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敢赌第一次,却不敢赌第二次了,可笑啊,草原上留不下,想在白山黑水求一个容身之所,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场空。”
听王通说话,孙守廉顿了顿才奉承说道:
“若不是有大帅在,这伙鞑子赌恐怕就赌对了。”
王通大笑,一干人都是大笑起来,科尔沁部和女真结盟,互为依靠,这个策略极为的高明,蒙古骑兵和女真的步卒结合起来,力量彼此加强,都是膨胀,彼此的人力资源和牧业、农业也都是互补。
他们两者相加,在实力上已经强过了辽镇,一场大胜之后,更是将这里的女真和蒙古各部都给吸引了过来,实力愈发的壮大,实际上,靠近边墙的许多汉人大族也都是观望,甚至安排子弟去投机。
如果没有虎威军这支强军,没有王通这么一个强硬派是天子的亲信,女真和蒙古现在在辽镇就是和明军对峙,一步步向西蚕食。
“这次你也不容易,本来可以窝在凤凰城太平,却按照我的吩咐主动出击,和东虏鞑子折腾到现在,惊险不少,折损不少。”
王通安慰了句,孙守廉却连忙在马上抱拳,激昂说道:
“孙家受大帅大恩,就算拼的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大帅这么说,实在是折杀下官了。”
客套话当不得真,不过王通这次如果来晚了,或者舒尔哈齐舍得拼命去打,恐怕孙家还真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王通开口说道:
“实心用事,不要担心白做,今年或者明年,我保你一个总兵的位置,孙鹏举这一边,将来也有总兵做。”
王通说的轻描淡写,孙守廉和孙鹏举在马上愕然了下,却不敢再在马上坐着,都是翻身下马,也不管路上鲜血泥泞,直接跪下磕头,口中都是说道:
“多谢大帅大恩,多谢大帅大恩。”
能像王通这样封侯做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毕竟是罕见,有明快二百年,这样的人物也才一个,武人在官场上最高点就是总兵,能做一任总兵,子孙四代都能荫蔽,也可以经营出来好大一片天地,马芳在宣府,李成梁在辽镇,不就是这样。
别看孙守廉现在是副总兵,距离总兵也就是一级,但这一级就是天壤之别,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副将的位置。
这边许诺一个总兵的位置,孙守廉欣喜若狂,但王通接下来的许诺,却是让他愕然不已,然后才是狂喜,父子双总兵,这个大明将门之中也是有马家和李家,那都是第一等的将门了,眼下看,历家也有这个可能,没想到自己一个副将,居然也能到这一步,如何不欣喜若狂。
别人这般许诺,少不得笑骂回去,王通这样的许诺,却由不得他不信,当然要拽着自家的儿子一起磕头了。
被王通打趣几句之后,孙守廉这才上马,坐在马上奉承几句,可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踏实,谁都知道这盛极必衰的道理,王通如今的权势熏天,取得这般大胜之后,肯定会更进一步,想到这更进一步,孙守廉心里都忍不住打了个突,到了这般的境地,王通更进一步还能到什么样的地步。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这个许诺还能算数吗,自己现在已经被认为是王通的人,到时候会不会有麻烦,莫名其妙的,孙守廉居然患得患失起来。
斩首七千余,缴获牲畜辎重无算,在太子河支流的一场遭遇战,战果很快就统计了出来,只有杀敌没有俘虏,这也是罕见,若放在两年前,这样的大胜还可以用震古烁今等等夸张的修辞来描述,但这一次,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实在是见到的胜利太多,不稀奇了。
建州女真能动员的人力有限,经过这一场失败后,已经不能对大明多面开花,处处动兵,要么就是固守,要么就只能出兵一路,辽南这样的犄角地方,算不得要点,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孙守廉重新布置了太子河主干和支流的沿线防御,又将大部分的主力安排回凤凰城,自己率领一千骑兵跟随王通回返。
大军这次的行动没必要急行军了,正常行路,不过民夫和牲畜充足,脚程却也不慢,关外的天气寒冷,按照王通的感觉,或许有一丝丝暖意,毕竟已经是二月,春天也要到了,按照孙守廉的话说,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冷,估计着要三月末才能开花。
这次大军依旧是回沈阳,在那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在辽阳的督师王锡爵和监军陈矩也到了沈阳城,现在的沈阳已经是安全的大后方,所以也成了大本营的所在。
大军回程走到半途,却是从沈阳那边传来的军报,围攻铁岭卫的科尔沁部开始撤离,铁岭卫的明军追击,虽然没有和科尔沁部的主力接触,其余跟着科尔沁部一同来的小部落倒是收拾了不少,自然也有功劳。
在沈阳那边的大队骑兵向铁岭卫逼近,沈阳城下的失败也传到了科尔沁部之中,科尔沁部不光是在沈阳城下大伤元气,在辽镇已经成了孤军,再不撤走,他们就被各路会剿了。
“真是可惜,东征大军骁勇能战,胜利把握大的只有虎威军一路,不能兼顾,要不然留住土蛮部众,也是为大明除了大害。”
回到沈阳城之后,王锡爵颇为惋惜的和王通说到,王通笑着回答说道:
“督师不必惋惜,土蛮来辽镇杀大明子民,荼毒地方,哪能这么白白走了,归化城那边多有义民,愿为朝廷分忧,不用多久,土蛮的牲畜就是大明的货物,土蛮的部众就是大明的奴隶,不用多久,天下间再无土蛮。”
王锡爵被说的愣住,随即信服的点点头。
九百九十三
“和王大人交谈,总觉得从前所学所见,都是无用,时时有惶恐之感啊!”
