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来了没几天的工夫,可王通说要搬家,整个天津卫城的富贵人士都跟着惊动,天津锦衣卫千户那些兵卒自然要出力的,各个衙门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关照,李参将就打发了一百兵十辆大车过来,河间府那位派驻天津的清军同知安排了衙役,把从兴财客栈到鼓楼那边的道路都给封了,专供王通搬家用。
至于这兵备道潘达和监粮宦官万稻则是每人各送了十五名小厮和丫鬟,又有各种家中用的用具家什,每个人都有相应的大手笔。
本以为是个很麻烦的搬家过程,结果声势浩大的就走了一趟,然后所有东西都弄了个利索。
东西搬过来,人分配房舍住下,马三标、孙大海以及其他带着家眷过来的人都安排了单间独院,王通和少年们一个院子,外围则是谭家的那些人,这也算是做好了防备。
家搬过来,可东西布置这就不是别人能帮上了,王通这些手下人都在忙碌,有专人安排着给俞大猷这位老将做了几个菜,又开了坛上好的酒,先让老将军自己自斟自饮休息去。
这样的搬家,王通也闲不下去,总有人过来问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什么人该安排在各处住下。
乌烟瘴气,焦头烂额。谁想到还是有客人上门,又有外面的家丁通报,说是有一名本地客商项延拜见。
项延这个名字对于王通来说实在是陌生的很,又是个客商,王通实在是记不得在这边和商人打过什么交道。
但越是这种奇怪,却越有见见的必要,等家丁把人带到跟前,这项延中等身材,普通相貌,穿着的也是绸布面料的棉袄,却不是新衣,这等样貌打扮,属于放在街面上不起眼,擦肩而过马上忘掉的那种人。
两人一见面,那项延以民见官的礼节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起身时候笑着说道:
“京师东边的薛大人让小人来找王大人。”
声音放的轻,不过王通却一愣,东边的薛大人,自己知道的可只有东厂的百户薛詹业,但口说无凭,王通直接问道:
“你有牌子吗?”ω×g。㏄
那项延笑容不减,袖子抖了抖一块巴掌大的铁牌落入手中,他这个角度正好对着王通,其他人却看不见,正是东厂番子的腰牌,那项延又是磕头说道:
“那边托小的给大人带来了些天津本地的土产,柿饼干果,大人过年的时候也用得着,今后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自会上门。”
说完磕了头送进东西,却不多说话恭敬告辞出门,王通心中有数,这不过是过来打个照面,东厂安排在此处的暗桩可未必是自己能够驱使动的,不过是打个照面而已,今后彼此知道,但能做到这点,也是老大人情了。
项延才走,那铁匠铺的乔大就过来请示,说是新招的十五名铁匠家中等着银钱过年,能不能先支取一些钱,王通让张世强给他拿了银子,这时候孙大海却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喜,嗓门颇大的说道:
“大人,京师的吕通判吕大人来了!!”
……
此时,京师御马监监督太监的值房之中,原来潞王的伴当林公公半眯着眼睛端坐在那里,几名宦官就站在他对面的桌子上,一边翻看账簿,一边打着算盘快速演算。
二百一十九
内廷十二监,司礼监统领内官。为各监之首,不过御马监却在皇家的有意扶持下有不次于司礼监的地位。
御马监手中有兵权,而且这支武装力量是紫禁城和京城内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是皇家和皇城最后的拱卫,御马监有财权,他的粮饷甲胄,马匹消耗都是自行供给,而且还有代皇家征收皇庄皇店赋税的权利。
兵权和财权在手,自然就有说话硬气的权力,在御马监的太监对司礼监的太监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天家为了平衡,司礼监太监和御马监太监轻易不会是一个派系,又因为御马监掌握着兵权,所以御马监掌印、监督、提督三名太监也不会是一个势力的。
这就是出自裕王府的太监张鲸做了掌印太监之后,监督太监和提督太监一直不肯用所谓的东宫旧人。
监督太监黄洋去武馆教学,位置出缺,张诚推荐邹义上去,因为张诚和张鲸都是裕王府的旧人,一起办差多年向来交好,所以张诚的义子邹义也没有得到这个位置,反倒是由和张诚他们比较生分的潞王伴当林书禄担任。
提督太监负责操练兵马,总领军务。而负责军械供应,粮草周转以及监督各种不法之事的则是这监督太监了。
潞王的伴当林书禄担任这个位置,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林书禄资历也在,为了伺候潞王殿下几次入司礼监的机会都推拒了,去御马监当差也是应有之义。
林书禄这人在宫里就以谨慎小心著称,去了御马监有了实权,也不见他怎么趾高气扬,还是本本分分的当差。
就算心里对他有点不舒服,看着不顺眼的,一时半会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何况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知道御马监这块自己伸不进手,也就不管了,冯公公不管,其他人也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林书禄也带了一些旧人来御马监办差,这些人也都本分小心的很,都是勤学勤作,不去捞钱搞事。
腊月二十九这天,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大部分人都去歇着了,留下几个值日管事的,可林书禄这边却一直没有回去。
“林公公,龙骧左卫的帐目这边有些不对,这边支出一万一千两,说是买马三百匹,并购买一应马具兵器,可按照公公的吩咐,小的们前日才去各个营头清点的兵甲马匹,龙骧左卫那边比去年才多了三十匹马。这帐倒是平了,可钱和东西对不上。”
屋中用上好的银丝炭,白铜暖炉烘着,暖和的很,林书禄坐在那里好像是被这热气熏得昏昏欲睡,可听到这禀报,眼睛立刻睁开,微笑着问道:
“可作准?”
