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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贡中午就灰溜溜的安排卸货买卖去了,王通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懒得关心,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依旧耐心听着。
不过这五艘船所带的货物当真不少,王通听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汤山说完刚要告辞,王通却开口叫住,开口问道:
“这五艘船如果不装货,光是装人能装多少?”
汤山愣了愣,他是海上的老把式,这问题自然难不住他,稍一琢磨就回答说道:
“人在海上要吃要喝,去不同的地方带的人也不同,还要看能不能靠岸补充。”
“去南直隶海州那里,不靠岸。”
从天津卫到南直隶海州那边,沿途不知道有多少能靠岸补给的地方,为啥不靠岸,但汤山还是很快估出了人数,开口说道:
“五艘船算上船员,差不多两千人。”
王通又是沉吟着点点头,过了会开口又问道:
“仁川那边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港里不少人知道那处,说那边现在是“海里猴”的地盘,小人就问了个名字,其他却还不知道,想等着打听详细了再来和大人禀报。”
王通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再去打听,还有这番商的五艘船看紧了,卸货可以,不许进人,也不许离开,周围也圈起来,不要有什么看热闹的闲人。”
汤山连忙躬身领命,施礼告辞出门,出门之后汤山却突然想到,从天津卫这边去海州那边,比天津卫去仁川那边要近不少,随即晃晃脑袋,又去打探消息去了。
当天晚上,辽阳货栈的大掌柜在饮宴的时候被人从酒席上请了出来,在外面不知道谈了什么,就和京师的买家告辞,急匆匆的回到住处,叫了二掌柜一起来到了王通的府邸,那边早有人等着他们。
“这几封信,今夜就安排快马发出去,不怕跑死马,越快送到越好!!”
孙大海拿着王通的信笺,把随时待命的传信骑兵们都给吆喝了起来……
……
五月二十一,京师顺天府衙门,一名小吏进了通判吕万才的值房,进门后恭敬的禀报说道:
“吕大人,南城外又有人报案了,是图财害命。”
五百四十二
顺天府府尹为尊,府丞为副,治中排在第三位,这三位算是高品,一般坐在这个位置上养资历或者养老,再下面则是三名通判,这就是管实务的官员了。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权贵众多,任何小事都可能变成大事,负责实务的通判们都是老辣异常,八面玲珑,而且大都是举人出身,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不动。
进士做官,只求亲贵,就算外放到地方上,也是直接去地方上做道员、参政这样的高官,然后得了品级,高升回京,自然不愿意做通判这等事务繁琐,品级不高的庶务,而且这些清流士子们的政务经验很浅,也应付不来地方上千丝万缕的局面。
举人入仕,很多都是从九品、八品的品级一步步做上来,呆的久了,见得多了,层层磨练,和老吏一般的经验丰富,老奸巨滑,才能熬到顺天府通判这个位置上,在这个位置和各方搞好关系,消息灵通,八面玲珑,各处都能维护的好,京师大小事情都能让各方满意,给个交待。
这样的人物换上一个,要成为熟手还要几年,所以从来不会轻易调换,顺天府府尹有时候一年换三任都不稀奇,可顺天府的通判往往是一个人一坐二三十年,尽管不合吏部的法度,却是个默认的成规。
这位置虽然不显赫,却油水极大,权力不小,京师权贵人家有些事还真要靠着顺天府的通判才能做到,也算跺脚京城动的实权人物。
而且做一任通判,子侄亲眷都是大有好处,各方照拂,子弟科举之路都是畅通无阻,更别说在这任上积攒下的大笔财富,几辈子吃用不尽的产业。
以吕万才的资历,三十多岁才坐到推官的位置上,熬上十年才有可能成为这通判的候选,基本没什么可能被提拔成通判。
不过,天降鸿运,机缘巧合认识了王通,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被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知道,他的名字也传到了万历皇帝的耳中。
王通离开京师之前,立起了治安司的架子,吕万才作为这个圈子很亲近的人,有懂得吏务,又是勤勉办差,不光是在治安司得了做事的位置,而且还在关照下,步步高升,幸运无比的坐到了通判的位置上。
嘉靖六年之前,顺天府的通判本有六名,后来被裁撤成三名,这三名虽说共管,不过各有担当的方向,有负责京师贵人的,有的负责田亩税赋,还有负责刑名的。
稍有官场知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负责权贵富人的,可以与权势结交,负责田亩税赋的可以发财,这刑名就是苦差事了。
虽说有人照拂,可官场规矩却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改的,吕万才理所当然的负责了苦差事。
治安司大笔的银子,王通手下的生意又给他分红,何况这吕万才本身就是通州土豪,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反倒是因为这刑名之责,可以更多对京师的各个阶层,以及牛鬼蛇神保持关注,他乐于坐在这个位置上。
且不提这个位置为治安司提供不少便利,吕万才身上的责任也是不小,京师这等地方和别处不同,死了个人或许能置之不理,但传闻消息如果到了那位大佬耳中,他兴之所至问起,顺天府若不给个回答的话,也是大麻烦,所以出现案件,顺天府总是比其他地方更尽心尽力一些。
小吏进了值房禀报,说是南城那边又有谋财害命的案子,吕万才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肃声开口问道:
“还不是京师本地的住户吗?”
