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前,我拉开车门就蹿了上去,几下推醒赫连百病。这家伙胆子真大,我们究竟是敌是友还没闹清楚,就敢睡得这么沉,也不怕我们趁他睡着了给他脖子上来一刀。
他一醒我就叫道:“追,快追!李光荣一伙刚才过去了。”赫连百病一听,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坐了起来,马上发动了车子,顺着国道就蹿了出去。
追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地看到客车的车屁股,果然是向定日的方向而去。赫连百病反而将车速慢慢地放了下来,一直到再度看不见那客车的踪影,才向定日的方向开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将身子凑到前面去问道:“赫连大哥,你怎么不追上去呢?你不是一心想问个水落石出吗?这一丢了,再想找可就难了。”
赫连百病头也不回,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车就一定是李光荣他们一伙的?就算是,我们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我前面遇到过他们,他们人比我们多,枪比我们多,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追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顿时明白过来,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看赫连百病貌似粗豪,但真要牵扯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头脑还是相当够用的,当下说道:“我还真不确定,不过李光荣这家伙天生好像就是我的克星,每次出现的时候,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小辣椒也明白了过来,迟迟疑疑地说道:“赫连大哥的意思,是想跟在他们身后等时机?”
赫连百病点了点头,沉声道:“他们人多势众,如果贸然发难,我虽然可保自己全身而退,但却无法保全你们夫妻,只有等到夜里,悄然摸入他们的营地,将李光荣制住,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我心里一凛,这赫连百病倒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说过会保我们安全,就真的事事以我们安全为重心,如果换作是我,仇人就在眼前,恐怕就做不到这点了。
当下随口说道:“如果要晚上动手,那赫连大哥一定要提防一点,李光荣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当初我们六七个人联手,都让他给跑了。”
赫连百病猛地转头看了看我,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缓缓问道:“你害怕李光荣?”我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害怕,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我对他恨之入骨,却也确实很是惧怕,总觉得那家伙天生就是要跟我作对的一样。
我害怕李光荣,这是事实,没必要否认,何况在赫连百病这样的人面前,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他看得透彻了一般,否认也没有用,还不如干脆承认了的好。
吉普车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奔驰,视线的边缘,天与地似乎结合到了一起,我们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今天夜里,将会发生一场龙争虎斗,输的一方,输掉的很有可能是全部,包括生命。
天快黑的时候,在距离定日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终于再次追上了那辆客车的踪迹,赫连百病这次没有刻意放慢速度,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这鬼地方想跟踪人真不是简单的活儿,几乎找不到遮掩体不说,公路上根本看不见车。我们这样,势必会引起李光荣的注意,那家伙的疑心病可不轻。我一时又搞不清楚赫连百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那客车穿过定日,转而向南,在离定日约二三十路外的县道旁边,停了下来,下来几个大汉开始搭建帐篷。赫连百病急忙让我们伏低身子,车速不减反快,迅速地超了过去,直到看不到那辆客车了,才让我们直起腰来。
此时天色已晚,赫连百病将车驶离了县道,停在一坳子里,和我们一起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说道:“睡觉!”我一听,急忙问道:“睡觉?不去找李光荣他们了?”
