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着几条要紧的航线,他们就是海上最大的海商。”
众人都点头,若有所思,边上的汤山接口说道:
“南边来天津卫的船只越多,海商跑船的也就越多,每艘船都要给沈枉那边缴纳水钱,过路收钱,这银子赚的简单,比打生打死简单多了。”
这也是海上实情,众人又是点头,下面的海猴子犹豫了下,磕了头说道:
“各位大老爷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沈枉和他亲近的那些人越来越富贵,小的们这种一道浪还有下面丁口,却没什么油水可捞,想去海上做些生意,沈枉那边又是不许,活的颇为艰难……”
海猴子顿了下,咬牙又说道:
“像当年的顾老虎,就领人上岸劫掠,像是小的不知死活,就在高丽的地方自己寻些浮食吃。”
“哦?既然这般,那沈枉自家的水兵可还心服?”
听到“水兵”这个词,海猴子愣了下,琢磨了会才明白这个词,连忙磕头回答说道:
“回大老爷的话,沈枉自家的兵马一向喂的饱,而且他和倭寇的大名交好,真要动手,倭寇会派兵帮他,也就是这样,各处一直压的住。”
王通略有些失望,又是开口问道:
“沈枉这一伙,都是长驻平户吗?”
“回大老爷的话,沈枉本队就在平户,其余几个大伙浙江和福建都有。”
说到“平户”,屋中除了汤山之外,众人脸上都有疑惑的神色,历韬迟疑着问道:
“大人,平户这个地名未曾听过啊?”
看到王通示意,汤山又是开口解释说道:
“各位大人,平户就是倭国南边靠西的一处,距离南直隶和浙江近些。”
“沈枉能动用多少兵,多少船?”
“……小人入伙的时间短,一直只能跟着二道浪吃点剩饭,不过听说五年前九州大名与四国大名争战,邀沈枉帮忙,沈枉率领船四百,六千五百人前去助阵,倭人大名都大为惊恐……”
很多事情,王通在船上都已经了解,这次在众人面前问答,不过让众人了解的更加详细而已,可再听到这些,忍不住叹了口气。
“刘勇,老实呆在宅院里不要出来,或许有用你的时候,若是胡思乱想,砍脑袋算你的幸运,带下去吧!”
海猴子连忙磕头谢过,又进了轿子,被亲兵抬出去,且不说外面看热闹的人看到轿子抬出去,又要怎么胡思乱想,这人一走,屋中离开就开始议论纷纷。
众人谈论,王通却开口先问汤山说道:
“送往广东的三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能到?”
汤山大概盘算了下,开口说道:
“听来往的海商们说,今年海上风好,也没什么大浪,这么算,八月到广东还是有把握的。”
海上行船,意外太多,汤山也不敢说什么太肯定的话,王通点点头,边上的谭兵沉声说道:
“大人,沈枉这边若是在平户,他船多兵多,到时候渡海而来,胜了就上岸劫掠,败了就上船遁逃,咱们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道理,咱们手里满打满算不过六七千能用的人手,天津卫处处布防值守已经窘迫,那里还有这么多的力量放在海边,要是这般牵扯,恐怕还有别的乱子……”
“大人,这次偷袭仁川颇有效力,要不纠集船只再去一次仁川?”
谭兵开了这个头,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开始说起来,王通摆摆手,肃声说道:
“要是在海边建立万全的防线,最起码扩军两倍,战船如今造不出来,只能用炮台和火船,这又要耗费人手,如今咱们这些人已经钻了许多空子,再扩军一倍,还不知道在兵部和朝廷引出什么麻烦来。”
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王通又是说道:
“沈枉能在那边动员近万人的力量,即便我军精锐,若要求歼灭,怎么也要派出五千兵马,这样的队伍奔波海上,万一有个闪失,承受不起。
听王通说完,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的确是实情,可不能坐视大敌在外,自家却无计可施,只能坐等对方动作,这让人很不舒服。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你们忘了船厂那边正在造的战舰了吗?”
“……那边的船厂今年最多能造出三艘,咱们的水兵还不足,等一切配备完毕,怎么也要三年后,那沈枉会让咱们等这么长时间吗?”
听到下面议论纷纷,王通举了下手,屋中安静,王通开口说道:
“也不必太过忧心,俞老大人说过,戚大人也说过,海盗纵横海上,依仗的是船,可若没有岸上补给食物淡水,他们什么也不是,想要滋扰天津卫,从倭人那边长途跋涉而来不可能,要补充,要休息,不能在海上,而这周围又没有海岛供他们停驻,所以若来,必在以天津卫为中心向南向北某处隐密港口。”
屋中安静之极,听王通娓娓道来,王通继续说道:
“沈枉经常来往天津卫,他的船队也是就近调度,他肯定在附近有一个港口,或在永平府,或在辽镇,或在山东。我们不知道这港口在何处,但吴大吴二一定能打听到,找到这个地方,拔了它,在陆上来往几百里的地方,我们肯定比船快!!”