“回大人的话,不是,看了随身带的路引,是福建那边来的茶商,住在南城外宝泉岭的大福客栈中,店里的人说他中午吃酒多了些,出去散心,一晚上没回来,若咱们不找过去,他们还不知道呢?”
“前日山东临清州的兄弟两个,大前日还有个杭州来游学的秀才……”
“大人记得清楚,六日前真定府一个马贩子被用刀砍杀,五日还有一个通州的商人。”
吕万才把手中的折扇翻转了下,拿扇骨敲打了下桌面,又问道:
“这桩事该是大兴县那边先知道,仵作验过尸首了吗?”
“验过了,是被长矛戳在胸间死的。”
听到这话,吕万才脸色一凝,开口说道:
“用矛戳死的?南城外这些日子谋财害命的案子,好像是除了一例棒杀之外,其余的都是用兵刃致死……你去大兴县那边把案子叫过来,跟李贵说,来我这边!”
小吏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外面有人恭敬的通报,已经是顺天府副总捕头的李贵客客气气的进了值房见礼。
如今的李贵在京师地面上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京师各处买卖家,谁不知道又是捕头,又是治安司头目的李大爷,这可是要小心奉承的,不过李贵也知道自家的威风怎么来的,在吕万才那边比从前还要恭敬许多。
“大人,您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最近你的人都在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顺天府这边的各自做各自的差事,治安司那边的人手除了正常办差之外,还在查三阳教的勾当。”
“查到什么了吗?”
“小人无能,和去年一样,还是没什么音信,京师放印子钱,给院子里倒卖女人的,都在咱们这边有报备,赌坊那边李大人那里也盯得紧,都查不出什么。”
吕万才沉吟了下,把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上,肃声说道:
“把能调动的人都放到南城外去,查这些杀人的案子!”
他这一下令,李贵刚躬身要听令,却迟疑着抬头问道:
“吕大人,这个……王大人那边吩咐要查,把人抽调过去,这个恐怕是……”
吕万才把手上的折扇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声喝道:
“不去查南城外的抢劫杀人案子,被有心人揪出来,咱们这个差事还不能继续做下去都说不好,还谈什么给王大人做事,王大人那边我来写信解释,把王四那边的人一块用上,再不查就要出大事了!!”
被吕万才这么一陈述利害,李贵打了个激灵,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贪财的捕快,如今又是副总捕头,又是治安司的管事,市面见了不少,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躬身说道:
“小的知道了,小人今日就带着人去城外,一定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先去查,今日我就去找锦衣卫和宫里,看看他们那边派出人给你帮忙。”
……
历来官府查案,只有不想查的,很少有查不到的,顺天府通判吕万才下了命令,又动用了顺天府和治安司两处的力量,这就相当于,顺天府的捕快差役、部分锦衣卫的兵卒和东厂番子都要参与其中。
这样的人力组织,说是京师最强查案的队伍也不算夸张了,这样的人到了南城外那边,什么事情都查的出来。
李贵穿着便装,装备成一个富贵员外模样,直接就在南城外的大福客栈定了个客房,自己在那里坐镇,办差办案的人在外面来回奔走,得了什么消息就回来禀报。
京师城外并不是荒凉田地,除却城墙下有一里多强制清出的空地之外,都是绵延连接的繁华市镇。
“李头,有街坊见到那马贩子去九玄娘娘庙那边……”
“李爷,石头街的熟肉店,说最近有桩怪事,九玄娘娘庙那边的无名白阔绰了很多,以前都是门口等着丢出来的肉骨头,这几日却大块的大块的买,小的觉得不对,去附近的酒食铺子问了问,也说无名白整坛的卖好酒……”
“李大人,方才去问过本地两个泼皮头目,他们说,最近有人用男孩子假扮女孩出来设局,但都是在偏僻地方,他们也懒得理会。”
一个个差役把打听来的消息过来禀报,李贵这也是衙门里当差多年,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琢磨了会,开口说道:
“附近各处的兵器私坊可做什么不知道卖家来历的生意!?”
“回李爷的话,那边东厂和锦衣卫都有坐探,有这样的事早就揭出来了。”
“无名白,无名白,直娘贼,和这些没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