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体的地步,但也差不多。
在这边的人全是男丁,但却见不到几个有胡子的,各个面色苍白,说话和动作也和寻常男丁不一样。
若是个不知道底细的人来到其中,还以为进了鬼城,非要毛骨悚然不可,可本地人却知道,这边就是无名白的聚集地。
因为种种原因阉割却没有入宫的人们聚集于此,非皇家雇佣阉人那是灭族的大罪过,阉人又是被人歧视的残疾,没有生计,没有退路,他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宫内有些宦官还算念旧,经常人派人过去周济下,奈何僧多粥少,而且也不是人人有这等善心,更多的人入宫后,都是尽快和这边划清了联系,再说了,能有身份地位出宫,而且有能力派人周济的宦官,宫内又有几个。
五月初了,京师天气颇为暖和,京师中柴福林的几个听差在琢磨着扣下银子自己快活,城外这九玄娘娘庙周围的无名白们,却蹲坐在周围,四下打量。
有一名年轻士子骑马来到了这边,身后跟着两个骑驴的随从,无名白们都是站起,立刻围了过去。
那年轻士子本来看到这边一处大泊子,想要来品评一二,看看风景,却没想到突然被一帮衣衫褴褛的人围住,各个可怜之极的伸手乞讨,看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衣衫褴褛的人围过来,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身后两名随从看着势头不对,立刻吆喝着上前驱赶。
无名白们虽然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被驱赶就求恳求饶,却丝毫不散去,而且人越聚越多,开始的时候不过围住那名士子,后来连那两名随从都被团团围住。
本来那士子也是大声呵斥,甚至扬起马鞭抽打,可过来的无名白越来越多,听着尖细的声音,看着阴阳不分的面孔,好像被鬼怪包围一样,数量又是逐渐增多,这士子也是胆怯几分,套出一把铜钱撒了下去。
本来以为得了钱财,下面的人就会散去,没想到这些人聚的更多,嘴上喊谢,却还是要个不停。
有一就有二,一把把铜钱丢下去,人越来越多,根本不见散去,再丢手里就只剩下银子了,下面的无名白手都有抓到衣衫的,那士子终于急了,想要不管不顾的打马冲开这片地方,却没想到连缰绳都被下面的人扯住。
越凑越近,不用等他掏钱了,有人直接伸手去他皮囊中抓,后面两个随从都是急了,在那里大声呼喊。
但看到对方人多始终,只是口口声声喊着要找官府,不敢动手,不过无名白们的动作却打了起来,直接伸手拽人拉扯,这时这士子和随从才知道不好,想要掏出随身的武器,却来不及了。
无名白们一拥而上,把人拽下来直接打昏,将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然后把三个昏迷的人丢到了外面。
……
“娘的,看着光鲜,没想到却是这般穷货,身上一共才二百两不到,陈皮,你安排几个年纪小的去买些酒肉回来,再安排人把马卖了,找个人盯着,别让他们私下贪了钱!”
九玄娘娘庙中,一些身材壮实的无名白聚在一起,一名最壮实的粗声说道,边上几个嘿嘿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来了肥羊,今日一定吃喝痛快,那边的接济小半个月没有送来了,还让不让人活!”
为首那壮实无名白呸了一声,开口说道:
“补进宫里的总是挑那些老实巴交的,在外面却断了钱粮,这日子怎么过。”
“唉,从前吃个馊了的饼子都欢喜几天,现在粗粮馒首都咽不下去……”
“说这晦气话作甚,咱们这样的处境,有钱了不快活快活,难道就这么捱苦送死。”
有人说话,被那壮实首领骂了回去,边上又有人说道:
“大哥,今日这活也最多三百两,大伙分分也吃不了几天,现在城内城外的人都精了,谁还敢来这边。”
那壮实首领脸色阴沉了半响,最后狠狠一拍大腿,恶狠狠的说道:
“没上门的,咱们出去做买卖,把那些家什挖出来,放在手里也是壮胆,别人能做的,咱们为啥做不得!!”
……
“张伴伴,王通奏折上说的这些地名让朕糊涂,去御马监传个知兵的过来解说一二吧!”
