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进院门,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隐隐的,好像暗藏着什么。
未来得及细探究,忽听得一声响亮的婴儿啼,无暇心一提,忙提起裙子奔进门。“皇子!昭儿小皇子!”
一进屋内,迎面就看到珊妃一脸阴沉的负袖站立,而春红则在慌张的抱着小皇子哄着,一看到无暇进来,瞪大了眼睛,“庄姐姐……”
无暇着急之下,将问候珊妃之礼丢之脑后,并迅速越过她奔过去,从春红怀里抱过小皇子,也怪了,小皇子一进无暇的手臂,便嘤嘤的缓了哭声,抽着小鼻子一脸的委屈。无暇柔声哄着他,见他不停的向她怀里扭着头嘟着嘴巴一副饿极了的样子,无暇有点心疼的忙坐下来,掀开衣服喂他。
待小皇子稍有安定,无暇这才擦了擦额角,抬起头来,一望见珊妃怒气冲冲的脸,不由一惊,慌忙欠身施礼,怯声道:“见过娘娘。”
“哼,你眼中,还有我本宫么?”珊妃冷冽的瞪着无暇。
无暇差点从椅子上坐不稳,不知所措,“娘娘……奴婢刚才太着急皇子了,未先向娘娘问礼,请娘娘赎罪。”也奇怪,谁能想到这个娘娘这时候会来暖阁啊,以前可是来的稀少的很。
“哼,不来还不知道你会撤离职守呢!”
无暇骇然的望向珊妃,双眼泛出泪花,双唇颤抖,“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珊妃向她跨了一步,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眸中任何一份情绪,“说,刚才去哪儿了?”
无暇偷望了春红一眼,春红眸中闪现出疑惑,再慌张的看向珊妃。无暇已明了这是珊妃又故意问她,暗暗定了定神,她轻声道:“是长悦宫的银娘姑姑叫我去。”
珊妃冷笑了笑,“几时去的?什么事?因何会到这种时分?!”
一连串的问话,让无暇有点跟不上节奏,主要是,她一时编不出好的理由去应酬,眨了眨眼,心底着急万分,又不敢怠慢,只得一边思索一边缓声道:“是皇子刚睡着时去的。奴婢入宫时,与姑姑略有几分交涉,今日姑姑便叫我去说了会儿话。不想……误了时辰。”
“哼,竟然用这种无稽之谈来搪塞本宫!”珊妃一声怒喝。
无暇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娘娘!娘娘,确是奴婢一时贪闲,将责任丢弃脑后,求娘娘责罚!”
“嘴还这么硬!”珊妃眯了眯眼,一脸阴郁,“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宫当回事了。”
无暇心底一骇,蓦地抬头,望见珊妃眸中深切的怒意和嫉意,不由有些迷茫,“奴婢不知娘娘因何而怒。”
珊妃有点气急败坏的一指春红,“你,抱起小皇子。”
春红怯怯地应着,忙从无暇怀中抱走了小皇子。
无暇一脸的恍惑迷茫,还未待她想明白,就见珊妃举着一只莹白的手唰的一声扫过来,“啪!”又响又脆!无暇应声翻落在地,惊愕地瞪着一双泪眼,不可置信的呆望着珊妃。
珊妃居高临下地站直了腰,拍了拍双手,轻蔑地垂眸盯着她,“贱人!”
无暇瑟缩着身子,眼泪哗哗往下掉,委屈难当。她实在想不通,就算她确是出去的时间久了,该罚,可是珊妃怎得这副的怒火冲天?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亲手挥她耳光?
“怎么?你不服气?”珊妃冷哼一声,扭头示意她身后的一个老宫女,老宫女便上前来拉起无暇,粗鲁地将她扯到一面镜子前,将她的脸捏正,逼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珊妃的脸出现在镜中,“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眼睛……”
无暇微微一惊,虽然半边脸有隐约的手指红痕,却是遮不住她满面的春意……这是她与银娘浑天黑地的结果。手指颤抖,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衣领,她不敢想,若是身体里的吻痕被发现了会怎么样,毕竟在这个后宫都是女人的地方,她这副样子,恐怕会被治重罪吧。
“老实说,你是到哪里发浪了!”老宫女粗俗地逼问。
无暇咬紧牙关摇头,“没有……”
珊妃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脸迎起,“还敢说没有?瞧你这般狐狸精的模样,就知道干了什么事。”
无暇只知一味的摇头。她要怎么说?总不能说与银娘偷情吧。这种话只要一说,必死无疑。
“聪明点就实话实说,不然……若我验了你的身子,恐怕……”老宫女露出淫邪的笑。
无暇胸口一阵恶心,捂住嘴,她慌恐的求饶的看向珊妃,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编道:“娘娘,娘娘……是奴婢适才回来的路上,坐在一处偏僻的亭廊里发了会儿呆,那时……那时思念家中拙夫,便只有……”真是羞辱啊,自己慰藉自己这种话,真说不出口。
珊妃质疑的与老宫女对视一眼,又气恼地推了无暇一把,“若有欺瞒,被本宫查出,就要你的狗命!”
门外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宫女,一脸的慌张,奔到珊妃身侧,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珊妃阴沉的脸怔了怔,暗了几分,怪异地看了小宫女一眼,“当真?”
