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门外伺候的赵金亮连忙走进御书房中,就在门口大礼跪下,万历皇帝指着他大声的骂道:
“潞王是朕的嫡亲弟弟,他做什么就是朕做什么,你这般混帐做给谁看,来人,来人!!”
门外立刻有几名宦官进来,万历皇帝指着赵金亮大声的命令道:
“拉出去,拉出去,用板子打死了!!”
“皇兄,皇兄不要生气,这赵金亮也是遵旨办事,不过是借书的小事,皇兄就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气了,他小小年纪还不明白规矩,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万历皇帝把手中的书朝着书案上一摔,烦躁的摆摆手,喝道:
“看着就心烦,滚出去!!”
赵金亮又是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额头上午的伤口又是迸裂出血,显得颇为狼狈。
这时候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走了进来。他也看到了赵金亮的模样,不过进屋的时候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万岁爷,搬书的人找来了,是不是现在就给潞王爷那边送过去!”
万历皇帝点点头,潞王也连忙的行礼谢恩,开口说道:
“那就不打搅皇兄了,臣弟也告辞回去,抓紧翻翻书,明日师傅还要考校呢!”
“小心些眼睛,晚饭也早点去母后那边,不要让母后等。”
万历皇帝叮嘱了一句。看着潞王出门离开,人离开后,屋门关闭,张诚忍不住问道:
“万岁爷,小亮子这边出了什么过错?”
万历把手中的文卷放在桌上,脸上怒意消失,却变的有些阴沉,开口说道:
“让他进来。”
赵金亮进来之后,万历皇帝只是平淡的问道:
“上午潞王来过吗?”
赵金亮的禀报断断续续的,因为额头上的伤口二次受伤,颇为的疼痛,说几句就要牵动,不过他没有哭。
听完了赵金亮的禀报之后,万历皇帝转头瞥了眼张诚,张诚在那里低头,这等事就算冯保和张居正都不敢胡乱插嘴,天子家事,是太大的禁忌。
“赵金亮,你做的无错,方才委屈你了。”
“……都是奴婢的本份……”
赵金亮此时话音中才有了些哽咽,不过也迅速的平静。
“下去吧,今后若是有此事,一并照此办理就是。”
谢恩之后,赵金亮躬身退了出去,万历皇帝又拿起文卷,看了两眼又是摔到了桌子上,冷声说道:
“上午来过,要是下午不来岂不是心虚,下午再来一次,正好是圆了这个,左右无错,还是寡人的人不会做事是不是!”
张诚头低的更低,万历皇帝又是沉声说道:
“张伴伴,要紧的东西你都要收好了,莫要被别人看了去。”
“万岁爷,潞王殿下或许仅仅是借书,也不必这么动怒。”
这样的话或许口不对心。可说总归要说,万历皇帝冷笑了一声,说道:
“这又不是第一次,或许是借书,或许做别的呢,母后留着他在宫内现在还不让就藩,换是寡人,寡人也浮想联翩啊!”
张诚躬身不敢接话,万历皇帝叹了口气,轻拍了下面前的桌面,开口感慨说道:
“宫里宫外,真心对朕的也就是张伴伴和王通,你们两个身边的人也都是忠心可用的,此外朕竟然没有可信的,这好笑不好笑。”
一句句话,一句句感慨,张诚都不敢接话,万历说了几句也觉得有些失态,笑着问道:
“张伴伴,赵金亮如今是什么职分?”
“回万岁爷的话,赵金亮今年十岁,还在内书堂学习,御书房这边听差照例是没品级的。”
“年纪不大,却懂得事理大义,给个内廷的缺份吧,不要跟着朕的人比跟着朕的人反倒是自在。”
“万岁爷,直殿监监令出缺,这职位也就是清扫修缮各殿的,赵金亮倒也适合,不过这位置是个七品,这么给了,别人……”
“先弄个从七品或者八品的职分,然后代领就是,年纪到了在扶正,年纪小,资历不够怎么,难道选那些年纪大,资历够,却不听朕话的吗?”
潞王近日来御书房的举动,让万历的心情激荡,很不平稳,张诚有心再劝几句,却不好张口。
……
“林伴伴,今天去御书房,弄出这么多波折来,会不会惹皇兄生气,让他多想啊?”
