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通知无不言,开始田义还心存提防,但他也是聪颖无比的角色,立刻能听明白王通所说的都是良方良策,然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记忆,生怕漏下了一点,田义博闻强记,这个倒是不难。
“……人手可以从天津卫各处挑选,王某就不去挑选了,田公公这边自行办理就是……”
王通还打了这样的包票,如果是王通帮忙选人,还有插手的可能,可这句话说出,姿态无疑做了个十足。
不过田义也明白,就算王通在挑人上不伸手,天津卫被他经营的铁桶一块,自己挑选出来的人手也会有王通的影子。
但王通这个态度却未免太热心了些,田义甚至还想,难道王通真是一心为国,对自己的态度毫无芥蒂,不过,田义立刻是否定了这个判断。
“也说不上为他人做嫁衣裳,咱们家的船队现在规模已经是坐大,三江系统的资本也是越来越多,有松江府这么一个新设的地方,对咱们好处多多,何况咱们在徐家那件事之后,在松江府已经有了安排布置,这次松江府开埠已经是造起了声势,各方利益已经掺了进去,已经不可能停下,不过到现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这次开埠,咱们得益最大。”
王通对杨思尘这般说道,八月的京师没有什么事,锦衣卫在河南抓回了两名三江商行的掌柜,他们本来被派往宁夏那边办差,却拿着银子私自逃走,准备找个地方快活一辈子,不过很快就被锦衣卫抓到。
三江系统的上层觉得这是老人骨干,不如让他们交回银两,带罪办差,王通的批示很简单:
“抄家杀头!”
九百六十四
如果王通这个时候在辽镇,他会发现关外要比预料中的冷许多,才刚刚九月初,居然就有一场小雪。
边墙内外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入库,青壮们有的修缮房屋田地,有的准备行装准备离家出去渔猎或者进山采药,漫长的冬天就要开始,总要找些事情贴补家用。
赫图阿拉城不大,在北直隶连个三等县都比不上,充其量是个大镇子,可在边墙外的女真区域已经算是大城了,城外有几十个村庄环绕,这和大明的情况差不多,毕竟倚靠城寨,安全也就有了保证,还有贸易的便利。
往年这个时节,赫图阿拉都会非常的热闹,作为建州部的中心,汉人、女真人和高丽人都会来这边做生意。
今年却不同,城内城外倒是能见到几个高丽人的身影,可外来的汉人却见不到了,本地的汉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大明要对女真用兵了,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辽镇参将李平胡和秦得倚轮番出边墙,最近的一次距离赫图阿拉不足八十里,城内许多人都是向东逃去,那边深山老林,总是追不过去的。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建州部居然答应了,缴获了大批的兵甲辎重不说,还有过千俘虏,奴尔哈赤果真了得。
这一次战斗过后,建州部的一些老人家都是担心无比,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几千兵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次打败了,只会有更多的官兵打过来。
但很少有人会看的这么远,大多数人都是觉得建州部已经算是可以独立扯旗圈地的一个字号了,这时候正是过来烧火添柴的机会。
莫说是东边和北边的女真部落,就连高丽人都派人过来表达了一下善意,虽然算不得什么,高丽人是墙头草,谁家强他们就不会得罪。
看着热热火火的,可大家也都感觉到了那种紧张的气氛,青壮男丁们又被抽调了起来,城内经常有汉人被抓住杀头,去往辽镇的大道和小路都设置了关卡和骑兵巡视,让人提心吊胆的,现在各处的行人基本都是身穿皮袄,头带皮帽的女真土著了。
出赫图阿拉,过了灶突山,这一路沿着苏子河走,走一天多些就能走到马儿墩寨,路上行人不多,有两名女真汉子走在路上,应该是结伴去打猎或者探亲的,他们走的很快,而且走走停停,不住的东张西望。
“据说一个月前,这奴酋去了北边,可惜老吴这边被鞑子砍了,要不然还能知道消息更多点。”
“他们知道老吴的身份……”
“知道个鸟,还不是贪图老吴家里的家产,多少汉人都被这帮畜生这么杀了,家里女人都给弄了去,我这边倒还好,他们都以为我是老林子那边过来的。”
“这边的女真娘们也顾不得了,如今在这里风险太大,也不知道谁给那奴酋的主意,如今出城都不让骑马了,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奴酋在一个月前曾经让下面的人去采买牛马,还要什么白马黑牛……”
“这个毛色的不太好找,不对,白马黑牛岂不是……”
两个人刚议论了几句,却听到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都是愕然回头,却看到十几骑正在打马追上来。
开始的时候还想故作镇定,可道路上视野可及的范围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顿时是明白,开始拔腿狂奔,人如何跑得过马,另一人伸手猛地推了同伴一把,同伴踉跄着跑进了路边的树林,推这一把的时候,后面骑马的人已经追上,能看到马上骑士的长刀挥起,一颗脑袋立刻是被砍掉。
与此同时,也有人翻身下马,拎着弓箭钻进了林子,没有多久,就听到树林中一声惨叫,不多时,那追进去的人拎着头颅走了出来。
“要不是跑过来那些人告发,还真不知道他们也是明狗的探子!”
