作用。他迅速地偷瞄了一眼默立在他身旁的那两个人,可他们戴的面罩遮住了脸。他不清楚他们是否和他一样焦躁不安,也说不出他们以前是否多次经历过这种仪式。
大教堂的钟敲响了。他感到他身边的人立刻挺起了身子。钟声是他们等待的信号。他随即低下头,努力集中注意力,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当钟声的余音散尽后,他左侧的侍僧抬步向前,用半握在手中的石头在大门上拍了五下。门内随即应答:〃进来。〃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听出了女人的声音,但来不及猜想在哪儿或什么时候听过,因为大门已经打开,他很久以来一直等着想看的房间已展现在眼前。
三个人齐步缓慢向前走。他演练过这个,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也知道对他的要求,但他感到脚下有些不稳。房间里不像廊道那般凉飕飕的,很热,也很黑。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自壁龛和祭坛上的蜡烛。烛光投射的影子在地上跳动着。
他一下紧张起来,很奇怪自己竟然感觉与这个仪式无关。当身后的门〃砰〃的被关上后,他跳了起来。
在房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站有四个高级侍僧。他很想抬头好好看看,但他强忍着,遵照嘱咐,低着头,埋着脸。他能感觉到,在长方形房间的两边,站着两排新成员,每一边有六个人。尽管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说话,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热量,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从别人交给他的文件中记住了房间的布局。当他抬腿向房间中央的墓|穴走去时,感觉得到那些人都在背后看着他。他想,这中间有自己认识的人吗?无论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其他人的老婆,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新成员。一时间,他思想开了个小差,憧憬起他被接受入会后可能发生的变化,他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突然,他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墓|穴基部的跪拜石上,他立即收回了思绪。
跪拜石的中间有一个小窝,他跪在自己的棉袍上,仍感觉又硬又冷。他稍稍挪了挪身子,想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跪在那里的那股难受劲反而使他难以分心,他对此很庆幸。他仍然觉得头晕,那些反复在心里熟背过的程序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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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楔子(5)
这时,房间里的一座钟敲响了,音调弱而尖。伴着钟声,有人开始低声吟唱,起初声音很轻,但随着更多人加入进来,吟唱声很快大起来,一些词语在他脑子里回荡着:山、高贵、书、圣杯……
女教士走下高高的祭坛。他能准确地辨别出她轻柔的脚步,想象着她的金色长袍放着金光并在烛光中摇摆。他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
〃我准备好了。〃
女教士走到他面前停下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那种带有薰香草香气的淡淡幽香。当她倾身抓起他的手时,他屏住了呼吸。当她将一个小而圆的东西塞入他的手心并让他握住时,他的胳膊突然像窜过一道欲望的电流。这一刻,他特别想做他一生来最想做的事……看看她的脸。但他还是按要求做了,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这时,四个高级侍僧走到女教士身边。他的头被轻轻后转,一种甜甜的黏稠液体从他唇间滑过。他对此早有思想准备,没有反抗。随着一阵暖流在身体里滚过,他举起双臂,同伴们为他披上金色披风。
突然,他感到有个铁箍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双手迅速伸向喉咙,努力帮助自己呼吸。他想喊,可喊不出来。房间里的钟又传出一声弱而尖的声音,平稳而持久,将他的声音淹没了。他感到一阵恶心,心想,这下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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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眼睛模糊了,但他能看见女教士手里有把刀,尽管他不知道这刀是怎么到她手里的。他想站起来,但没有丝毫气力。
〃不!〃他想喊,可一切都晚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后背被人打了一拳,没别的。随后,他全身隐隐作痛。后背上有东西流下来,热热的,滑滑的。
此时,所有的嘈杂、迷茫、害怕都渐渐消退了。他闭上眼,眼皮不停跳动着。除了女教士的声音,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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