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士在那里大声辩解了几句,却觉得奇怪,什么教堂,什么商业协会,明军根本不进去,路过了一个修理武器和盔甲的小工场,则立刻派人冲了进去搜查,不多时还把一帮人从其中驱赶了出来。
连驻军的那个小小军营也没有理睬,里面留守不过十几个人。明军只是派了些人进去看看,然后继续的行进。
这么跟着看了一会,斯威士和跟随的洋人们的确看出了些门道,明军把澳门所有工场和手艺人都给集中到了一起。
什么制造武器和盔甲的工场,还有修理的工场,里面的人都被一扫而空,连里面的东西士兵们都开始搬运。
葡萄牙在亚洲除了正常的做生意之外,也有几处殖民地,规模都不大,印度的果阿,南洋的满剌加,还有这名份尚未确定的澳门。
这些殖民地都是港口,除却作为贸易口岸的效用,还有给遍布世界的葡萄牙商船、商队和殖民者做中转站的效用。
所以这类地方,都有懂得检修制造船只的船匠,也有打造武器盔甲的工匠,军事和航行相关的各种工匠都有些。
但都被明军从住处和店铺驱赶出来,通过通译大声的喝令,让他们收拾自己的细软和工具,有什么粗重的,兵卒们甚至会主动上去帮忙。
“尊敬的大人,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工匠,并不是海盗或者恶人,请您不要和他们为难。”
看到这样的局面,随行的葡萄牙官员也有看不下去的,大着胆子在那里建议,那游击骑在马上根本不答话,反倒是那县令义正严词的说道:
“这偏远之地,海上人奸邪混杂,你们怎知道这武器不是给倭寇修的,你们怎么知道这船不是海盗的船!?”
这一问的确哑然,可有人用菜刀杀了人,总不能去找那些卖刀的麻烦,但眼前大兵拿着兵器冷眼相对,那有什么说理的地方。
不碰平民,不碰商户,只是对着工匠和工场下手。可也就是驱赶出来,澳门的市面上有些混乱,可也没有失去秩序,倒是不少汉人和洋人走站在那里看热闹。
一路走向海边,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是在一个颇为破败的铁匠铺子之中,几名军兵颇为客气的从里面请出来一位铁匠。
这位铁匠也不是澳门手艺最好的匠人,也不过就是打造些简易兵器而已,生意也很一般,只不过是个热心人,尽管他是葡萄牙人,不管汉人还是葡萄牙人有困难,他这边都会热心帮忙,风评倒是不错。
如果对他硬来,没准会激起众怒,却没想到明军这么客气,到让大家感觉到颇为奇怪,莫说是围观的众人,那位铁匠也是满脸的懵懂和糊涂。
走到海边,斯威士和所有的葡萄牙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港口中的景象,不管是西洋船只还是大明的船只,都在那里落下船帆,一动一动,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斯威士可是万万不明白,这港口中最起码有三艘船很强,这几艘船都有三十门到四十门的火炮,明国的战舰根本不是对手,这几艘船怎么也老老实实的呆在港口中,明明已经通知到他们走了。
走到码头上才算看明白,每艘船的船身两侧,都有几艘小船紧紧挨着,小船上堆满了柴草,几名明军士兵拿着火把站在船上。
每艘船的甲板上,也都能看到手持兵器的明军士兵,港口的更远处,密集的船队把港口堵的严严实实,一艘最大的广船桅杆上,飘着一面大旗,旗帜上写了个斗大的“陈”字。
三百九十七
“陈大人这一战的确是妙。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想必就是如此了!”
在澳门港口外的那艘广船上,船头一名武将扶着船舷望向港口中,边上一名文士打扮的人在那里心悦诚服的夸赞。
这武将穿着水师军将的轻甲,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颇为修长,听着身旁的人夸赞,他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高先生过奖了,这那算什么妙,不过钻了个空子罢了!”
“陈大人过谦了,这次朝廷下旨,擢升大人为广东水师提督,多有勉励之语,这次清剿澳门,又出此奇兵,未动兵戈已大获全胜,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学生这次亲眼所见,的确赞叹,回去广州之后,定当禀明。为大人论功,也算是擢升后的开门红了!”
话说到这般,陈璘转过身,抱拳谢道:
“陈某谢过先生这番好意,先生久在凌大人幕中,所见所闻都是对西南诸苗的平乱剿贼,对海上事不太知道,老张,你和高先生说说,若是港口内的番船有备,咱们这些船会如何?”
边上一名千总服色军将听到这句话,恭谨的上前一步说道:
“要是他们有准备,咱们的纵火船是靠不到跟前的,怕是扬帆冲出港来……”
那文士听的有些糊涂,此时禁不住插言问道:
“陈大人,咱们这次来了一百五十余艘大小战船,番人又能有多少,就算冲出来又能如何?”