一人粗声说道,另外一人哈哈笑着说道:
“脑袋带回去,把他们家里的家业和女人分了,咱们大家快活快活!”
众人都是哄笑,打马扬长而去,留下两具无头尸体在这边。
辽镇从前完全是女真地方的太上皇,辽镇在女真地方也有探子和眼线,不过行事跋扈张扬的人颇为不少,还有的人纯粹是借这个身份来做生意行个方便,一到战时,跑的快的就跑了,跑不快的就是被杀头抄家。
这么大个辽镇,总是有埋下去的探子,可在击破辽镇军之后,道路交通完全被封锁,还有辽镇的降卒来到这边,这些降卒未必全是汉人,也有女真人,他们在辽镇呆的久,和汉人打交道也多,多少知道汉人做事生活的习惯,不少人也都是这么暴露了。
相对于防范严密的女真这边,大批的女真人或者是以逃难,或者是以投靠的名义,纷纷来到了辽镇这边,辽镇这里本就有许多女真人居住,各家军将的家丁亲卫中,女真人因为敢打敢冲,悍不畏死,也有一定的数量。
甚至还有许多辽镇自己的汉人大户,他们发财的手段就是和女真人贸易联系,一开战贸易断绝,但如果能偷偷的做生意那就有暴利了,这些人也一直没有断了和女真的联系。
现在的情况是,女真把自己的消息封锁的很好,而辽镇那边的情况在女真这边好像是一切透明的,丝毫没有隐瞒。
辽镇总兵李成梁和他的儿子还有那些亲信的军将,他们都是在辽镇扎根多年,土生土长的,对下面的这些情况都是清楚的很,甚至有几个人现在还在和女真人那边做生意,用盐和布匹从女真人那边换来山货和特产,因为现在边墙外的特产价格高昂,有暴利可图。
他们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对辽镇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辽镇现在全力动员,整军备战,开打之后,只管泰山压顶一般推过去,女真那会有什么抵抗,所有的抵抗都会灰飞烟灭,现在这点消息情报上的封锁算不得什么,大军交战,什么花样也玩不出的。
“信香教的人家,无论老弱,一概重判,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不就去归化城,要不就去满套儿那边的农庄。”
锦衣卫衙门中的王通值房,王通看着案卷沉声说道,去往归化去满套儿,这两个选择实际上等同于流放,对在关内的人来讲,乍一去苦寒之地想要适应是很难的。
经历司千户侯真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到王通的话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安远伯家也有人被牵扯其中,他们今日托人来求情,说能不能用银钱赎罪。”
“是安远伯郭家的嫡系?”
王通眉头皱了起来,侯真更是小心说道:
“是安远伯的一个侄子,他婆娘信了香教,他也跟着信了!”
“就说是本官说的,他侄子去了北边,吃些苦但不会伤了身体性命,他的家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害,其他的,不能通融。”
侯真想要再张口,想了想却不敢说话,看到他的神情,王通冷声说道:
“三阳教那祸乱还不到五年,难道你就忘了教训,这等邪教,开始的时候都是装作无害,等酿成大祸之后,你几条命都不够填的,他家给你多少银子都退回去,那几家铺子的干股还不够你花销?”
被王通说了几句,侯真差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说道: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下去吧,让三江商行的人过来。”
侯真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之后,一直在边上记录的杨思尘抬起头看向王通,王通沉声说道:
“这些在锦衣卫衙门里办差的老人,都觉得可以欺上瞒下,有些事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这件事不行,你去盯着,事关香教的,抓一个严办一个,锦衣卫内部谁想要做手脚,罪加三等,从严处置。”
杨思尘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应了,说话间,外面却有两名掌柜模样的人匆忙走入,三江系统名义的东家是张纯德和古自宾两人,也有十几个掌柜是从一开始就跟着王通的,原本是做眼线或者家丁,因为聪明伶俐被安排到三江系统,这几年也慢慢熬了上来,在王通面前能说得上话,算是有面子的。
王通脸色本就不好,这两人进来更是变得面若寒霜,两个掌柜进屋之后就是跪下磕头,还没等说话,王通先打断了他们:
“你们为那两个人求情的?不必求了,他们肯定要掉脑袋的,这次罪不及家人已经是本侯开恩。”
到底是跟着王通许久,这两人也是敢说话的,其中一人磕了个头说道:
“那两个人猪油蒙了心做了糊涂事,贪墨老爷的银子,小的愿意自己掏腰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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