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做诗也通顺了。父子之间,十分亲爱,竟是亲生的一样。那些相公们到园来,倒不好与他盘桓,到门口略一探望。琴仙也不肯旷功,足不出户,道翁倒有时体贴他,叫他也到各处逛逛,可以开放心胸。琴仙虽答应了,也不出去,不是写字,就是看书,把个潇洒惯的屈道翁,反被他拘住,要时常的释疑问难起来。
一日,想起子云托做《怡园序》,便作了半日,又修饰了一会,自己送与子云、次贤看了,请他斟酌。次贤道:“妙极了,就使徐、庚复生,也不能涂改一字。”子云道:“是石刻好呢,还是木刻好呢?”道翁道:“论长久,自然是石刻。前日见金吉甫相熟的那个季十矮子,刻工尚好,不过价值大些,然此是市井的常理。你莫若找吉甫将他荐来一刻,是极妙的。
不是说要刻在含万楼屏风上?却也好看。”次贤称善。子云即叫书童找出了八张大宣纸,照着屏风大小裁好了,送到海棠春圃,请道翁亲笔自书。此时春航、南湘场事已毕,子云定了二 十八日,请诸名士游园,以辰初毕集。是日不设筵宴,恐误了游兴,止于几处备了小酌茶点。凡近水者坐船,离水远者步行,须以一日之内游荆王胡子住了两日回寓,将《图书集成》装了五大车,送进怡园,子云只得收了,就放在含万楼上,也就摆满了五间大楼。
诸名士于二十八日早上陆续皆到。是日子玉、春航、南湘、仲清、文泽、王恂,共是六位,惟吉甫因感冒未到。园内屈氏父子,与次贤、主人四位,都在含万楼下坐了。道翁道:“这个含万楼是本《易经》‘含万物而化光’句摘下,因为园中的主楼,故取此名。但就本意是言乾道之大,此名似乎不甚相宜,度香以为何如?我见楼上现供着赐书,何不就改为赐书楼,未知可否?”子云道:“改得甚妙,就是赐书楼。还要求作一副长联。”道翁道:“老夫改了楼名,那联句请诸名士题罢。”
子云道:“诸兄自有分题,这第一联还求道翁先生赐题,就是诸弟兄也不肯相僭的。”道翁又让了一会,叫琴仙捧过笔砚来,题了一副长联。诸人见他写出,看是:文苑赐英华,数玉笈金编,正学《十三经》,旁通《廿二子》;词场开鼓吹,看笔歌墨舞,纵横一万里,上下五千年。
题罢,哈哈大笑道:“老夫拙句不文,诸兄休得见笑。”
众名士看了,个个首肯心服。
子云让大众进了承荫堂,崇墉巍焕,局面堂皇。院子内有座戏台,槐阴布绿,栋宇生辉。道翁与诸名士看了那些匾对,说道:“这堂名很好,不用换。东西楹要添副长联,就请静宜大笔罢。”次贤道:“这些联额,原是弟当日胡乱写成的。这承荫堂与赐书楼,皆是正屋,还求吾兄老手一题才称,恐我们终是柔筋脆骨,撑不住这个大局面。况所添的地方尚多,大约有二十余处,再等我与诸位分拟罢。”道翁道:“不是这么说。
我虽与诸位兄台相叙了几次,尚未瞻仰珠玉,今日正可窥豹。
若尽要老夫题咏,倒将诸位的锦绣埋没了。”众名士谦道:“此处实不敢妄拟,其余各拟几句呈改。”琴仙又捧了笔砚过来,道翁道:“你学了几天字了,我念你写,不要写别字才好,诸兄看看可长进些么?”遂口占一联,琴仙写了,个个的端楷。
诸名士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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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气近蓬莱,欣玉烛时和,金瓯业盛;睛光开阆苑,咏珠帘雨卷,画栋云飞。
又集六朝文语,成了一副八言的,也念与琴仙,写出是:风草月松,缘庭绮合;日华云实,旁沼星罗。
诸名士惟有痛赞。再看琴仙的字,已是美女簪花,秀润如水,更为欣喜。道翁道:“对面戏台,虽有联匾,那块‘太音之和’可以不换,檐前那块是要换的。柱上的七字联,应改八字的,请庚香世兄一题,老夫借观珠玉。”子玉尚要推逊,众人挤定了,却也不慌不忙,想了半刻工夫,提起笔来写了,说道:“小侄荒疏,未敢妄作,也集个成语,尚求老先生斧正。”
道翁与诸名士看时,匾是“画堂秋拍”四字,联句也是集六朝文上的,是:轻扇初开,长眉始画。
鸣瑟向赵,吹箫入秦。
道翁赞道:“我说庚香世兄定是不凡的,果然,果然!”
子云及众名士也赞了好。
子云就让进内,出了承荫堂,后是牡丹香国,四围短短花墙,围了有两三亩大的一块地。内中花石亭台,位置无一不佳,倒像独成一个园林景象。径用小白石砌成,曲曲折折有数十条,护以短栏。满园尽是牡丹花,有在石台上的,有在平地上的,高高下下,足有千万朵,开得正盛,五色缤纷,令人目眩意乱。
诸名士也赏玩不尽,然到此亦不能不稍为游憩。各寻石径花台,小亭曲槛处,小憩了一会。来到正屋,是七间,里面又间着些洞房绮户。再到后一进,长廊缭曲,屈戍横波,却种满芍药花,此时未开。道翁道:“这牡丹香国,繁华已极,可改名为宝香堂,后一进题为护香廊。这宝香堂须添一副对子,请湘帆兄罢。”
春航要逊,诸人不依,只得遵了。想了一联,写出是:五云书凿金银字,百宝栏开富贵花。
道翁看了赞道:“真好富丽,却称这宝香堂。”众人也附和了几声。次贤道:“我们还是从东去呢,还是从西去呢?”