万历皇帝在一张地图面前,看的虽然仔细,却明显是没看明白的模样,张诚在边上躬身谏言道:
“万岁爷,去御马监调人问询,说不准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那边本就是不方便提的……何况还要从南边调动,依奴婢看,天津卫如今是金花银收取之地,不能轻忽,王通所奏的也是得当……”
万历皇帝拍了下手,摇头笑着说道:
“王通和旁人不一样,好好富贵不享受,整日里却想着奔波。”
五百四十
五月十八的天津卫,艳阳高照,店铺商家就要进入最繁忙的时候,也是一年中最赚钱的时候要开始了。
和去年与前年的忙碌不同,现在的天津卫的街道上却有了些穿着富贵,随从簇拥悠闲自得的人士,这几年许多人发家发财,老的或许辛劳赚钱,有些好享受的,还有那些发财人家的小辈们却讲究起来。
在少水的北方,天津卫却有难得的水系汇集,又濒临大海,也有不同于他处的别致景色,真用心游览,也让人兴味盎然。
何况天津卫虽然新兴,却有海路和漕运汇集便利,南北货物、美食、甚至是风月之事汇集,海河、运河多是豪商大贾,就连各商行货栈处的掌柜管事身家都颇为丰厚,商务上酒宴酬答,迎来送往,私下里饮宴作乐,全天下的好吃好玩都被慢慢吸引而来。
这等好处,且不说本地这些新富玩的不亦乐乎,就连京师、北直隶和河南、山东等地富贵闲人都有在天津卫这边置办宅院房舍,闲暇时过来玩乐,天津卫城本就不大,城内房屋宅院价钱已经涨了三倍。
王通那边却知道,辽镇孙守廉还在这边置办了宅子,据说要托人去扬州买个姑娘安置在这边。
不过这悠闲从早上开始,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急促的奔马打断,有几名骑兵在集市上呼啸而过,路上行人慌不迭的闪避。
要放在外地,早有就有人大骂出声,富贵公子还要过去找麻烦,可在这边,不光没有人敢出声,反倒都是惊讶无比的看着骑兵们。
按照他们的认识,天津卫非大事,绝不会如此,还没等从纳闷中反应过来,却听到铜哨声尖锐的响起。
众人心中一凛,都是下意识的抬头朝着那瞭望高塔望去,六层佛塔的模样,却是用来瞭望的望楼,去年建成,已经成了海河区域的地标,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就是个摆设,可此时上面传下尖锐的哨声,还有绿旗在那里舞动。
摇绿旗,铜哨响起,没有锣声,那就是大家各行退避,不得上街,如果说有锣声,那就是就地寻找宅院躲避,不尊者军法治罪了。
街面上一阵骚动,保安军的丁壮们开始走到街上维持秩序,众人心中有些惊慌,却还能保持镇定,向着各处走去,这也是有规矩的,若乱跑乱喊,保安军有格杀勿论的全力。
不多时街面上已经变得情景,胆子大的都趴在门缝窗缝那边探头探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和军官呼喝的声音,有些门面的人就能看到兵丁们列队出动,店里从东家、掌柜到下面的管事和伙计,各个提心吊胆,信佛的不住的念叨,好不容易在天津卫发财,别就这么破败了。
……
天津卫海河入海口以及海边一线,距离海河商业区快马也要大半个时辰,这边做好防护,那边也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因为敌人就是在海上。
靠近入海口的地方,也有木石搭起的望楼,上面的士兵已经在大声的咆哮,下面的人一边细听,一边对外喊话:
“五艘佛郎机船,两艘和飞鹿号差不多的样式,三艘稍微小一点……”
“兔崽子,傻呵呵的望着海上作甚,快些给我去矫正火炮!!”
炮队统领谭火,炮队百户木恩,炮队总旗张武,这三个人轮流在海河各处炮台值守,今日在海边值守的却是张武。
他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一边带着些紧张的看着海面,海边和入海口的地方荒地荒滩居多,所以在炮台工事上就不必太考虑民间。
有几个跟小山包一样的炮台,上面一门门火炮朝向海中,现在都是紧张的装填,调整方向。
看着一门门火炮装填完毕,对准了海上的方向,张武心思稍安,开口说道:
“给海面上的船只发信号,炮兵就要发炮,让船只避让!!!”
天津卫港口这边也有和外面约定好的信号,这边有人站在土台上发出信号,大旗舞动,对空鸣炮。
这时候海上船只本就不多,看到这信号,都是扬帆转向,开始闪避,反倒是那几艘佛郎机海船还在逐渐的靠近中。
“张总旗,火船预备好了!”“……三斤炮装填完毕!!”“……五斤炮已经准备完毕!!”
“九斤炮准备完毕!!”
最后这一声大喊,让张武猛地挥了下拳头,九斤炮是匠坊铸造出来的最大威力的火炮,射程近八千步,可炮身也有近三千斤,即便是用炮车铁轮,也要用十几匹牛马来拖动,颇为不便,安置到这边的炮台上还是用水路运输,来到这里动用了上千民夫才做好。
这样的火炮一共铸造三门,全都是放在海边的炮台上,这种火炮,装填和平常差不多,调整炮身方向却是很难,为了这个,特意在炮台附近养了几头牛,就是用来移动火炮的,不过不急的状态下,用人力也能做到,但缓慢的多。
张武手中已经拿出了两把木尺,对着那几艘佛郎机船的方向交叉,眯着眼睛估算了一会,开口喝道:
“九斤炮对准目标船队右侧,开一炮!!”
炮兵聚在火炮左近,搬动火炮,稍微调整后,点火开炮,点火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捂上了耳朵,有人早早的用布条塞住。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土台都跟着震动了下,尘土飞扬,炮弹呼啸飞出。
张武向前几步,盯着炮弹的落点,因为留了足够的余量,所以在距离船只百余步的地方落水,激起了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