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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下人都觉得深受天子宠信的这支兵马就应该呆在天津卫享福才是,去了宣镇那就是吃亏被人坑了。
这个调动难道是说王千户的宠信削弱了,所以宫里才放任御马监对虎威营的安排?
天津卫上上下下,除了那些眼馋捞不到钱的官员外,谁都明白,天津卫此时的繁华和王通息息相关,王通若有事,那天津卫的繁华就是一场梦。
众人心中忐忑非常,都暗自做些准备,万一出什么问题,总不能把这一年辛苦赚来的东西丢在这边。
这个紧张和忐忑直到京师第二道褒奖的旨意下来,才让众人安心,天子下旨褒奖分驻天津卫锦衣卫千户王通,御马监分驻天津卫虎威营营官王通、监军蔡楠一干人等忠心用事,勤勉不坠,各有封赏,待宣府演武归来后。另有厚赐,这才让人放下些心。
可大家都纳闷的很,若是皇帝真有这份心,那何必折腾虎威营,宣镇天寒地冻,这冬季又是鞑虏频繁入寇的日子,过去遭这个罪干什么。
……
御马监原来下属五个营,勇士营、武骧左右卫,龙骧左右卫,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天津卫的虎威营,御马监掌握着皇城宫城之内最大最强的武装力量,这是皇室天家的要害命根子,虽然有掌印、监督和提督三名太监管着,可调动兵马这等大事,非得太后点头,皇上下旨才行。
如果谁不守这规矩就要妄动,下面的监军、营官就可以一刀砍了下令的人脑袋,然后去上面说明这桩事,肯定有功无过。
万历七年事情不少,天津卫处处创新,给宫里送了一笔笔的银钱来,张阁老胸怀天下,督促各省清丈田亩。又定了税赋考核官吏的规矩,御马监似乎也不落后,居然要禁军去边镇演武。
勇士营、四大营各个都出去转了一圈,又的去了宣府,有的去了蓟镇,还有的直接在密云后卫和渤海所那边转悠了一圈。
宫中现在有钱,御马监本来就是掌宫中钱粮的大管家,几个营头附近转转演练,实际上也花费不了太多。
虽说五个营各个有怨言,天寒地冻的,防着京师这么繁华富庶的地方不呆。出京遭罪谁也不愿意。
但效果的确不错,一来是久在京中,出去演练一二,军将兵马都多了几分活泛生机,风貌完全不同,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自然耳目灵通,最先出去的龙骧左卫回京的时候也都是派人过去盯了盯,回报都说和以往不同,多了几分严整肃杀,能有这个效果,禁军强盛,紫禁城的安全也就多了几分,太后和皇帝自然高兴。
另外一个却是没想到的,御马监的几个营去往宣府、蓟镇以及京师北边的卫所,九边之地自拥重兵,每年朝廷大笔的银钱划拨过去做饷银,军将手中又有和鞑虏各部做贸易的特权,有兵有钱,独立性越来越强,而且时人都有个看法,那就是天下精锐尽在边镇,其他处拿不上台面,久而久之,边将的骄横跋扈之气也是免不了的,就连边镇的百姓也认为边镇最大。
这次御马监的营头过去,却把这种情况改变,御马监各营都是用从塞外逃回来的青年充任兵卒,没有家室累赘,大部分心思都是在操练上,而且禁军的衣甲装备自然比他处要精良许多。
行军演武,给边镇卫所的军兵百姓看到,都是愕然发现这京师禁军比起自家兵马却还要强盛些,边将这才明白自家妄自尊大坐井观天了。
当然,戚继光镇守的蓟镇不同,天下名将练出来的精锐,又是另外一重境界了,但戚继光一贯忠心。这个也不必说。
不管怎么,临近年底,一个个禁军营头轮转回来,各个边镇给京师和皇宫的年节孝敬却比往年厚重了许多,上表上奏,那言辞恭谨了许多,从前有些纠缠扯皮的事情,也给京师让步了许多。
不过,这些变化很多都要万历八年的二三月才能感觉的出来,目前也就龙骧左卫出去转了一圈而已。
可变化已经开始,宫内的太后、皇帝以及各监大佬都看在眼中,内阁六部也是明白,提出这个建议的楚兆仁一下子就与以往不同。
原本在天津卫运河上被王通轰沉了座船,楚兆仁即便是高升入御马监,也被众人当成了个笑话,这演武的谋划一处,众人看法又是不同,能做事,能做有用的事,而且还颇有成效,这可是大大的人才。
被众人看好之后,行事也就方便了许多,而且一向铁面的监督太监林书禄也支持楚兆仁这样那样的安排,也让他推行顺畅很多。
龙骧左卫刚刚回到京师,御马监提督太监楚兆仁除却安排早就定好的武骧左卫出发之外,也上奏提出了让虎威营去往宣镇的计划。
谁也不是傻子,宫中人更是如此,楚兆仁到了慈宁宫禀报,前因后果一结合,谁还不明白,慈圣太后李氏冷笑着说道:
“楚兆仁,费了这么大周章,就为了让王通那孩子去北边受苦,真当哀家看不懂吗?”