这番话说完,屋中人脸上忧色去了许多,马三标用拳捶了下手心,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劳什子三水王,到了岸上,还不是被咱们大军推平的杂碎。”
众人哄笑,王通摆摆手说道:
“这么做,终究还是被动,但咱们也不是这一个法子,你们以为本官送几十万两银子去广东做什么?”
五百五十六
万历九年六月二十八,顺天府通判吕万才被罚俸三月。
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谁也不会在乎那不够一人一年吃用的俸禄,但罚俸,是京师对文官的严厉惩罚之一。
清流士子,文官大臣,讲究个斯文体统,官面上很少有什么直接的训斥,若犯错或者得罪人到了一定的程度,这错又不到降职和除官的地步,一般就是罚俸了。
而且这是个前兆,某人若被罚俸,接下来在官场上也不会有什么升迁,一路灰暗了。
吕万才虽然只是顺天府的通判,称不上什么高品清贵,但这位位置却是要职,更不必说他在治安司的差事,他是锦衣卫千户王通的亲近人。
自王通出现在京师众人视野之中,围绕着他虽然争议多多,朝臣清流攻讦不停,但王通在官路上却始终出于上升的态势,身边的人虽然不多,可也跟着发达,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可这次却不一样。
尽管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可这个消息还是迅速的传遍了京师各处,很多人都觉得此事意味着什么。
毕竟吕万才所在的治安司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管辖,和王通那边亲近是亲近,可京师各种事还要依靠张公公来遮风挡雨。
现下张公公都护不住了,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治安司这个衙门要完?这么想的人很多。
京师各处对治安司有好感的人不多,莫说那些要花钱买平安牌子的,谁又愿意除了东厂和锦衣卫之外,多这么一个机构盯着大家。
看着治安司的人吃瘪,猜测的人有之,幸灾乐祸的人更多,六月二十九日安静了一天,京师众人还要观望下,看看此事有没有什么反复。
但消息灵通的京城人士什么反复都没有听到,吕万才就是被罚俸禄三月,而且顺天府和锦衣卫各个在城外清查无名白罪案的差役和兵卒,都悄无声息的撤回了城内,看来吕万才和治安司这次的确倒霉了,没准连秉笔张公公都有不妥。
查无名白这等弃民的案子,居然都这般收场,可见是得罪宫里的人,这还能有什么好……
六月三十这天,治安司派出去店铺收平安银子的人就有几个被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秦馆那里又有人借酒装疯,说要带几个姑娘回去。
大家都知道这是试探,如果治安司不声不响的忍了,那就进一步的证明了大家的判断,治安司软了,有人把他的势头打下来了。
甚至连治安司自己的差役,在外面被人冷言冷语,没有收到钱,当时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回来,秦馆那边的小厮丫鬟,对醉酒胡闹的客人也不过是好言劝告,不像从前那般呵斥。
你让一寸,别人便欺一尺,这等做法,让京师众人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少人准备第二天给治安司一个好看。
不过第二天,想要给治安司好看的人都被吓了回去,头天没有买平安牌子的铺面都被顺天府的差役上门封了。
在秦馆那边闹事的客人也被秦馆的护院一顿暴打,想要去告状说理都是无门,个别依仗有后台的想要找人出来斗一斗,却被从宫内传出的消息吓了一跳。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族侄张平,为人忠厚,特补入锦衣卫,为总旗衔,驻地南街。
司礼监秉笔太监,这是内官中第二第三的位置,金山银海自不必说,这权柄也是等同内阁次辅,宫内赏赐也是赏无可赏,按照惯例规矩,都是提拔这等大太监的子侄入锦衣卫或者东厂,就好比冯保的侄子冯友宁是东厂掌刑千户。
在这个当口,有这么一道恩赏的旨意下来,大家都知道宫内对张公公的态度了,那里是要有祸事,分明是恩宠有加。
更不必说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都亲口赞赏了张公公几句,张诚地位稳固,甚至看涨。
那他手下的治安司自然稳固,也没有前面所说的祸事和倒霉,或许这吕万才的罚俸就是罚俸而已,没什么其他的处罚。
交了平安银子的都是庆幸自家没有冒险,硬顶的几家哭都来不及了,这次可不是交了几倍的罚金就能重新开业的事情了。
治安司几方都定了调子,硬顶这几家关店,店东不得再在京师开店,掌柜、伙计不得再在京师讨活,至于在秦馆那边惹事生非的浪荡子,却有锦衣卫的人上门“看望”了下,结果这些浪荡子不是第二天感染风寒,在家“养病”,就是“思乡心切”离开京师。
不在京师开店,去天津卫也是一样的,不在京师讨活,天底下许多富裕之地可以做工,至于那些闹事的浪荡子也是借酒装疯,警告几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