子云道:“从西到东路长,还是从东转西,可以坐船,路却顺些。”便领众人出了护香廊后的围墙,只见一带石坡,层层的丛兰翠筱,芳磬袭人。从石磴上行到了山北,也是一样的兰竹。
那带山向西北去的,却是土冈,由高而低。望东南去的,却是层峦苍翠,山下一带清溪,溪外尽是竹树。依山临水间,有一所院宇,石壁上刻了“兰径”两个大字。道翁与众人进了屋子,见是一间、两间、三间、五间的不一,有好几处。满目尽是碧杜、红兰、翠苔、绿藓,甚为幽雅。道翁道:“此处甚佳,一洗宝香堂繁华之气,不可不题。”因题为风露清吟馆,对仲清道:“剑潭兄试题一联。”仲清不能推辞,此处也合他的雅趣,即题道:二分水蘸三分竹,一面山栽两面花。
道翁赞道:“好极了,却移不到别处去。”仲清笑道:“有先生的珠玉在前,我等实难附尾,不过聊以塞责而已。”
文泽道:“此处我竟没有来游玩过。”王恂道:“我也没有,到护香廊就住了。”南湘道:“我去年看菊花,是从这里走过,倒游了一游。”子云引道,过了一座木桥,从竹林走出,是片空地,有几间敞厅,立着鹄棚,旁边还一条马路,望东北上编 些竹篱,高高矮矮,护着几处屋宇。同到了里头,内中摆设俱极雅淡,署名曰菊畦。后面是个大荡,荡边树木茂密,再后头就是围墙了。道翁道:“此处可改做黄香东圃,添副小对子罢。”
遂念道:
春秋多佳日,风雨近重阳。
子云引了从菊畦东手走出,一带桑林,前面是溪河挡住,便叫家童去撑了两个船来。家童沿着河堤,转过山嘴,不多一刻,见两个小艇撑了过来。众人下了船,一并的慢慢撑去。绕过了一个石矶,见一边是山,一边是树。到了一处,系好了船上岸。只见苍松夹道,古柏成船。从松林里进了一所庄院,也有二十余间,最后一进,已在山顶,见有一株古松,如虬龙盘云一般,中间设一张禅床,前面一个丹鼎,署名为松龛。外有一个鹤栏,见有两只白鹤,雪羽皑皑的,甚是可爱。道翁道:“松龛可改名为松鹤丹房,竹君可题一联。”南湘也集了六朝文,念道:逸翮独翔,孤风绝侣;真花暂落,画树长春。
道翁赞了“好”。翻山过去,从一条石径走下,望南一百余步,倒是梅崦了。密叶繁阴,子多于豆。同进了屋内,众人已走了许多路,也要歇歇了。子云即吩咐摆饭上来,略喝了几杯酒,便吃了饭,喝了茶。道翁问道:“这个园共有几里?我们今日也走了好半天,还不到三分之一。”子云道:“周围原有五里,山占了一分,水占了两分,树木占了一分,空隙处又占了一分。于房屋原只得二十几处,除了门房、马棚、厨房等类,算起来共有四百零八间。其实也不算很大,若要扩充出去,也还可以。”道翁道:“够了。太大了,太觉空旷。你这个园好在不散,处处精神团聚,一处有一处的结构,真是好手笔,大约你与静宜也费尽了心。”次贤道:“可不是,那时你又不 在京里。你若在此,便好商量,必定还要添出许多好处来。”
道翁道:“已经好极了,设使我起出稿来,还未必能如此。”
子云道:“有几处,静宜也改了好几回才成的。”子玉道:“这梅崦两字,只好刻在山上。在房屋里,这崦字似乎要改才好。”道翁道:“就请教换个名字。”子玉道:“还请道翁先生改罢。”仲清道:“你若想着了好的,就说也不妨。”道翁道:“正是,就我换得不妥,也要请教大家商量的。”子玉道:“改做古香林屋罢。”道翁道:“妙、妙!这个古香林屋实在改得妙,就请题一联以成全壁。”子玉要取笔写时,琴仙道:“我代写,你念来。”子玉一面念,琴仙一面写,众人看是:看他竹外枝斜,恰称翠袖生寒,缟衣纯素;伴我夜阑人静,正值瑶琴一曲,玉笛三终。
道翁大赞道:“仙骨珊珊,非吃烟火食所能道,拜服,拜服!”子云与众人也都大赞,又赞琴仙的字比先写的更加精美。
子玉看了,真是喜不自胜。琴仙见子玉题了这副好对,也觉得玉颜春暖,笑启朱唇,仲清、南湘等也替子玉喜欢。
大家走出了梅崦,过了梅林,转过一处,又是一个庭院。
前面两块英州灵石,平屋三进。后有一楼,楼上有一神龛,供设花神牌位。中间一进,署名为红茶仙馆,两边都有厢房。道翁道:“此处既供设花神,索性做个花神庙,改名为蕊珠仙府,湘帆兄可再咏一联。”春航应了,想了一想,写了出来。众人看是:花雨散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