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志国想了想:“我无所谓,我觉得B市唯一的不好就是空气质量太差。”
“爸!”乔落推他。
乔志国笑了,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都现了出来,他拍拍女儿的手:“爸爸真的不在乎,能跟姑娘在一起就成了。其实只要你心里看开了,不在乎了,那在哪里都没什么关系。可如果你心里仍旧有结,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一样逃不开心魔。”
乔落咕哝:“可是爸,我总能碰到那几个人,讨厌的很!”
“那就搬!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只是孩子,爸爸希望你真的是因为讨厌他们而离开,而不是因为逃避。”乔父语重心长。
乔落耍赖,把脸埋进靠垫里:“听不懂听不懂!”
“好、好。其实,小落,你这些年已经做得太多、太好了,你比爸爸想象的要坚强许多。你来做决定吧,爸爸支持你!只要带着你妈走就成!”
乔落快要哭了,她微扬下颚皱着眉头:“爸,你就一点不觉得B市特别顶心顶肺?”
乔志国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苍老的脸上透出安详和感慨:“这个城市……我曾经在这里成功过,也曾经失败过。但其实想想,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经历而已,就连这个城市,都可以看作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经历。爸爸活了六十几年了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的跌宕起伏,真的没什么好让我胆怯的了,我唯一就期盼我们小落有个幸福的将来。小落啊,什么时候领个男孩子来给爸爸见见?”
乔落本来还觉得老爸一下子高大起来,心中涌起无限崇拜,自己也感到特别有底气,正感动的快落泪了……结果,一听最后一句立马歇菜。
她笑眯眯的一挥小手:“会有的!”然后抬屁股就走。
但背影都是愉快的——有家真好啊!
她也曾经没有故事没有曾经过
不得不感叹相关部门工作效率的弹性。
第二日顾意冬就亲自将审批材料送来,他知道乔落不喜欢他去公司,所以车开到路口拐角给她电话。
乔落也没犹豫,挂了电话就去取。
上了车检查了材料,椅子都没坐热乔落就要走。
顾意冬拽着材料的另一边不松手,乔落盯着那只手冷声说:“放手!”
顾意冬也默默地看着那只手,苦笑的哑声道:“很难。”
乔落抬眼看他。
顾意冬深深的凝视着她:“你……要跟贺子在一起了……是么?”
乔落一怔,怎么大家都这么关心这个问题:“与你无关。”
顾意冬又笑了一下,凄凉又惨淡:“……我们……必须要走到这样境地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么?”
朋友?呵,不过就是不能死心罢了。
乔落觉得这车憋闷得很,她抬头看外面的天。
她想,贺夕又赢了,自己终究宽厚,狠不下心。
她闭了闭眼,淡声说:“顾意冬,我对你仅剩的情谊就是两句话:第一,我想我已经不爱你,并且正在淡忘你。第二,我不能让我父亲的后半生因为自己的女婿而天天被提醒——自己曾是一个凶手。”
她睁眼似乎看见顾意冬眼中有亮光一闪,未及细看,他已经阖上了眼。
那细长而斜飞的弧度曾是自己最迷恋的地方,她曾一次次的亲吻、抚摸、流连不去。
而如今她唯一能给与这个男子的,却是最决绝的冷酷。
她绷着声音问:“我说清楚了?”
他答:“清楚了。”声音沙哑而颤抖。
乔落下了车,却没有直接回公司。她拿着档案袋茫然的在大街上走,天气很冷,走着走着就开始飘雪,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被人群推搡着。
下了车、再上车,不知怎么就走到儿童福利院,有孩子在院子里嬉笑玩耍,她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她也曾经这么天真无邪过,她也曾经那么无忧无虑过,她也曾经没有故事没有曾经过。
在那个她不得不经历的曾经里,她爱过一个男孩。那么爱那么爱,她把他当作她的最初她的最终她的永恒。
在最艰难黑暗的日子里,她仍小心守护着这份感情,不舍得松手。
不舍得松手。仿佛一松手连同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心都会消散在茫茫宇宙中,再也寻不回。
她擦了眼泪往回走,在路边的橱窗里指着玻璃里面映照着的失魂落魄的女人: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都不逃避了!你怎么也不夸夸我多勇敢啊?!