王锡爵有这样的感慨,王通说了句:“督师说笑!”,这个话题却不继续下去了。
万历十六年二月十七,沈阳城成为东征大军大营所在,辽镇并各路兵马消息,一律呈报至沈阳处置。
沈阳大胜的消息传回辽阳,李成梁的病情立刻大有起色,等太子河的大胜消息到,李成梁已经可以骑马缓行了,从前辽阳是辽镇的中心,李成梁却是懂做的很,将总兵衙门也一并搬迁到了沈阳。
这样的话,王通这边有什么命令,辽镇可以第一时间做出最好的配合,方便的很。
东征大军到来之前,最为紧急的两处一是沈阳被围,二就是辽南危急,因为这两处紧张,连带辽镇烽火处处,有的固然是小股的鞑虏入境骚扰,有的则是本地豪族勾结匪盗趁火打劫。现在这两处转危为安,其余各处也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个别不知道好歹的,等待他们就是大军围剿。
舒尔哈齐那一路失败的消息还没传回来的时候,沈阳向东的门户抚顺所就重新被辽镇明军占领了。
辽镇北部和东北部还有小股的蒙古人活动,可女真人却是全线收缩,按照铁岭卫那边报过来的消息,他们倒是斩杀了一些女真贼人,但都是海西女真。
现在辽镇的状况实际上已经恢复到界凡寨大败之前的程度,东征大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可以班师回朝了,最起码王锡爵是这么想。
“督师,虽然辽镇恢复,可战事还没完,现在考虑退兵太早了。”
王通说的直接,一向是不干涉王通决定的王锡爵这一次也很直接:
“王大人,如今已经是大功告成,就不必再动刀兵,耗费国帑了,虎威军虽然勇悍,可长途奔袭,也是劳顿,王大人为将士考虑,也应该早日回关内休整啊!”
到底是几十年官场沉浮,一贯是笑嘻嘻,说话直爽的王锡爵真要作态也不含糊,不紧不慢的打起了官腔。
王通瞥了王锡爵一眼,却又是开口说道:
“督师,这次大战沈阳城下杀的都是海西女真和蒙古鞑虏,太子河沿线虽然对建州女真部有杀伤,伤了建州的元气,却没有伤根本,眼下边墙外女真各部残破,蒙古各部都是损失惨重,却给了那奴酋一个整合的机会,若是让他做成了,那必然要成为大明的大害。”
王锡爵脸色沉静,却拿着茶碗盖撇了撇茶碗中的浮沫,笑着说道:
“大将功名得自沙场,这个老夫也是晓得,可那奴酋如今还能成什么气候,王大人这么执着,实在是杀鸡牛刀,犯不上,犯不上,这等小事,让辽镇的将士们去做就是。”
“如今辽镇这等兵马如何还能打得过女真,若无两倍以上的力量,辽镇甚至没有打胜的把握,若是再败,局面糜烂,还要再花费一番功夫,那又何苦,而且督师你看,那奴酋向大明讨要父祖尸首,统合建州女真,这次又和土蛮结盟,招揽海西女真,招募野人女真,颇有谋略,这等人才万不能给他恢复的时间,若真是让他喘息过来,在边墙外做成了局面,那就是真是大麻烦了。”
王通说的恳切,王锡爵只是摇头微笑,虽然王通自关内到这几次大战,一直是发号施令完全是主导的地位,但在法理上,王锡爵才是东征大军的统率,接下来的行动,王锡爵的态度虽然没有标明,可能看出反对的意思来。
王锡爵如果不同意,那大军当真是动不了,即便是王通能带走虎威军,那也成了大罪过,平白招惹一身麻烦,王通看着老神在在的王锡爵,心里也是明白,王锡爵如此做如此想,自觉地也是为国为民。
如果真是勾心斗角、嫉贤妒能这个也简单了,偏生王锡爵心中也有信念和坚持,如今士林文人对王通敌视如此,王锡爵在前期就敢放任王通,如今王通想要进一步,王锡爵却坚决不答应。
对这样的情况,王通能做的也就只是说服:
“督师,蒙古和女真不同,蒙古鞑虏游牧草原之上,居无定所,侵略大明为的不是这领土,只求财物人口,要不然俺答部称霸草原之时,有南下牧马之能,为何只是安于归化城,这女真却是不同,白山黑水千里地方,无论是建州女真又或是海西女真,都是聚集村寨,农耕贸易,若是让他们整合发展,他们必然是觊觎我大明的万里江山,从关外苦寒之地来到中原江南膏腴之处,他们在那里不是农耕贸易,占住一块领土,就万万不会退出,反倒是要长久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