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是造化。被申时行送到了王大人那边去,咱们小大人可是有好运的,去了前程似锦啊!”
吕万才笑着调侃了句,杨思尘这个人身份真没什么复杂的,以治安司目前的情报力量打听实在是简单的很,三方核实之后,并没有阴谋在其中,反倒是更加确定了张四维动手搞倒张瀚的事情。
李文远点点头,开口说道:
“劳烦吕大人今晚写个文书,明日派人急信送到天津卫吧,王大人在京师的时候,吕大人和邹公公这边还能帮衬下,到了那边,身边认字会写文章的只有个蔡公公,未免帮手不够,这杨思尘要是能用,还真是帮忙不小。”
邹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声说道:
“等下咱家就要回宫,宫内有几桩事也要给王大人带个信过去,天津卫那边的火器作坊交给王大人管,司礼监已经批红核准,再有,大人治理海疆的名目已经定了,今后天津那边实际上等于是开关了。
边上的吕万才笑着用折扇打了下手心,开口说道:
“都是好事,都是好事,这火器作坊照例都是公公们的外差,王大人去做,到底是什么名目?”
“说是工部的火器督造大使。照例工部还要派个主事过去。”
“哦?邹公公还记得那位任愿任主事吗?”
吕万才却兜了个圈子,邹义点点头,那工部的任主事来帮了不少时候的忙,大家也认识,吕万才笑着说道:
“要是邹公公能说上话,熟人好办事,那任主事又是个不钻营的,去了天津,兴许还能给大人这边帮上忙。”
“这事倒是不难。”
他们三人已经和王通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切息息相关,所以事事为王通考虑,王通好,自然也是为了他们这边好。
……
“让你在东厂那边当差,不是让你整日里跑在窑子里玩的,天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万岁爷和张诚都知道了,咱家却一点不知,你个东厂的掌刑千户到底干什么的?”
在皇城外,冯保的私宅中,冯保正在对自己的侄儿冯友宁大发脾气,冯保没有儿女,把自己的侄儿冯友宁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
尽管在那里训斥。可冯友宁却不害怕,只是满脸委屈的解释说道:
“伯父,东厂安排在天津卫的项延是薛詹业那边的人,薛詹业的人都听张诚的话,侄儿这边也使唤不动,再说了,不是伯父您老吩咐,让侄儿这边少插手张诚那边的事情吗?”
冯保狠狠的拍了下身边的茶几,尖声说道:
“让你少插手,又不是让你不管天津卫的事情,火器作坊这桩事害得咱家被万岁爷训斥。太后娘娘训斥,还要拉下脸去说合张太岳,丢了多少人……那王通也太不晓事,在天津卫这般的折腾,立刻安排人去天津盯着!”
“是,侄儿这就去安排!”
冯友宁诚惶诚恐的答应,连忙转身,才走了一步就被冯保叫住,沉声吩咐说道:
“派人去天津的事情,你这边不要去和别人说,连薛詹业那边也不行。”
冯友宁连忙答应。
……
在关于王通的几道旨意下达之后,京师有许多人手启程前往天津卫,东厂的也有,锦衣卫的也有,甚至还有刑部……,不过这些人的前往都没有知会天津的同僚,行程颇为的秘密。
……
八月十四这天,万历皇帝早早的上朝去了,这一天他要在文渊阁呆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不少。
这也是惯例,每月的十四和二十九这天都如此,因为每月初一和十五是大朝会,要在中极殿汇集百官,皇帝和臣子穿着礼服,皇帝在御座上接受臣子的叩拜,这次京师五品上的都要参加,规模很大。
但这仅仅是礼仪上的朝会,并不议论政事,所以在八月十四这天要做两日的事情,而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这个十五又不同往日,八月十五夜晚赏月聚会,宫内宫外都有这个传统,八月十六往往做不了什么事情。
所以八月十四做的格外多,皇帝和群臣在文渊阁呆的时间也多。
御书房平日间分为内外,外就是院门外,内就是进了院门和书房,院门外的宦官和侍卫都是张诚亲自选定。并且报给李太后和冯保确定的。
内院真正常驻伺候的只有赵金亮一人,书房整理打扫是其他宦官进行,不过必须在赵金亮和一名东厂番子的监视之下。
不到打扫的时辰,那就只有赵金亮能在这个院子里了,有些要直接送呈给万历皇帝的信笺奏折也是由他放到书案上。
身份地位不同,赵金亮在宫内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现在住着的地方距离张诚的宅院很近,也是独门独院,而且还有两个年纪大的宫女一起住,说白了就是伺候他的起居。
赵金亮这个年纪的宦官上午或者下午都应该在内书堂学习,可赵金亮在御书房当差,时间上凑不过来,内书堂的教习就看赵金亮什么时候有时间,主动过来教学。
对赵金亮这个十岁大小的小孩子来说,御书房的屋子和宅院平日的维护打扫,对他来说已经有些辛苦。
但赵金亮从不骄横待人,每日沉默寡言,勤勤恳恳做活,从来不抱怨辛苦,也不用自己的地位让人来帮忙,因为张诚交待,这个院子来的人越少越好,上面吩咐了,他就一定给做到,赵金亮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机会,要牢牢把握,不能丢掉。
八月十四这天,差不多在万历皇帝去了半个时辰之后,有人又送来了天津的信笺,这次不是密函,只是王通对日常情况的呈报和几个设想,赵金亮克制自己想看的欲望,将信笺放在了书案上。
一出门就听到院外的宦官和禁卫行礼问候的声音:
“……见过潞王千岁……”
说话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走进了院子,笑嘻嘻的说道:
“朱子语类第三卷,听说皇帝哥哥这边有宋端宗那时候的私刻本子,借来看看!”