小宫女福了福身,垂眉道:“娘娘,千真万确,是惩戒那贱婢的陈管家亲口说的。”
珊妃眯了眯眼,眸中射出阴戾的光,“果然有这么不知死活的贱人!哼,看本宫如何收拾她!”说完,她一摆衣袖,完全将无暇丢在了脑后,气冲冲的向外走去,“走!”两个宫女忙跟上,尾随着珊妃迅速消失在门外。
无暇还沉津在适才的迷茫中,直到春红轻唤了她一声,她才幽幽回神。
“看来是娘娘误会了你。没事了,庄姐姐,快起来。”春红上前来一手将她搀起。
无暇拧紧了眉,一回眸就看到春红怀里天真邪的小皇子,莫名的,胸口涌起一阵酸楚,伸手温柔的接过小皇子,将他抱在胸口,低下头埋在他肉嘟嘟的小身体上,低泣。
第八章
“庄姐姐……”春红忙上前来,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莫哭了,以后咱们在宫里要越发小心才是,你新入宫,不知这里边的险恶,今天却是受了点委屈,好在并没有真正被罚,倒也罢了。”
无暇抬起头来,她并不是不能承受一个充满险恶的深宫,只是,像这种莫明其妙的冤屈,以后要怎么防?看刚才的情形,绝不是因为怀疑她犯了宫规而罚她。
“适才,娘娘来的匆忙,我没想到,小皇子本也是被她的吼声惊醒的……”春红站在一边有点失措的扯着衣角,有点懊悔她没有提前去长悦宫问一问。先前看天色不早,她却也有点着急,正迟疑不决间,珊妃就来了,她这才没机会通知无暇。不过,看珊妃的架势就是来找事的,恐怕无暇就是赶在她之前回来了,也免不了这一番盘问。
无暇深叹了口气,对春红露出一个不怪她的笑容,失落的走到椅子旁坐下。
细想之下,能想珊妃如此激动的会是什么呢?眼前闪过珊妃暗压着妒意的眼睛,无暇不由暗暗抽了口气,笃然明白。
只有皇上。是的。
整个后宫,除了太后之外,恐怕皇上随时可以宠幸任何一个女子吧,不管她是嫔妃或是宫女,哪怕是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奶娘。而在所有人眼里,后宫里除了皇上一个男子,不会有其他任何一个真正的男人进来,因为谁也不知银娘的身份,谁也没想到后宫里居然藏着那么一个活生生虎视眈眈的男人。也难怪珊妃会如此紧张害怕,看到她的异样会盛怒,完全失了平日的端庄。
理所当然的,珊妃怀疑她与皇上……
只是,她也太冤枉了啊,她的异样,跟皇上的关系相差八千里啊。虽然去偷情的她也范了规,但关键是,珊妃在意的仅是对方是谁。真是笑死人了,她才只见过皇上一面而已,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笃想起那小宫女跑来说的话,无暇不由有点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叹了口气,无暇摇了摇头,不去想了,随便怎么回事,只要不再拿她开刀就行。
“咯,咯。”怀里的小皇子轻咳了两声,唤回无暇的意识,无暇忙摸了摸他的身体,站起身拿了件薄衫给他穿上。天黑了,有了点凉气,莫让小皇子受了凉,不然,恐怕这样一个罪名她就更加承受不起了。
唉,她什么时候能不活的这么卑微。
*
好在,接下来日子还算平静。
隔日,长悦宫怜儿又来请无暇,无暇断然拒绝了,她可不敢再惹火烧身。银娘有在深宫里打滚的本事,她目前可没有。
珊妃没再来了,恐怕上次的事她了解清楚后,也懒得来管一个小小奶娘的事。早把她丢在脑后。
这可真好,无暇与春红她们实实的又轻松了几天。
再隔日,怜儿又来了,无暇不觉有点紧张,犹豫片刻,她让怜儿捎了话去,说她身子不适,以后不能去长悦宫了。
这方怜儿才走不久,午后时分,银娘便亲自架临。
到院子里与春红她们几个哈哈几句,银娘便让随意找了个理由怜儿跟她们一同出去了。
院子里便只留下无暇与银娘两个人,赤目相对。
“为什么拒绝我?”银娘自小宫女们消失后,便阴沉下脸,质问。
无暇有些委屈,心底微微怨恨他并不真的关心她,她受这般委屈,他没有暗中查问,到现在还来怪她。
见无暇别着脸,银娘却是勾起唇角,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几步踏到她跟前,一手抬起她下颚,逼她面对他,“说,莫不是找到了更好的靠山,想甩开我?”
无暇不免有点气恼,回头瞪了他一眼。今天他却是着了一身素静的女装,头上的装饰简单了然,阴柔的脸上也浅见粉迹。别人不知道的自然只是以为他简装而已,但看在无暇眼里,这样的装扮,既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又足以在她面前显出男人的气势。
暗暗叹了口气,无暇不得不为他这点折服。这么细小的注意,也足可见他圆滑又用心。他不想在她面前女里女气的吧。不然怎么让她下得去手,她怎么还会有胃口。这个男人,饶是有趣呢。
无暇不由的扬起了唇角,忍不住低下头掩口偷笑。
银娘脸上微怔,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你笑什么?”
无暇收回了神,收住笑意,再拉下了脸,抬眸盯住他,冷然道:“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我不想冒险。”
银娘脸色变了几变,一双狐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