站在边上的张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楚兆仁自作聪明,这也是活该,却没想到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却跪下磕头,肃声说道:
“太后娘娘,奴婢有话要上奏!”
四百二十
“太后娘娘,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大明的兵马全都是万岁爷的兵马,既为兵马,那自然要开疆拓土、守备地方。”
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跪下磕头后,说的极为严肃,在他身旁跪下的楚兆仁也满脸肃然神色,丝毫没有什么被揭破的惶恐和慌张。
“太后娘娘,既然是天家的兵马,既然是万岁爷的兵马,那自然要兵强马壮,英勇敢战,而不是临敌怯懦,畏缩不前。”
宫中人都知道几件事,慈圣太后李氏尽管强势,却能听得进道理,什么事情只要说明,只要对江山社稷,大明天下有好处,那她尽管不高兴,可也会听从。
林书禄所说的并无私心在其中,说的都是实在话,李太后冷笑之后却也没有继续申斥。只是等着林书禄把话说完。
“楚兆仁把京师兵马拉出去演练,自龙骧左卫来看,已然收到效果,的确是利国利军的良策,勇士营、龙骧右卫、武骧左右卫各营都以做好开拔准备,出京演武,为练兵,为彰显天家威严,既然京师禁军各营能去往北地演练,在天津卫之虎威营为何不可?”
李太后脸色已经缓和了些许,林书禄跪在地上,上身也挺的越来越直,声音提高了些许,继续说道:
“太后娘娘,奴婢冒死说话,虎威营营官王通是万岁爷的亲近臣子,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偏袒庇护,虎威营既然是禁军一营,那整军备战也是其当然之责,若依仗宠信安居富贵之地,不思进取,惰于勤练,畏寒畏战,岂不是拜拜耗费内帑,奴婢冒万死之责再言一句,既然这虎威营为陛下亲信兵马。若不同各营,懒散畏寒,长远来看是害了王千户,也是害了这支兵马。”
说完之后,又是叩首在地,边上的楚兆仁小心瞥了上首一言,看到李太后的怒气和冷然全然不见,在那里若有所思,心中禁不住一松,也是磕头说道:
“太后娘娘,奴婢做这桩事的时候,只是想着想要御马监所辖禁军更加精强干练,让皇城大内拱卫更加坚实无忧。”
站在李太后身边的张鲸脸色不太好,御马监的监督和提督两位太监在下面口口声声的练兵,岂不是变相的说自家管的不好。
殿中沉默了一会,李太后缓声说道:
“张鲸,你觉得林书禄说的如何?”
林书禄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大道理,处处都是为了御马监各营强军着想,张鲸自然知道如何说,心中不愿,可还是躬身说道:
“回娘娘的话。林书禄说的有理,既然是军队兵马,那就是要练,备着作战镇守的,这各营北上演练或许苦了军将兵卒,但对咱们大明还是有好处的……”
没等他说完,李太后打断了他的话,温和的说道:
“哀家不管你们当差做事的时候怎么想,这件事只要是对咱们大明江山社稷有好处的,那就该做,锦绣!”
边上一名女官连忙上前答应,李太后说道:
“就说是哀家的意思,把方才林书禄这番话去和万岁爷讲讲,让万岁爷下旨调虎威营去往宣府演练吧!”
那名女官连忙应了,一干人都是跪下磕头……
……
“劳烦锦绣姑娘传话,小亮,去左厢房拿那个翠玉蝴蝶挂件来给你锦绣姐。”
御书房的门已经关上,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却送了出来,这普天下间,能让张诚送出来的人实在是稀少,可慈圣太后那边来人,谁也不敢怠慢。
听到吩咐,赵金亮躬身领命,小跑着去了,慈宁宫的女官锦绣微笑着对张诚万福为礼,低声说道:
“真真折杀婢子了,婢子就多谢张公公这好意……”
正客气的时候,听到这里面万历皇帝扬声说道:
“张诚!”
声音有些不耐烦的意思,张诚微微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女官锦绣也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张诚转身进了御书房,万历皇帝阴着脸坐在书案之后,看到张诚进来就要说话,张诚连忙摇头,伸手朝着后面指了指。
万历皇帝阴着脸也不出声,等到听着御书房宅院的门关上,才在那里沉声说道:
“楚兆仁这个杀才,居然没完没了了,寡人的亲近人他倒是没完没了的盯着下手,寡人不下旨,调虎威营去宣镇演练,万万不能!!”
张诚沉吟了下,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万岁爷,楚兆仁这桩事上的确私心不小,存着整人害人的心,可奴婢也要说一句,楚兆仁这桩事做的没错!”
没想到张诚赞同这个,万历皇帝一愣,眉头拧起,他却是明白知道张诚是站在自家这边,能说出这话肯定不会是和自家作对,想到这里。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冷声问道:
“怎么讲?”
张诚向前走了几步,躬身说道:
“万岁爷,龙骧左卫邓普、胡奇他们回来,薛詹业和邹义他们几个都是去看了,治安司也有人在外面盯着,他们回来都说,虽然看着辛苦,但龙骧左卫从上到下的风貌气度与从前的确不同,更有精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