“回公公的话,准的,左卫的监军邹义九月在咱们监的库里支取了一万一千两买马的银子,也带回来了凭证收条,左卫的马匹清点是一千二百六十匹,比去年黄公公在的时候才多了三十匹。”
林书禄摇头微笑着说道:
“里外里就是将近一万两银子,这孩子在内官监清苦的久了,一来御马监难免动点心思。”
查账算帐的几名宦官听着林书禄的评价都不敢出声,在那里低头垂手恭敬的站着,林书禄眉毛挑了挑,笑着说道:
“咱家听到皇城外面都有人放鞭炮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不是,你们几位腊月里就忙着不停,也该歇歇了。每人一百两的红包,等下出去有人给。
“多谢林公公,这都是小的们本份。”
林书禄点头笑笑,又是柔声说道:
“你们几个年就一起过吧,没准有什么急活还要叫你们那!”
说完轻摆了下手,几名宦官恭谨的退了下去,他们一出门,又有两名穿着黑袍的宦官进了屋子,监督太监林书禄的面孔沉了下来,冷声吩咐说道:
“这个屋子门窗都上封条,安排人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方才那几个查账都看好了,没咱家的吩咐,他们不能和旁人说话,不能出那个院子。”
两名黑袍宦官躬身领命,林书禄微笑着走出了屋子,一名青衣小宦官拿着鹅毛的大氅连忙跑了过来,给林书禄穿上系上带子,殷勤的说道:
“林公公,这大过年的您还这么辛苦,可要注意身体啊!”
林书禄没好气的拍了那小宦官脑门一下,笑骂道:
“小兔崽子,就你会来事,咱家让你在石马巷买的玩意都买齐了没有?”
“林公公您的吩咐,小的怎么敢忘,东西都送到您住处去了,一样没少,潞王爷看了肯定喜欢的紧。”
那小官宦口齿灵便,林书禄随手丢过去一个金锞子。这宦官千恩万谢的收下。
宫外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宫内来往的众人脸上都有欢欣之色,毕竟快要过年了。
这几日宫内死掉的所有人不得停灵,必须立刻焚化在宫外安葬,免得死气冲撞了宫中的贵气,蒋中高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
……
“吕大哥,治安司和顺天府衙门的事情这么忙,又赶在这过年,你怎么还赶过来!”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最近京师很是炙手可热的官员吕万才也来到了天津,亲自登门拜访王通。
见到自己人,王通心中自然高兴,可这时代过年那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吕万才赶过来,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问出这个问题,吕万才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都和家里一起过了几十年的春节,出来这一次他们在家也新鲜,倒是兄弟你放出来在外面,哥哥要来陪着过年才是。”
王通笑着摇头,连忙请进了屋中,里面忙碌收拾整理个小客厅还是方便,两个人落座下来,吕万才开口说道:
“这次来。张公公和邹公公那边都有关照,也捎了些东西过来,无非是京城里面的小吃和玩意,到时候给老的小的分分,免得在外面过年冷清。”
天津城的富户过年也不过是买些酒肉,弄点鱼虾,王通这边已经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置办的齐全,而且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怎么冷清,不过对方一番好意,还是笑着谢了。
王通离开京师还不到一个月。各种情势也没什么变化,大都在预计的轨道中进行,安平侯方家的覆灭让王通对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又有了个判断,吕万才少不得问问那几日和盗匪贼兵激战的细节,也是唏嘘惊叹了几句。
但双方都知道要仅仅为了陪着过年,或者是慰问,那吕万才可不必在这春节前后专程来天津一趟,这个时代京津之间可没有高铁或者动车。
“治安司有了规模,可却有几桩难处,要想消息多,就要人多,但全都算在衙门的编制,方方面面不会允许,人多了,很多人为了拿这份钱编造消息,这些日子已经有了苗头,张公公和邹公公那边很不高兴,往往还要薛百户这边派人再去核实,可不就成了东厂办差,治安司本身就没了意义?”
寒暄几句之后,吕万才就提出了他的疑问,王通稍一沉吟就给出了回复:
“治安司的消息在于搜集而不是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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