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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道:“给他罢,遮遮他那个狗脸。”潘三穿了衣裳,往外便走。听得三姐笑道:“潘三转来,你明日有空再来走走,我找个东西与你杀杀痒儿。”那三个拍着手哈哈大笑,潘三又羞又气,抱头鼠窜而去。
那兄妹夫妻四人犹大笑了一会,三姐道:“这潘三也被我们收拾苦了,亏二哥能下这毒手。”老二道:“我还没有使劲,恐怕挖了他的肠子出来。”三姐道:“那三百吊钱,我有个主意,不知两位哥哥肯依不肯依。”老大、老二道:“这件事是妹子的功劳,凭妹子怎样,我们无有不依。”三姐道:“将一百吊钱给你妹夫,叫他做本钱,也不必赶车了。二哥你使三十吊,大哥你也使三十吊。这一百四十吊,留与三弟将来做本钱,你们找个铺子,与他生息。这钱是因他来的,自然他应多些。”
那兄弟两个都说“很是。”小三今早将这票子,民同潘三对了外票,是预先商量停妥的,便拿出来交与三姐。三姐分派定 了,又说道:“倒是三兄弟的毛病要紧,与他治好了方好。”
许老大道:“这个有什么方法?”三姐道:“我闻得吃荞麦面,便可除肚里吃下的猪毛羊毛。你把这荞麦面做了汤元,包些糖,不要煮熟,带生的与他吃,吃两天试试。或者可以撒得出来。”那二人道:“这个最容易,我们回去就做些与他吃。”
又坐了一坐,弟兄二人拿了钱也自回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惜芳春蝴蝶皆成梦按艳拍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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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华公子自琴言告假之后,假期已满,不见回来,心上有些思念他。
一日在园中归鸿小渚倚阑垂钓,珊枝与金、玉二龄,还有一个小丫鬟香儿,在傍伺候。金龄找了一个大瓷瓯,走下池边贮了水。华公子钓了一回,得了三寸长的一个小鱼,已觉满心欢喜。见那池水清冷,每于潆流洄互处,把些铜皮嵌在石脚,那流水过来便有琮之声,如琴筑一般。又见水面上飞了无数的花瓣,一个红鲤鱼游来游去,吃那飞花,见了钓丝上的饵,便来吞了。
华公子急把钓竿一拽,丝纶已断,那鱼连钓吞下半截,断丝尚浮在水面。
公子看了,一时高兴,便叫金龄、玉龄去将小船撑过来。
那二龄听不得一声,走下台基,便飞跑的去了。过了桥,到了潭水房山对岸。金龄走忙了,不防脚碰着个老树根,栽了一交,跌得膝盖甚疼,蹲在地下站不起来。玉龄将他扶起,揉了几揉,同下了船,解了缆。这小船也三丈余长,油漆光亮,两边栏干,船头有个亭子,中舱摆个小花梨圆桌。船篷上是绿油布顶,垂下白绫飞沿。金龄、玉龄在两头荡浆,荡了过来。华公子见此春光明媚,桃李齐芳,即叫小丫鬟去请夫人出来逛园。
约有两刻工夫,听得环□,华夫人带了明珠、花珠、荷珠、赠珠四个女婢过来,华公子笑面相迎。华夫人道:“这 两日天气甚好,我本来也想逛逛。方才香儿说你在这里钓鱼,我从西书房夹道中走来,倒也不远。我又叫老婆子收拾些食品过来。”华公子道:“我本有此意,你倒预先办妥了。”二人凭阑观玩了一会,华公子道:“我们何不下船逛逛池子?”四珠即扶了夫人慢慢的走下台阶,明珠,赠珠先上了船头,挽住华夫人上了船。公子也上来,同夫人坐在中舱,明珠、赠珠即走到后稍,花珠、荷珠在头,花珠把浆一撬,明珠把桨一推,两头不能应手,把个小船滴溜溜的在水中旋起来。花珠手又一脱,把水划得直溅,溅得自己一脸。荷珠笑个不祝华公子道:“怎么样,你们也荡过浆的,今日又不会荡起来。”花珠笑道:“明珠不会荡,我望前,他倒望后。”明珠道:“不说你不会,倒说我不会。荷珠,你荡罢,再用着他,这个船就要翻了。”荷珠替了花珠,果然好了。清风徐来,涟漪深碧,慢慢的穿过小桥。公子与夫人看桥边及山石上缠的古藤,蒙蒙茸茸,垂到水面,底下的水,一派清冷戛玉之声,觉得心旷神怡。过了小桥,苏堤上便是些杨柳桃花,红绿相间,春风和煦,众鸟齐鸣。过了几处亭台,又绕过了潭水房山,到了留仙院,见修竹里一个院落,开了无数碧桃。华公子道:“此处最佳,就到留仙院去罢。”荷珠将船系好,搭了跳板,华公子上了岸,四珠扶夫人,从桃花林下欹欹斜斜的一条路进去,也有几个堆灵石。过了个小石梁,接着一个石门。进了石门,是个亭子,名为惜芳亭,过去就是留仙院的油廊。
