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付典史点头哈腰的出了军帐,马三标在身后吐了口吐沫,嘟囔着骂了一声,周围的军将各个脸色不是太好。
过了古北口,距离京师已经很近,若是道路通畅,鞑虏骑兵那就是席卷而下,所以过了顺义向北的官道都颇为难走,好在是寒冬腊月,河道冰结的厚实,还算能走,但王通拉车的牲口也是伤了不少。
密云再向北,只有到了口子那边才有人烟。只能再这边补充足了才能继续前进,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大人,咱们虎威军军纪森严,地方上却以为咱们好欺负,居然这般不知道好歹,从前京营做事,看中了地方上的牲口,还不是说拉走就拉走,谁敢说个不字!”
说这话的却是孙鑫,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居然也说了这样气愤的话,这几日他跟着马三标在地方上张罗牲口。受了不少的闲气,泥人也憋出火了。
“军纪一定要严,虎威营不同其他兵马,有一点不对,就会被朝中那些人挑出无数毛病来,不能让给他们口实。”
说这话的却是谭将,他尽管还是王通的管家,可在王通手下却是德高望重,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的,他说完,孙鑫也是安静下来,王通环抱双臂沉声说道:
“徐广国拿着银子去京师了,看看他活动的如何了?”
马三标方才指桑骂槐的发了通脾气,看到那付典史出去,他也是坐下,跟着接口说道:
“大人,徐广国这人属下看着就不喜欢,不过是送人银子的勾当,谁去京师不行,属下看杨先生就不错,何必肥水流到外家去!”
当日徐广国在沧州设卡,马三标率马队过去,自然对那徐广国没什么好印象,他在王通面前说话素来随便,倒也没有人和他较真。
马三标这般说,屋中诸人却都看向王通这边,众人对徐广国的确没什么好感,对王通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质疑,可心中却有不满。
“杨先生这人,你们也都打过交道,这人实心办事不假,可他这等清高之人,让他去京师低声下气陪着笑脸送银钱,你觉得他能做吗?你们谁又能做?”
王通笑着问出这句话,众人互相看看,却都低下了头,王通开口说道:
“要把银子送给别人。还不能觉得咱们是打赏,要让人觉得,是仰慕他们才学,真心资助,要把话说的妥当,要让别人受了银子,心里不能有芥蒂,你们谁能做到?”
众人又是无言,马三标瞪着眼睛糊涂道:
“打赏、资助,左右都是给他们银子,那还有这么多说法,怎么这送银子还不能让别人不高兴……”
“老爷这般说,小的却想起从前在谭老大人府上的时候,却也有不少人进出,偶尔和内宅管家谈起,说这都是地方上的文武官员,办差的宦官放在京师里钻营的,专门在各处大佬府上,各个衙门中奔走来往,他们主子在外面,依靠的就是他们在京师内上下打点,维护亲善。”
王通还没回答,谭将却接口说道,屋中几个谭家家将都是点头,王通笑着说道:
“就算徐广国办不好这个差事,也要找人来办的,咱们的确从前疏忽了。”
那一世在生意场上对这个了解不多,不过说来说去,“驻京办”这个机构名字还是有印象的,这个机构做什么的,也还有些了解。
古今有些事果然相通,不去做就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不过这个话,王通却不会说出来了。
……
“大人,天将黑的时候,第二团团副历韬处有客来访,说是宣府那边历家派来的人。”
“在历家眼里,历韬还是个孩子,心疼的很。”
听到亲兵的禀报,王通笑着摇头说道。
却没想到用过晚饭,王通巡营完毕,各处准备安歇的时候,外面亲兵却通报,说是团副历韬求见。
“王大哥,方才家中传过消息来,这次出塞,兵部说是三路齐发,可实际上最先出塞的是咱们虎威营,宣府李总兵那边和蓟镇戚大人那边都是等着这边的消息,咱们出塞之后,那边才会动!!”
看着王通神色凝重却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历韬有些急了,开口说道:
“王大哥,这是用咱们作饵,方才我爹传来的消息,说蓟镇那边特意放消息到草原上,却不说是三路并进,只说咱们这一路出塞,俺答那叛将正是因为咱们在张家口外杀了几千骑才逃的,和咱们深仇大恨,听到这消息,肯定会全力来攻。”
不称呼大人,反称呼王大哥,这就是私下密探,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反问道:
“你父亲怎么说!?”
“密云这边距离京师快马三日就到,家父说王大哥这边耽搁两日,速速派人去京师申诉,请陛下主持公道!”
五百
“我问你,为什么要有这次行军?”
王通沉声问道。历韬没什么迟疑,立刻回答说道:
“皇上下旨,御马监和兵部行文。”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官再去求个公道,你让陛下如何想?”
