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迭戈部队紧蹑到帝国军身后时,阿泽利奥却突然率领二万轻骑掉转头来,抢在迭戈发起进攻之前给予迭戈部队迎头痛击——二万轻骑充分发挥良好的机动性,以骑兵方阵斜行从侧翼猛攻,其馀步兵则架起长予趁迭戈部队乱象萌生之际,从正面向前挤压,配合骑兵的行动,一下子将七万敌军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战况瞬间逆转,变化快得让迭戈将军一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甚至在心理上无法接受这种突变。此时,在他脑海里不由回荡着卡洛斯元帅在命自己出征前一再嘱咐的话:“穷寇莫追,谨防反噬”,元帅的话犹然在耳,自己却违背了军令,由胜转败,自是悔恨交加,羞惭之极,情愿一头撞死。
原来阿泽利奥所率的东部军团大部分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老兵,许多士兵在齐科夫年代已经多次随老帅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并非临时纠合的乌合之众,尽管阿泽利奥因被卡洛斯识破行动而遭至惨痛的损失,但军队的战心与士气仍在。阿泽利奥亦是身经百战的帝国宿将,虽大败却不气馁,反而故示慌乱,引敌追歼,恃机反击,终于让他获得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阿泽利奥独臂运剑,却豪迈无匹,一马当先,亲率二万轻骑一口气直将迭戈率领的残部追杀到塞纳河边,迫使迭戈仓皇渡河而去。
斯役,帝国军斩杀了敌军五万兵马,总算出了一口怨气。
阿泽利奥再不追击,率领轻骑兵掩护大部队迅速撤退。
迭戈将军回去后向卡洛斯将军汇报了战况,对失利的罪责也不敢隐瞒,并表示愿受军法处置。
卡洛斯闻罢沉吟了片刻,却轻叹一声说道:“亚历山大麾下果真是将星如云,无一庸者……阿泽利奥——本帅虽知其人,也曾同朝为臣,却未闻其有何显赫武勋,古人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此言诚不我欺……相对人才鼎盛的帝国,我军却……”
卡洛斯却未顺着话意往下继续说,但迭戈已明白下面的意思是“我军却无可匹敌之良将”——这样的重话自不便当面对部下说的,虽然元帅为顾全自己面子而不言明,却让迭戈将军更感惭愧,自觉因一己鲁莽而损害了元帅的不世威名。
卡洛斯顿了顿才转过话题说道:“将军虽因贪功躁进而让我军折兵五万,却也破坏了敌军的援救行动,贯彻了本帅的战略意图,无损东都攻略的大局——且功过相抵吧。”
迭戈却跪下涕流满脸地说道:“因末将一人贪功心切,致使王师折损,令元帅声威受挫,虽蒙元帅宽宏大量,不深究末将之失,但末将自知罪责深重……末将愿领一死,以告慰殒亡将士在天之灵……”
卡洛斯却托着迭戈的双手将他拉起,温和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何必耿耿于怀?来日方长,将军今后自有为部属报仇的机会。与其无意义地寻死,不如留下有为之躯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在战场上一雪前耻——相信阿泽利奥也是对我怀有同样的心思……而且我军目前正值用人之际,将军万勿轻言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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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将迭戈官降一级为红目旗尹,却仍负责统率领右翼兵马。
迭戈怀着感激与愧疚之情默默退了下去。
这时,从帐内暗处走出一个身穿蓝色战甲、外挂银灰色披风的男人。
此人浑身皮肤黝黑,比起黑炭的颜色还要幽深,脸形方正,鼻大唇厚,目朗如星,身形瘦削,笔直挺立,犹如一柄植入地面的剑,自有一股不平凡的气势与彪悍之风。
“元帅如此宽待迭戈,恐怕又会落入马特拉齐的口实,让他在背后说你徇私枉法,处事不公了……此事必将迅速传至女皇陛下耳中,到时又将掀起轩然大波了!”此人向卡洛斯行了一礼,用忧虑的声音说道。
卡洛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上一杯,紫银色的双瞳有点失神地注视着手中透明水晶杯里轻轻晃动着的血红液体,良久才说道:“桑切斯,你过虑了。本帅如此处置并无不公,完全着眼于战争的大局,须知阵前斩将,既是不吉,更是自损士气。相信就算马特拉齐报之陛下,陛下亦会体谅本帅的。此番征战关系王国脉运,陛下肯却将如此重任委于本帅,可见陛下对本帅之信任,况且本帅一切秉持公正,一心为王国、为陛下办事,绝无私心,上无愧于天,下不诈于地,俯仰日月可昭,天地可证——陛下圣明,岂是奸佞小人可以从中挑拨唆摆的?”
桑切斯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元帅此等说法是自欺欺人罢了……元帅自出征以来,一直心事重重,脸上素无欢颜,每每夜里仰天长叹,自是因为心中郁结难解——元帅的心事别人或许不知道,桑切斯又岂会不了解?”