赫连百病翻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趴在方向盘上眯了起来。小辣椒道:“我们跟在他们车后好一会儿了,以李光荣的个性,肯定起了疑心,所以他才没在定日住下,反而跑到这里来扎营,上半夜也定会提高警惕,我们贸然前去反而落不了好。到了下半夜,他们见上半夜没有人去,戒心反而会减少,到了下半夜又是人类身体最疲乏的时候,我们上半夜休息够了,他们则紧张了半夜,行动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我猛然醒悟,怪不得李光荣不在定日找地方住,感情这孙子早就对我们起了疑心,又一时吃不准我们到底是不是冲他来的,所以跑来这里扎营休息,这里地势空旷,等会,月亮一出来,在月光之下更难以遁形,别说悄悄摸过去了,只怕还在百十米外就被发现了。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意味着我们即使下半夜行动,也一样无法逼近李光荣一伙的营地,因为只要对方随便安排两个岗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我们,在我们尚未逼近他们之前,就已经发出了警报。
我急忙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赫连百病缓缓抬起头来,伸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亮,缓缓说道:“在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是异常黑暗的。”说完,又趴在方向盘上眯了起来。
我顿时安下心来,看样子这赫连百病是早就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他算计之中。这样也好,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我也希望他能替我结果了李光荣,不管谁杀的,只要那家伙死了,我就开心。
小辣椒却微微皱了眉头,问道:“赫连大哥,我们安排的这些,只要是在江湖上走动的,应该都知道,万一李光荣来个反其道而行怎么办?他们上半夜也休息,等到下半夜精神恢复了,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不是我太过谨慎,在之前,我曾有过一次偷袭,结果就落入了他预先埋伏好的圈套。”
我自是知道小辣椒说的就是那次我们去救大烟枪等人的事,心里不觉得又是“咯噔”一下,李光荣这家伙虽然惹人厌,但绝对不是一般的莽汉鲁夫可比的,这孙子不但一身好本事,还有一个异常机灵的脑壳子,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也必定能想到。
赫连百病这次干脆头也不抬了,就趴在方向盘上嘟囔道:“你说的对,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用最简单的方法。”
小辣椒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我却完全清楚了赫连百病的意思,我们能想到下半夜去偷袭,李光荣也能想到,但再往深里想,他也会猜到我们也能想到他知道我们的意图,所以可能会改时间,但我们又没改时间,这样说起来比较麻烦,说白了,和我们玩老虎、棒子、鸡的游戏是一样的,头一次甲乙都出了老虎,第二次大家都会猜对方会出什么,甲有可能出棒子想打对方老虎,但乙已经知道甲会出棒子了,所以出了个虫子,偏偏甲也想到了这一点,没出棒子反而出了个鸡吃虫子,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但这实在有点太冒险了,完全就是一种赌博的心态,不管怎么样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不说,万一自己的想法被对方掌控了,那和去送死没什么分别。
又转念一想,不管谁猜得准谁的想法,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我们先睡上了一觉,首先体力上就恢复得比对方好,目前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
想到这里,也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假寐,但哪里能睡得着,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的画面不停闪现,心中诸多疑团一个接一个地升起,不一会儿脑袋两边的太阳穴就开始一跳一跳的疼痛起来,如同钻了两条小蛇一般。
我急忙转移注意力,将小辣椒的头拢过来靠在我的肩上,将苍狼前半截身子拉在我的大腿上,和小辣椒、苍狼在一起,我心中的疑虑和不安总是会迅速地被一种幸福感取代。
小辣椒忽然抓住我的手,轻声说道:“老公,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等这事了结了,我们就回去,生个孩子,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好不好?”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小辣椒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头,说话做事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又想不出究竟怎么了,只以为小辣椒毕竟是女人家,这番风风雨雨下来,累了怕了也属于正常,当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将小辣椒搂得更紧了。
赫连百病却忽然说道:“别出声!”我们急忙屏住呼吸,县道上闪现出两道手电的光芒,超过我们藏匿的地方又向前行走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又转了回去。
等那两道光芒彻底消失不见,赫连百病轻轻呼了口气道:“成了,睡觉,到时候我喊你们。”
我忍不住轻笑着问道:“赫连大哥,你就不怀疑我们是骗你的?等会儿你睡着了,我们给你一刀怎么办?”
赫连百病略微沉思了下说道:“其实我拦住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下车我就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了,你们一群人虽然长相各异,但是却有同样的气场,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一股子正气。”
“后来你们拿了枪,占了上风。我虽然有铁锅挡着,但那只能藏身一时,那地段地大宽博,又难以寻找藏身之处,我根本就跑不了。如果你们不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放弃那次好机会。再说了,一般人占了上风,哪里会将枪丢给我,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跟我前来和李光荣对质。”
“所以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李光荣那孙子骗了我,我现在都有点后悔让你们跟我来了,刀枪无眼,万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你们的朋友?”
“你说的对,何军之死,追究起根由来,还是出在李光荣身上,此事只是我的私人恩怨,你们夫妻完全不用跟我去,等会,你们两就在车上等我,如果过了两个小时我还不回来,那你们就躲藏起来,等你们的朋友到了再出来会合,这样我也可放开手脚无所顾忌了。”
我本只是一个玩笑话,谁料想引出赫连百病这么一番话来。这下正中我意,刚想说两句,小辣椒却抢先说道:“赫连大哥哪里话,你可以为兄弟出生入死,我们就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吗?话再说回来,李光荣也设计害死了我们的好朋友,这个仇也一定是要报的!”
这下我无法就坡下驴了,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干笑道:“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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