陈璘和那千总对视一眼,都是露出苦笑,那千总抱拳说道:
“大人,不说其他的,单说那三艘最大的出来,三艘船足足百余门炮,轮番打响,咱们这些船怎么顶得住,也就要弟兄们拼了命看看能不能靠前,可这十有八九。靠前也要被打沉了下去。
这高先生是两广总督军务凌云翼幕中的师爷,朝廷急递来了旨意,广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不光是让陈璘率领水师出动,而且为了和地方上协调方便,还把自己的亲信师爷派来,居中联络。
两广总督在南方这些年就是不断的平定剿灭西南各族的叛乱,自总督到巡抚,文官整日里也都是和这军务战阵之事相关,这位高先生对这战争之事也颇为了解。
昨日陈璘征用民船,装满柴草伪作商船进入港口之中,今日一声号令,这些伪作商船的船只都贴住了番人那些带炮的大船,一有异动立刻点火。
眼见着港口中那些番人船只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一副任人宰割的摸样,这高先生看的高兴无比,没想到却得到这番说法,一时间有些郁闷,安静了下,不由得拍了下手说道:
“要这般说,大明的海疆岂不是危险。任由这等番船来去?”
“如今我大明还说什么海疆,番船一直是来去自由……高先生莫看咱们广东水师战船陈旧,以陈某所知,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番人的战船如此犀利,难道咱们不能造吗?”
“高先生,那里来的银子,如今银子都花在九边,平瑶乱的时候,十万火急,上面却拨不下银子来,这桩事高先生不也知道吗?”
说到这里,高先生也是无言,跟着叹了口气,转向港口的方向,低声说道:
“难道这就没办法了吗?”
“倒也未必,在这澳门办差事,有人说是大题小做,有人说是玩笑儿戏,不过陈某却觉得其中有些深意,很多事也不能按照从前那般想了。
那位高先生点点头,低声的说道:
“随着这封旨意,凌大人在京师的朋友也来了几封私信,说这桩事搞不好是天津卫那个少年千户王通撺掇陛下做的,军国大事,居然弄成了少年的儿戏,听说,那少年千户当年曾在澳门呆过些日子……”
陈璘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真就未必是儿戏……”
不过这话却没有让那位高先生听到了,这时港口中有人摆动旗帜。一直趴在桅杆上张望的水手大声的喊道:
“大人,港口那边发信了,说诸事妥当,请大人们上岸办差。”
……
“倭寇、海匪多选择此处修缮船只,购买兵器,为害甚大,本拟将相关人等发回本土,然海疆万里,回返之时易被贼人所乘,反而不美,特命而等随船北上,去往天津卫暂住,待到太平之时,则回澳门回乡自选。”
上岸之后,澳门所有葡萄牙人的头面人物都被集中在一起,那位高先生神色严肃的和他们说着。
这个结果让人很意外,那斯威士和大小官员都很诧异,但却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澳门葡萄牙人的利益阶层,是本土来的商人和文员军官,这些手艺人和工匠也是下等人,少了他们,不过再来一批罢了。既然明国不愿意他们呆在这里,那就赶走是了,莫说是北上,就算现在都杀了,澳门这边也不会有一点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几个大商人和地位较高的官员都轻轻点头,当即有人上前说道:
“既然尊敬的将军这么说,尽管我们对将军今日的粗鲁举动感觉到遗憾,可还是以和平和大局为重,愿意尊重将军您的安排。”
这等强要面子的言辞让陈璘哂笑一声,随即看看港口又看看那毕恭毕敬的斯威士。却想起来什么,低声对通译说了几句。
那通译愣了愣,连忙躬身施礼,然后走到那些人跟前大模大样的问道:
“尊贵的陈将军有话问你们,在这里你们最好的军将都有谁,最好的士兵都有谁,军将和士兵各报五个名字出来!?”
没想到明国会有这个问题报出来,低级军官和士兵同样是无所谓的,随时可以从国内进行补充。
“最好的军将”,一听这话,斯威士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刚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就发现不管是葡萄牙人还是明国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了过来,马上咽了口口水,本着矮子里拔将军的做法,报了十个名字出来。
“因为是佛朗机的人,所以你们也要派兵护送,刚才不是说了十个人名吗,这十个人也一起去吧!”
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不过是十个兵卒而已,从欧洲远离故土来这边当兵的人,大都是没什么出路的人,送走也就送走了。
斯威士中校大点其头,陈璘转头看看港口,指着最大的那艘船说道:
“差不多四百人,官府的船也不够,就用那艘船装载着去北边吧,船上官府会派兵丁值守,也会派几艘船跟着。”
听了通译的话,葡萄牙几个商人终于有些急了,一人急匆匆开口说道:
“尊贵的将军,这艘船马上就要去南洋,如果去北面,我们会损失大量的金钱。”
陈璘那里会理会他们这些解释,只是自顾自的领着亲兵去查看澳门沿海的那些堡垒和炮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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