“本帅只是为战事忧心而已……”卡洛斯沉静地答道,声音却是软弱无力——脸色似乎因操劳过度而变得憔悴苍白,并略带病容,他忽觉喉部干渴,便再饮了半杯血红浆液,当猛烈的酒精在喉部燃烧起一团熊熊烈火,才感到舒畅惬意,淡紫色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桑切斯摇了摇头,以冷凝的声音说道:“此处并无外人,桑切斯这条贱命是元帅所赐,随时随地愿意为元帅牺牲!难道元帅还信不过末将么?在此,末将就挑明了说——东都战事虽令元帅忧心,但来自朝中的悬背之剑,才是元帅心中郁结之所在!陛下心胸狭隘,生性多疑,而元帅无论德望、才器,均非陛下可及,而且手握重兵,战功显赫,深受全军将士拥戴,以陛下的心性,对元帅必然步步为营,忌惮猜疑——松克斯会战中,陛下阵前易帅,就是害怕元帅功高震主,拥兵自重,因此方有松克斯会战之败,我军十万‘皇虎’精锐之师悉数被歼……
“之后,元帅被监视审查了一年,后因军中无可用之大将,陛下才不得不释放元帅出来重新主军,更为笼络权宜之计,才将你官拜元帅,但这并不代表陛下对元帅嫌隙尽释。三年多来,元帅呕心沥血,百倍辛劳,训练与组建王国军队,使王国因松克斯会战大败而丧失的元气慢慢得以恢复,为王国、为陛下可谓尽心尽力,但陛下非但未存感激之意,反而听信朝中奸佞笼臣谄言,对元帅处处制肘,安插亲信到军中监视元帅的一举一动,此次出征虽任元帅为主帅,却令马特拉齐为副帅,名为协助元帅,实质是牵制元帅的军权。”
卡洛斯幽然一叹,却露出平淡的笑容说道:“本帅虽有心灰意懒之处,却无怨恨不忿之心。我相信,陛下迟早会明白我的……个人得失事小,国家脉运事大——我并不为自己的安危得失而喜忧,只是担心朝中奸佞当道,陛下被巧言蒙蔽,致使权力倾轧与内耗延及军中,影响我军出征的成败……哎,我军实在再也禁不起又一次松克斯会战的惨痛损失了……此战若失利,王国势将一蹶不振……”
“与元帅不同,末将更担心元帅的个人安危。东都被我们联军团团围困,阿泽利奥弑羽而归,可谓孤立无援,而亚历山大却是元帅手下败将——末将认为以元帅之能,辅以两国雄兵,夺取东加蒙特并非难事……”
卡洛斯却截口道:“参谋长将东都战事看得过于简单了……此战联军虽合计出动六十万大军,兵力是敌军的四倍有馀,表面看来我强彼弱,以之围攻一座小小的东加蒙特城,自是不日而克……然而,两军配合素无默契,难于协同作战,加上决乏信任,各为其主,嫌隙横生,难免彼此对耗,实力因而大打折扣;而伪帝国军却是众志成城,指挥统一无间,加上又有皇帝亲自督战,将士用命,士气高涨,决死之志犹坚。
“况且亚历山大虽只是弱冠年华,却已身经百战,自马背上杀伐征战,只手打下帝国半壁江山,威凌霸绝,莫与争锋,与温室中成长的帝皇不可同日而语……松克斯会战虽曾败于我手,却只是因为经验不足,加上一时轻敌大意,而四年的成长与修持,其成就与昔日相比,差距何止千里?所谓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何况悠悠四年呢?!如今亚历正如喷薄之朝阳,如日中天;而我却已是时近黄昏,落日迟暮……亚历山大麾下更是名将辈出,孟斐斯、修。贝尔蒙、德林克、卡斯塔、左拉奇、约瑟夫、阿泽利奥、迪奇铁诺等,俱是一时之选,相反,我军却兵寡将微,王国人才凋蔽,前途堪忧,本帅每思及此,往往辗转难眠……”
“元帅胸怀坦荡,刚正磊落,末将由来佩服!只是元帅只顾忧心国事,却不关切个人命运,恐怕有一天会被朝中奸臣勾陷!至于东都战事,末将则对元帅具有必胜的信心,末将反而更担心来自元帅背后的暗矢——伴君如伴虎!如当年被称为‘南战神’的一代军事奇才尤加元帅神秘失踪事件,个中缘由虽难于道明,他与先帝的恩恩怨怨也晦涩如云,但究其根本,必定是因为功高震主、不容于先帝,为求自保,才不得不黯然离去——元帅现在正走在与尤加元帅相同的道路上……”
桑切斯双目突然迸射出热烈的光芒,声音也变得热切起来:“陛下失政,奸臣当道——末将认为元帅可以取而代之!届时攻陷东都后,尽起元帅手下大军,还师王廷,一举夺下海内斯城,改朝易帜……”
卡洛斯将锐烈的目光投落到桑切斯身上,令桑切斯不敢逼视,然后才冷冷说道:“大胆!参谋长,你这是唆使本帅谋反吗?此乃大逆不道之词,可诛九族——桑切斯,你可知罪!”
桑切斯“噗通”一声跪下,却坚决地说道:“末将孤单一人,并无九族可诛!末将这条贱命乃元帅所赐,元帅若要取回,末将绝无半点怨言!末将这样说,只是一心为元帅着想!末将知道元帅是君子,是忠臣,但是有些话如骨梗喉,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