二百九十七
父母喜爱幼子乃是天性。宫内宫外都是如此。
万历皇帝虽然纯孝,可从小跛脚,性子也不温顺,潞王则是健健康康,人又乖巧可爱,兄弟两个,慈圣太后李氏还是更喜欢潞王多些。
大明的规矩,藩王八岁便不能在宫中居住,十二岁之后就不能再进入内宫,不过后宫真正做主的是李太后,他既然喜欢,这又是天子家事,谁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宫内还有传闻,说等十二岁就藩,也就是去自家封地的时候,李太后也要留他在京师暂住几年。
宫内的宦官宫女可都知道不小心冲撞了万岁爷,冯公公和张公公或许替你说说情,要是冲撞了潞王,谁也不敢给你缓颊了,太后娘娘发怒,万岁爷都要害怕的。
潞王在宫内。除了万历皇帝新立的几个嫔的居所之外,什么地方都能去的,有几次连宫内二十四衙门的太监都和万历说,潞王在宫内未免太活泼了些,还是要约束下的好,没想到小皇帝却发了脾气,说这是寡人的亲兄弟,随他就是。
御书房空间有限,也不是天下藏书搜罗其中,往往都是些山川地理的记录,历代皇帝的起居实录,史书什么的。
当年大明开国的时候,曾有人附会说朱熹是朱元璋的祖辈,不过朱元璋却说自家农户出身,不去攀附名人。
可毕竟是同姓,又是理学大家,朱子的典籍是大明天子宗室的必读书之一,所以御书房常备着《朱子语类》等等大部头。
读书读进去了,讲究读个版本,越早的版本纰漏越少,越是接近原著的本意,潞王的老师也是当世理学的大家,是国子监的祭酒,来借这个也是寻常。
御书房虽然是重地,可潞王要进来,外面的宦官和侍卫还真没有拦阻的胆子,潞王施施然的向着门前走来。
赵金亮却上前两步。就跪在了潞王的面前,开口恭敬说道:
“奴婢叩见潞王千岁,潞王爷,前面就是万岁爷的书房重地,不能再向前了。”
潞王朱翊鏐看着这小宦官拦在自己面前,禁不住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不妨事的,本藩不过是进去拿本书,上次你不是见过本藩进来借书吗?”
说话间又是绕过去,赵金亮爬起来快跑了两步又是跪在潞王的面前,磕头说道:
“潞王千岁止步,万岁爷曾有吩咐,没有旨意,谁也不能擅入御书房。”
潞王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冷,开口说道:
“本藩是陛下的嫡亲弟弟,陛下都说什么不避着本藩,你个奴婢居然拦着,本藩就不信了,一定要看。”
赵金亮却又是急忙爬起,拦在潞王的身前不住的磕头。只是说道:
“潞王千岁恕罪,潞王千岁恕罪,万岁爷有旨意,奴婢若是不遵从就是抗旨,请潞王千岁恕罪!!”
赵金亮的声音拔高,刚刚虚掩的院门被人推开,几名侍卫都小心的向内张望,潞王回头瞥了眼,这帮人又急忙缩了回去,潞王脸上迅速的浮现出笑意,蹲下来摸摸赵金亮的头,笑着说道:
“没想到让你们这般为难,那就算了,本藩等皇帝哥哥下朝后再来借就是。”
说完笑嘻嘻的转身离开,听着外面侍卫和宦官齐声恭送的声音,赵金亮才抬起了头,额头在青砖地上已经磕出了血。
“皇兄,御书房中朱子语类宋端宗那个本子能不能借臣弟看看,最近师傅正讲到这一段呢!”
下午散朝之后,万历皇帝在御书房刚呆了一个时辰,潞王就又是来借书了,万历皇帝笑着说道:
“整天就盯在这些书上,也不怕看坏了眼睛,张伴伴,喊几个人送潞王那边去。”
边上的张诚连忙躬身答应,潞王笑嘻嘻的走到万历皇帝的书案前,开口说道:
“皇兄,臣弟上午就来了,不过外面的那个奴婢拦着臣弟不让进来。害得师傅上午的课是越过去讲的。”
万历皇帝一听这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安静片刻之后满脸怒意的喝道:
“赵金亮!滚进来!!”
一直在门外伺候的赵金亮连忙走进御书房中,就在门口大礼跪下,万历皇帝指着他大声的骂道:
“潞王是朕的嫡亲弟弟,他做什么就是朕做什么,你这般混帐做给谁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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