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下意思?”
我装作没听见,走进里面的和室。把牛仔夹克的拉链往上拉到底之后,在榻榻米上躺上。
“两小时之后叫我起来。”
我对夏美喊道,接着便闭上眼睛,黑暗旋即降临了。在黑暗里,只见滴血的刀子挥舞着。
31
“起来啦!已经过了两个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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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人摇我的肩膀,我睁开了双眼。在九月天里,我还穿着牛仔夹克睡觉,把自己搞得满身大汗;插在身上的那把黑星也搞得我肌肉发麻。
我起身后,夏美递上一条湿手帕。我接下手帕,随便抹了把脸。
“饿了吧?”
夏美跪在我身旁,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薄睡衣,仿佛是个比先生早起的新婚妻子正料理家务。
“你这是干嘛?”
我这么一说,夏美就害臊地低下了头。
“我只是想反省反省自己做过的傻事。”
“说得倒好听。”
我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喝了水。夏美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后。
“既没钱,又不能签卡,在富春被逮到归西以前,你只能赖着我。所以,现在你是怕我把你扔下是吧?太明显喽!夏美。”
我回头并用手抹抹嘴。夏美的嘴唇右角微微一撇,用一副蛮不在乎的眼神看着我。
“你不加考虑就让我进这栋公寓,也是一大失策。”
“是你不好,擅自拿走人家的东西。”
我把手伸向夏美的肩膀。夏美吓得颤抖了一下,一开始像是要挣脱,但好像注意到想逃也没地方逃,紧接着又放弃了。
“告诉你一个我们的规矩:东西被偷的人就是傻瓜。”
夏美没听进我的话,只是凝视着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嘴唇还微微打着哆嗦。
“你怎么了?”
“想打我吗?”
“什么?”
“你也想打我吗?”
我猛地放开手。夏美仍是动也不动,像是被女巫施了魔法,硬梆梆地站在那里。
我从牛仔夹克的口袋里掏出香烟,慢慢地点上了火。在我吐了四、五次烟之后,夏美才把视线转到我身上。
“富春常打你吗?”
“不只是富春。”
“不必担心,我不会打你的。”
夏美笑了,眼白有点混浊泛黄,眼神仿佛在说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
“想打我就打吧!无所谓。”
夏美把身体贴近我,像条蛇似的缠着我。
“假如让我当你的女人,你想干什么都成。可是条件是……
你得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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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美望着我的双眼仿佛燃烧着,变得更黄浊了。我搂着她的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把烟吹到她脸上。
“你这是干嘛啊!”
我对着她笑了。虽然下巴有点僵硬,但是应该还笑得不难看。
“要想当我的女人,不告诉我你的本来面目怎么成?”
“你说什么啊?”
“你根本就不是佐滕夏美。”
“那又怎么样?哪个人没有假身份啊?”
“没错,就连我也有好几本护照。假如你是路上擦身而过的女人,我就管不着。要是想当我的女人,可不能有丝毫隐瞒。”
“这就是你的规矩吗?”
夏美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规矩。”
我用手指把烟头捏熄,一点也不觉得烫。
“像个傻瓜似的。只要把我推倒就好了嘛!要搞我就这么简单。”
“我才不干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女人就不行了。要我睡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搞不好醒来时发现自己喉咙被割了一个大洞,那还不如叫我自己打手枪。”
“你还真没种。”
“不然怎么能一个人活到现在呢?”
“我还不是一个人。人家可不像你这么胆小。”
“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和富春说的完全不一样。”
夏美的眼睛已经不再黄浊,大概热劲已经消了吧!?
“他说你脑筋好,又带种……”
“富春什么都搞不清楚。就算一堆钱掉在他眼前,他也分不清那是钱还是屎。而且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和富春搞在一起的女人脑袋不好。”
夏美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像一个装老成的少女听到一个听了好几次的低级笑话。
“怎样?说吧!”
“佐滕摩莉子,中国名字叫王莉莲,你喜欢叫哪个都可以。”
夏美说着,还用手指在空中写着汉子。
“叫小莲啊……有没有文件可以证明这个身份?”
“我打算彻底改头换面,所以拿到佐滕夏美的护照以后,就把其他文件都给丢了。”
“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你老爸老妈、或者兄弟姐妹的情况?”