到了留仙院,其有三进,回廊曲榭,叠阁崇台,甚为华丽,红白碧桃已开了好些。公子对夫人道:“赏花不可无酒,方才说老婆子预备,不知可曾停妥?”华夫人命花珠去看来,花珠拉明珠同他弄船过去。明珠道:“你又来混缠,不过爱顽罢了,那里真不认得路径?你从这后头走过古藤书屋,再过了猗香亭, 就通方才来的路,要坐什么船?”花珠原是爱顽,并非不认得路径,只得独自出去。将到藤花书屋前,只见林珊枝正走来,口中嚷道:“花姑娘来了,想必在留仙院了。”花珠待要问时,只见藤花架边走出一群人来,是六珠并两个老婆子,还有几个小丫鬟。爱珠对花珠道:“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给个信,叫我们满园的瞎找。”花珠道:“我们是坐船过去的,还到不多时,有人在岸上也应瞧得见。此刻原是来找你们的。”那两个婆子抬了食箱,六珠婢也拿了零碎物件,还有二龄及珊枝帮忙。送到留仙院后,一一布置了,群珠上前送了茶,一边桌上摆了果盒,一边摆了食盒,茶铛、酒器都已预备,群珠分作两行侍立。
只见那些蝴蝶一群一群的飞来飞去,又有些睡在花里不动,被十珠婢捉了好些,在小丫头头上拨了一根头发,拴了两个大蝴蝶,双双的飞舞。
华公子看得高兴,对夫人道:“如此春光,不可不赏。这些蝴蝶儿倒比我们还顽得热闹。这园中最多的要算桃花,我们也该祭他一祭,何不取那百花露酿的竹叶春酒来,浇灌他一番。”
华夫人道:“我知道你爱这酒,已叫他们带了些来,但是没有什么很好的果品。既是祭花,这些食物,都用不着,你想将什么祭好呢?”公子笑道:“我倒被你问住了。年年祭花,也不过是些蔬果之类。这番是我们虔诚特祭,须得与花相称才好。”
想了一想,叫爱珠去问珊枝找管屋的书童要了钥匙来。不一会,爱珠取了进来,公子叫他开了两个博古厨,携着夫人细细看那厨中,尽是古铜、旧玉等物。又将抽屉一开,见有一个紫檀木匣,开了盖子,看是个手卷,签上写着“花蕊夫人小像,管夫人画”。华夫人笑道:“这个就很好。”公子扯开看时,是个绢本工笔,画得秀艳绝伦。后有赵集贤书的小楷,就写的花蕊夫人《宫词》,真是双绝。公子道:“可惜就这一样,再 找些什么配上呢?”华夫人道:“马四娘的兰花,可以不可以?”公子摇头道:“配不上,还是李香君那个桃花扇的册页罢,再将你绣的《玉台新咏序》来配上更好。”华夫人笑道:“怎么配上这个?如何称得过那两种?”公子道:“这是各人的好处。况且你那刺绣工夫,也算绝顶了。”华夫人就命宝珠、爱珠取这两样来。二珠去了,也有好一会才来,又找了个汉玉觞,贮了一觞酒,将桌子抬到廊前,摆了这三样宝贝,再将博山炉焚了百合香。华夫人道:“怎样,要拜不要拜呢?”华公子道:“不用拜罢。我们去拣顶好的花,将这酒去浇在他根上罢。”
二人就走到林下,公子拣了一棵红碧桃,夫人拣了一棵白碧桃,公子先浇了半杯,夫人也浇了。二人笑盈盈的在花下赏玩。
华夫人叫老婆子再去取一大瓶酒来,不要耽搁。公子道:“要这许多酒做什么?”夫人笑道:“我看这些丫头们见我们浇了花,觉得好馋似的,所以我要些酒来,也叫他们顽顽。”
公子笑道:“这叫做与人同来。但是他们祭花是要拜的,不好同我们一样。”十珠都微微笑起来。掌珠对荷珠低低说道:“要拜我们十个一同拜,不要分先后,省得先拜的叫后拜的笑。”
爱珠道:“我们一对一对的拜不好吗?”花珠凑着爱珠的耳说道:“又不是夫妻拜堂,怎么你要一对对的拜呢?”爱珠打他一下。已见老婆子颤巍巍的拎了一大瓶酒来,放在廊下。十珠等各拿了小酒杯斟了酒,分头去觅那开得鲜艳的,你一杯我一杯的乱浇,走来穿去,也像一群穿花蝴蝶一样,果然齐齐的拜了四拜。
公子、夫人看了,好不快乐。华公子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