“王爷不必多虑,本以为那赵金亮年纪不大怕事,却没想到居然敢硬顶,不过也没什么大事,能看到信自然最好,看不到也就算了。”
林书禄尽管已经贵为御马监的监督太监,可还做着从前差事,做潞王的伴当。
潞王晚上吃过了晚饭,陪着两宫皇太后聊天后,回转自己的住处,照例只有林书禄贴身伺候,其他人都不得近身的。
“唉,让皇兄生气,今后还不知道在这里呆多久,怕是很快就要去河南了……”
“王爷不必担心,能不能呆住,不是看皇帝,而是看太后娘娘。”
二百九十八
中秋节吃月饼,饮宴作乐。天气渐渐的凉了下来,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工部尚书的上下无关紧要,京师中根本没有人关心这件事,除了工部的一干官员,做到郎中、员外郎位置的,都琢磨着借此次机会让自己得到什么好处,最起码也不要得到什么坏处。
至于各司的主事,则是纷纷走门路找关系,他们自然不敢指望升迁,但千万不要派去天津做那个火器作坊。
工部各项工程经手的银钱大把,随便动动手就是吃用不尽,何必去天津火器作坊受苦,就算没出什么通倭之前,大家也不愿意去,因为那边是御用监的宦官话事,银钱捞不到多少,还要被压制受气。
现如今那边闹得那么大,大家更不愿意过去了,王通那更是个麻烦,去了得罪不起不说,据说这位小爷还不愿意捞钱。那岂不是大家连汤都喝不到。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可总要有个人去,任愿任主事就“众望所归”的成为了唯一人选。
这任主事在工部是个另类,他喜欢研究西洋玩意,又喜欢和工匠、营造们呆在一起,每日去作坊的时间比呆在衙门的时间还多。
亏得还是科举功名,难道不知道来工部是做官,而不是做工匠的,有人看不过去劝,这位任主事倒好,居然说我自己喜欢,这么一次事情之后,谁也不去劝了,随他去。
去年王通在京师最风光的时候,这任主事也和王通打过交道,那是多好的机会,接纳好了,认识了天子,没准今日就是工部侍郎了,可这位却带着东西去了匠坊,和一些卖力气的混了段日子,白白浪费大好的机会。
他手里有些工程的时候,连常例钱都不收,连带着大家也拿不到钱,旁人做了想要分给他点,他也不要。
这样不能和大家同患难共富贵的榆木疙瘩还留着何用,尽快发落去天津吧!
还真是天遂人愿。大家心里这么想,新来的那位尚书也不知道怎地,就挑中了这个榆木脑袋去天津卫。
本以为离了京师,这呆子总该有些不舍,没想到调令下来之后,任主事却欢欣鼓舞,说什么那位王千户是个做事的人,去了那边整治匠坊,一定大有可为,到时候给咱们大明多造些利器出来。
这种人,真是不必说他什么了……
……
“母后,朱翊镠今年已经十一,也该就藩了,总在宫中,不是长久之计啊!”
在某次和慈圣太后李氏的宴会上,万历皇帝提出让潞王出宫去封地的建议,本来满面笑容的慈圣太后李氏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哀家就有你们兄弟两个,你现在大了,每日顾着朝政大计,哀家想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想多留潞王在身边几天都不行吗?”
不管多理智的人,在牵扯到子女的事情上都会变得没有理智,即便是对着一个子女说另外一个的时候。
听到慈圣太后这么说,万历皇帝的神色僵硬了下,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扬声说道:
“都下去!”
周围的宫女和宦官都是低头行礼,小步退了下去,人都走出去,万历皇帝带着些恳求说道:
“母后,朱翊镠在宫中这么呆着,迟迟不就藩,外面风言风语太多,这么下去,对皇家的脸面也是损伤,更让一些奸邪小人钻了缝隙……”
“皇上,哀家心疼潞王和心疼皇上的心思是一样的,娘亲疼爱孩儿这又有什么错,外面的人谁会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李太后平静了些情绪,语重心长的说道,万历皇帝低下头叹了口气,抬头挤出了些笑容,开口说道:
“母后,皇儿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独居一间,每日和张先生读书学习,朱翊镠为什么不能出去就藩,非要呆在宫里让母后照顾呢?”
“再过几年,现在让他出去,哀家不放心也不舍得。真要去了卫辉,哀家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母后……”
“偌大个皇城,你连你嫡亲的弟弟都容不下吗?”
看到万历皇帝还要再说,李太后的脸色变得有点冷,话也严厉,万历皇帝看了看她的脸色,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开口说道:
“皇儿不孝,惹母后生气了,皇儿也是为了朱翊镠好,让他尽早去封地,免得到时候离不开京师弄得不习惯,并无别的意思。”
李太后看着垂手站在那边的皇帝朱翊钧,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笑着说道:
“哀家只是不想让你们兄弟生分,娘疼孩儿的心思都是一样,都盼着你们好,皇上方才那番想法也是为了他好,你我母子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节,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万历皇帝这才回到座位上,很快就扯到了别的闲事上去。母子二人又是笑意融融。
不过低头吃饭,万历皇帝偶尔眼神稍有变化,看着慈圣太后李氏的眼神陌生了许多,儿子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母亲的。
……
尽管万历皇帝在争执前把屋中伺候的人都遣散了出去,但有心人想要了解还是有渠道了解。
“……李娘娘和皇帝争了几句,皇帝先服了软……”
“呵呵,现在当皇帝当出滋味来了,回宫后还有个娘管着,觉得自己做的有理却做不得,又不敢耍什么威风,生怕把自己给废掉。这就慢慢生嫌隙了……”
……
当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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