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牛栏街这边,孙大海手下的弟兄回去打个招呼,王通却想起来一件事,扬声招呼说道:
“谭兵、谭剑!!”
这两个人是他对谭家家将们的提防原因之一,那日在兵部尚书谭纶的府上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以王通对东厂和锦衣卫的了解。谭兵和谭剑两个人既然跟过来了,那肯定现在是要把自己的情况每日上报。
时时刻刻有人盯着也没什么不好,王通想得开,自己是天子的亲近人,自然要被人时时关注,索性坦荡些。
谭兵谭剑都是三十多岁年纪,都已经成家有了孩子,王通的惯常印象,这等坐探暗桩都应该每天阴着脸,神情鬼祟,不过这两位却是最活泼的,嘻嘻哈哈的,从没有什么心事,和孙大海等人最先混熟的也是他们,整日里一起练武赌钱喝酒,快活的很。
听到王通的招呼,这两个人连忙骑马赶到前面来,王通琢磨了下沉声说道:
“从咱们开拔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写成文卷快些交给我,所有事,只要是本官和你们做过的,都要写。”
谭兵和谭剑对视了一眼,谭剑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爷,那这些金银财报和那名单……”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笔巨款,要是报上去那岂不是要被收到宫里去,意思是这个意思,可在谭兵谭剑这两个密探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些别扭了。王通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仅仅拉长声音说了几个字:
“你们看呢~~~~”
谭兵和谭剑身子抖了抖,不敢再说,连忙躬身领命。
回到宅院之后,从战场上得到的金银和玉璧宝石都汇集到一处,专门上了封条,这时候太阳挂在天上老高,估摸着邹义正在武馆外面办差,王通拿着文卷直接过去。
营官邓普和东厂提刑百户薛詹业的动作倒是比王通快,到了平日里呆的那个宅院,他们已经在这里了。
邹义脸色淡然的听着他们的陈述,看见王通进来,连忙站起,笑着抱拳说道:
“听说此次剿贼,王兄弟得了个头功,恭喜恭喜啊!”
邓普和薛詹业连忙告辞出门,经过一起办这个差事,他们对王通的态度又是敬重了几分,王通笑着回答道:
“邹大哥夸奖,都是邓营官和薛百户他们帮忙,小弟才幸运的得了个头功!”
那两个人走到门口也听到了这话。颇为感激的回头看了眼,直接出门,看到他们离开,邹义接过王通的文卷大概扫了几眼,摇摇头道:
“王兄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在了,这等外差,大家心知肚明是捞取功劳的机会,你何必有一说一,说大些也没什么!”
王通没有接这个话,又把自己手里的那本名册拿出来,还有混元寺寺众的名单,一起交给了邹义,沉声说道:
“原来这名册上的名字都找不到什么踪迹,也不敢拿出来给别人看,这次去了城外,却发现混元寺那些僧众的名字差不多都在名册之上,这名册上的其他名字就要请邹大哥在宫里梳理一遍了。”
“兔崽子们,进宫当差就已经是他们上辈子的福气了,还他娘的信什么三阳佛,这辈子怕是没命信喽!”
邹义念叨了两句,把册子收了起来,宫里肯定要有一波大的清洗,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谈的,王通刚想问问这两天武馆里面可还平静,邹义却试探着问道:
“王兄弟,听说你把刘都堂的庄子给砸了?”
王通一愣,心想自己一行人蒙面突袭。急速撤走,对方怎么能知道,邹义一看他愣住的神色,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苦笑着说道:
“王兄弟,在庄子那边肯定看不出来,可五城兵马司对各个城门的进出大都有个记录,你们这一行人有没有分散入城,穿的又是锦衣卫的衣甲,行动和人数两下一核对,怎么查不出来,更别说那马三标,稍微仔细查查,就能牵扯到你身上来。”
邹义和王通自己人,王通心中也是明白,对方这个口气却有点怪,难道这事情有麻烦,按照自己当初的设想,各方势力当面不撕破脸,就算发现了真相,大家也会默不作声,当没发生过,忍不住疑问道:
“邹大哥。莫非是有什么麻烦?”