夏美摇摇头,脸上透出一股毫不让步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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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提起家里的人,他们全都是废物。”
夏美用忧郁的眼神直看着我。又是那种眼神。带着无法压抑的憎恨与恐惧,还夹杂着一丝妩媚。这眼神简直就是我自己的写照,夏美就是我的分身。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把整个喉咙给烧干了。在我的身体里,一股兽性的欲望像熔浆似地喷出,随时可以把夏美压倒在地上。
我又叼起一支烟,用颤抖的手点着打火机。点上火之后,我把手插进口袋里,用力吐出一口烟。
“不说就算了。还有,你可以保持佐滕夏美的身份,以后还是叫你夏美好了。”
我说着,眼睛尽量避开夏美的视线。夏美的眼神马上为之一亮。
“谢谢你。”
微笑在夏美的脸上扩散,刚才在她眼睛里的颜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坐立不安,依然站立在原地抽着烟。
32
大哥大又响了起来。夏美吓了一跳,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把电话凑到了耳边。
“喂?”
“是我。”
传来的是北京话,是崔虎。我吁了一口气。
“找我有什么事?”
崔虎的语气很凶。大概是因为元成贵的手下挤满了歌舞伎町,搞得崔虎办起事来很不方便吧!
“我想问你在福建帮里有没有熟悉的人。”
“怎么样,这次想投靠福建人了吗?”
“听说吴富春好像和池袋的家伙搞在一块了。”
“那些福建帮都是蠢蛋,和福建帮搞在一块儿的更蠢。”
“你不说我也知道。”
“咦!你这小子倒还真狂妄,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健一,该不会是走投无路了吧?”
“抱歉,只是有点神经过敏。”
“别说是你,连我太阳|穴的血管都像给放进热汤里的蚯蚓,全揪在一块儿了。”
“对不起,向你道个歉。话说回来,我想找个熟悉池袋的谈谈。有没有认识的?”
“能出多少?”
“三十。”
“得了吧!”
“就五十,再多就没辙了。”
“再多就没辙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健一。”
“拜托拜托,你就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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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小杂种,就是会敲竹杠。”
“对不起,对不起。”
“好吧!今晚就给你安排。我负责联络,但你可得先把钱准备好。”
“你可帮了个大忙……”
电话在我说完前就挂断了。
“妈的。”
我关上大哥大,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真是倒了楣啦!”
“谁打来的?”
夏美学我在地板上坐下。我的眼睛不禁被她睡衣里露出来的胸口所吸引,只好强迫自己看着自己的手指。
“一只北京的疯狗。”
我没理会夏美催我讲下去的眼神,径自按下了远泽的电话号码,但那头只传来答录机的声音。我啧了一下,接着又拔了呼叫器的号码,随后便点起一支烟等回音。夏美静静地看着我的侧脸。在香烟烧了一半的时候,大哥大响了。
“喂!”
“我是远泽。”
“你人在哪里?”
“池袋。有点门路了,我和这里的福建帮干部见过面,聊一聊就给抢走了十万。能不能再接济一下啊?我的钱袋已经见底了。”
我把烟熄掉。既然远泽在池袋,我根本没必要打电话给崔虎,五十万就这样泡汤了。说不定这么一搅和,我就会从刀俎变成鱼肉。
“知道了,必要经费我会负责。他怎么说?”
“他说吴富春到昨天人还在池袋,现在不在了,听说是被撵走了。这帮人大概听说他砸了元成贵的场子,怕惹事上身吧!”
“他上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你也知道这帮人怎么办事的吧!即使没有上海帮那么精,但中国流氓还不都是一丘之貉。福建帮这条线,就死心了吧!”
“知道了。”
“噢!还有,我查到那家伙父母的名字和住址了。他父亲叫吴富有,五年前得了肺癌挂了。母亲的中国名字叫陈秀香,日本名字叫坂本香子,现在住在千叶县柏市的国宅里,靠国家的救济金过日子。她生了两男两女,富春是次子。长子杀了人在坐牢,长女在中国就翘辫子了。小妹的中国名字叫富莲,日本名字叫真智子。我打算明天到柏市去一趟。”
远泽在说这些中国名字时是用北京话,而且说得还蛮像一回事,不知是在哪里学的一大概是在赌场里吧!
“那就拜托了。明晚约个地方碰个面吧!到时再把钱给你。”
我切掉了电话。福建帮这条线索是断了,富春的老娘那儿八成也没什么指望。这下子没戏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知道些什么了吗?”
夏美两手抱着膝盖问道。大概是她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开了窗户,温暖的风徐徐吹来,拂动了夏美柔顺的短发。
“只知道自己已经是倒霉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