听到王通的这个反问,历韬也是急了,凑近两步咬牙说道:
“大哥,咱们这边不过四千人,到草原上面对鞑虏万骑,这岂不是个必死的局面,大哥您常说,为大明忠心死战,是我等本份,可这么去送死,大哥要为下面几千弟兄着想啊!!”
王通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历韬问道:
“已经接了旨意,让本官如何着想!?”
“耽搁拖延一段时日,大哥上奏疏给陛下,虎头那边也写奏折,陛下或许是受人蒙蔽,咱们把事情说清。三路齐出那就应该齐出,绝不能让虎威营出去做饵!”
历韬脸色通红,王通看着历韬,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武馆之中,孙鑫最为沉着,你是将门子弟,最懂得人情世故,今晚这些话,你不必说也不该说,你家来信,恐怕是让你先走吧,反正我看在各处情分上,事后也不能如何你,可你还是过来和我说个明白,说明你心里为咱们大家着想,为了虎威营着想。”
王通这番话,直说到历韬心中,历韬毕竟年纪尚轻,稍一楞,眼圈有些发红,用手揉了揉,开口带着点哽咽说道:
“大哥,咱们这么忠心做事,可却对咱们这么不公平,平时能忍,可这是去……”
话都有些说不下去。王通一直坐在那里,此时却缓缓站起,肃声说道:
“历韬,我常和你们说,咱们是大明什么?”
“……大哥说过,咱们是大明的武人,是陛下的军卒……”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王通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满脸肃穆,历韬在下面愣怔了半响,脸色越来越红,一个立正,右拳击打在胸膛之上,也是肃声说道:
“既然如此,历韬愿随大人出生入死,为国报效。”
说完一抱拳,又是说道:
“大哥,那小弟先回营盘,让送信的家人回去,提前做些准备。”
还没等动,却被王通叫住,王通脸上却带上了笑容。开口说道:
“梨子,你以为咱们孤军出塞,深入敌境,鞑虏又有这么大的优势,此次去对咱们是大难吧!?”
历韬有些纳闷王通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神色却说明的确如此,王通却摇摇头说道:
“你以为是大难,我却以为这是大功。”
这么一说,历韬却有些糊涂了,王通也不多说,只是叮嘱了句:
“回去好好休息,我带你们好好出来,自然也要带你们好好回去,放心就是,今晚说的话不要外传。”
历韬本来忧心悲愤而来,可离去的事后却满脸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王通这么有信心,更不要提他心中的震撼“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句话,历韬觉得深深刻在了心中。
……
腊月十七的早上,虎威营中开始喧哗起来,兵卒在军官们的带领和监督下,开始收拾营帐辎重,搬运给养装上马车。
足足两百四十辆大车,满载着粮秣和装备,除此之外,怀柔县和密云县还有二百左右的大小车辆装载着各色物资跟随。
甚至连顺义和密云后卫的牲口贩子都赶了过来,无他,虎威营在沿途行军和驻扎的过程中。留下了一个花钱大方,肯付现银的名声。
凡是愿意把物资卖给虎威营的商贩,都获利丰厚,这么一来二去,名声传扬开去,大家都琢磨着年前跟着大军发点小财,都是汇聚于此。
王通的中军帐是最晚拆卸的,各处的主官都汇聚在此,一个个的回报自己所部的情况,王通凝神细听,所有人禀报完,他开口问道:
“监军,自密云县去往密云后卫,这一路上再不会有什么商贩什么的跟来,他们所携带的物资也可以算成是我们行军的补给,出塞之后,大概能供咱们使用多久。”
蔡楠沉着的站起,他从昨夜就开始统计,已经有了确数,开口说道:
“按照大人的计划,咱们出塞一天,还要安排大车回密云后卫将这些商贩的物资装走,大车和马队的牲口可以在草原上就地解决一部分草料。所有物资共可以让我军在塞外支撑六天到七天。”
王通点点头,沉吟了下说道:
“六天到七天,行军作战,还是要以万全为先,就算是六天,谭将,京师那边没有什么新的书信到吧!?”
谭将站起摇头回答“没有”,王通冷笑着摇头说道:
“兵部除了下令沿途支应民夫粮草之外,其余的事情管也不管,现在看,密云后卫也不会给咱们多提供什么粮秣的支持转运。也就是说,咱们虎威营只能在草原上呆六天。”
众将都是点头,王通继续说道:
“出古北口去往哈喇河套差不多有三天的路程,咱们所携带的粮草补给,差不多刚好够我们到哈喇河套再回来的路程。”
这都是人所共知的,王通说来,下面众将也没什么惊讶,王通开口问边上的谭兵道:
“谭兵,如果你是鞑虏首领,知道我军前往,会怎么应对?”
“回大人的话,属下若是鞑虏首领,回在我军粮草还剩一天之时来攻打!”
“哦?那时应该距离密云后卫不远了吧,怎么在这个时候动手,难道不怕内外夹攻吗?”
王通这也是明知故问,一说完,下面的人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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