邹义摆摆手,笑着说道:
“麻烦倒不会有什么大麻烦,还是上午的时候,东厂安排在锦衣卫的坐探传过消息来,说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昨晚上在家发了脾气,摔了两个江西的大花瓶,骂道‘小小的总旗居然欺负到某头上’。”
王通听到这个,用手捂着额头靠在了椅背上,这的确让人头疼,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可是整个锦衣卫的统领,跟他发生了冲突。不管自己这边有理没理都是大麻烦,他刚望向邹义,邹义就摆摆手说道:
“单刘守有一个人倒还好说,可他是张阁老的心腹,张阁老这等人物内廷也是压不住的,王兄弟这边少不得会有麻烦,不过也不必担心什么,最多训斥几句罢了,刘守有又不是不知道兄弟背后有谁。”
……
邹义拿着名单和名册急匆匆的回宫,王通本来疲惫之极,但想了想之后还是回家换上了武馆的那套深蓝短襟,稍微梳洗了下就赶了过去。
天色还早得很,到了武馆的时候,正好赶上中间休息,这虎威武馆开设至今,也就是王通突然几次离开,休息下来的少年们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才三天不到的时间,陈思宝那几名新来的人和大家的关系明显改善了许多,到了中间休息,几个竹筐里面都放着洗干净的新鲜水果,正由万历皇帝吆喝着散发,王通站在万历皇帝的边上含笑观看。
每名拿了水果的少年都客气的和王通打个招呼,算是问候,少年们粗疏,可直觉往往很敏感,尽管才三天没见,可都觉得王通似乎和前几天有些不同,或者更高大了一些,或者更像是大人,谁也说不准,可总觉得不太好亲近了。
但对于每日里和大明那些大佬见面的万历皇帝来说,王通的气质变化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发完水果之后,就兴冲冲的和李虎头拽住王通,拉扯着走到距离众人远一些,万历皇帝直接兴奋的问道:
“我听说你领着人去黄村县那边剿贼去了,说说。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爹也去了,不过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个,王大哥,快讲讲怎么打的!”
边上李虎头的劲头同样很足,双眼发光的看着王通,王通笑了笑,在这虎威武馆之中,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大家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身边两个小孩子很期望着能听到一个好的故事,可他们怎么能想到当时的血腥和惨烈。
不过既然要听,那总不能扫了对方的兴头,王通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去,那混元寺就先关闭了寺门……”
运用起当年给人讲课讲案例的本事,王通开始从头叙述,说到那些和尚嚎叫着冲向盾牌阵列的时候,万历皇帝和李虎头就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的听着看着。
“……马匹被那装着金子的包袱一砸,直接就跳了起来,我也被甩了下去,摔在地上……当时我还躺着,那胖大贼人拿着刀就扑了过来!”
王通讲这些东西深知如何才能引人入胜,当年见多识广的客户都被吸引住,何况这么闭塞时代的两个孩子,听到这里,万历和李虎头齐齐的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凉气,王通这时候摆了个姿势,双臂做了个前刺的动作,然后又说出了结果。
听到那凶神恶煞的胖大贼人死在王通手上,万历和李虎头脸都兴奋的通红,握紧了拳头想要跳起来的模样。
说完这个,王通从怀里掏出两块巴掌大小的玉环,分别递给了万历和李虎头,笑着说道:
“你们拿着玩,这是从那贼人身上搜出来的。”
两个小孩子接过玉环彼此看看,都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兴奋的仔细把玩观看,连道谢都忘了说。
看着此情此景,王通突然有个感觉,自己好像是出门旅游,回来后给孩子们买了点纪念品……
一百三十九
“这玉环的边上有血丝,王通,这是不是那时候沾上的血?”
万历皇帝拿着那个玉环,如获至宝的模样,翻来覆去的看,还对着太阳打量,看到这血丝兴奋的连声问道。
华夏以玉为贵,皇宫大内之中什么绝世的美玉没有,王通这两个玉环是谭家的家将们在逃跑的王铎心腹那边搜检出来的,给懂行的薛詹业看了,说这对玉环加起来也就是值五十多两银子。
拿来送给万历皇帝和李虎头,本来就当个玩意送人的,却没想到这万历皇帝如此的宝贝,王通凑过去看,苦笑着说道:
“不过是玉石中的红色纹路罢了,就算有血也造就擦干净了!”
教习们已经敲响了梆子,也就是说下半场的训练就要开始,李虎头把玉环揣进怀中,兴冲冲的跑了过去,王通刚要走,却被万历皇帝在身后拽住,小皇帝低声说道:
“斩杀了敌酋。这应该是大功一件,朕要好好赏你,给你升升官!!”
万历的脸尽管装作个严肃模样,可脸上根本藏不住那兴奋模样,王通讲述的那战斗经过,还有拿出来的那个战利品,都让他高兴的了不得。
“臣谢主隆恩……”
“武馆里面不讲这个,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可就太没意思了,快去集合,教习们催得紧呢!!”
万历皇帝颇为无谓的摆摆手。
下午的训练按照常规还有几次的课间休息,李虎头和万历皇帝一到结束的时候就拽着王通去角落里,兴高采烈的问东问西,整个下午都没得消停。
……
下午的练习还是分组对抗,少年们肩膀挨着肩膀,手中拿着的长杆子只允许作出标准动作,起手、格挡、刺击,这样的训练非常的辛苦,王通在外面折腾几天,身子已经疲乏的不行,可下午在武馆中却一丝不苟的训练,没有一点的懈怠。
生死厮杀里走过来的人才明白,这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真正含义……
不过晚饭就不能和少年们一起吃了,家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回到自己那个宅院,却发现邹义的跟班小蔡正在那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