那个女人不理她,径自流着泪,伤心欲绝的样子,哀哀的看着她,那目光比冰雪还要哀凉。
乔落扭头继续走,她都不记得走了哪里,似乎又上了车又下车,最后竟然让她找到一辆牌子非常虎人的陆虎。
她对着车子玻璃上的深色贴纸笑,可是刚才在橱窗里的那个女人也在玻璃的那一端哭。她气愤的骂:你有什么好哭的?!!我也很惨好不好?!!你看看我!!拼了命的耗尽所有力气的去爱一个人,爱了十一年啊我!!然后呢?!然后我tmd要送他去别的女人那!!还怕他犹豫自伤,我还助他一臂之力!!我最后还tmd不舍得他自责痛苦,还把问题揽到我身上!!
好啦!现在你所有台词都说完了!!狠心绝情的角色你扮演的好哇!!人俩从此以后心安理得的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吧?!
乔落越想越气愤,狠狠的踹了陆虎一脚。车的报警器立刻“嘀嘀嘀”的响起来,她一听还更来劲,使劲踢那辆车。的9a
最后终于有人上前紧紧抱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吞吐的热气温暖了她冻僵了的耳朵,轻哄:“好了好了,嘘——落落,乖,小心伤到脚……冷静冷静。听话啊,你看你浑身这么冰……”那人边说边要脱外套,结果发现自己跑下来的太急压根没穿大衣,只好把西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一边开了车门,启动了车打开暖风把她往副驾驶里按。
乔落不肯上车,头也没抬,回身把眼泪都擦在他衬衫上,怨声说:“好慢。”
贺迟苦笑,他听见警卫报告说有个很眼熟的女子对着他的车施暴,他一听描述就知道是乔落,吃了一惊,放下公务就一路跑下来。这厢还嫌他慢,他好脾气的应着:“是是,对不起,落落你都冻僵了,咱们进车里去好不好?”
乔落依旧埋着头,闷声说:“我要听那个非洲鸵鸟的笑话。”
“好好,非洲鸵鸟,你乖乖进车里,我不只给你讲非洲鸵鸟还有我上次没说的非洲袋鼠和考拉哪。”
乔落一脸疑惑的被塞进车里:“非洲还有考拉?”
“你要什么有什么,真的。”贺迟低头看她,心疼的擦擦她未干的眼泪。
旁边不明所以的跟着老董慌慌张张跑下来的刘秘书,看看贺迟在死冷寒天里就穿个小衬衫,连忙脱下自己的西装要给上司披上。
贺迟一摆手说:“不必了,今天行程都取消了,天大的事都等明天我上班再说。”然后也上了车,一踩油门扬尘离去。
这样狼狈,于是回了贺迟家。
单身男子的豪华公寓,布置得出人意料的舒适、惬意。
简约风,低调而具有质感的家具和地板,沙发等座具都是一个乔落钟爱的M开头的法国牌子,米色和驼色为主,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暖又柔软。
原来在美国的房子乔落就是如是布置,所以她对着这个宽敞明亮的屋子很有亲切感,算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贺迟的房子。
她很不客气地脱掉鞋和大衣直冲进沙发把身体都埋进靠垫里。
嗯……有点懊恼。
这一路已经冷静多了,现在开始反应出点点尴尬来了……
该死……就算再怎么伤心冲动……为什么会去找他啊……
就因为人人都说你们不行,你就非要反骨的“行”给他们看?拜托……你都多大了……
还是因为你知道他昨天受伤了灰心了自责了,后悔当时没有解释?拜托……那你就挂个电话解释好了……跑到人家公司停车场闹什么啊……丢人啊……
太任性了吧……
你看,现在这烂摊子你怎么解释?怎么收拾?
乔落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正在把事情往复杂里推,更是懊恼万分。
她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前总晃着贺迟那双暗隐痛楚的眼睛。她觉得不忍、愧疚、还有点点心疼,情绪复杂难辨。
不知是复杂的情绪借由失恋而大张旗鼓,还是失恋因为复杂的情绪变得亦狂亦躁。
总之乔落现在埋着头,很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地缝里。
我们那么接近幸福
乔落很苦恼,她闷在垫子里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看见贺迟端着一个碗往这走,神色如常。
“落落,来喝点姜汤,驱驱寒。”
乔落的表情很嫌恶,可是已经不好意思再作闹,只好乖乖的坐起来接过喝下去。
贺迟仔细看看她,似乎不像是元气大伤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来。
他不想让乔落感到压力和紧张,随意坐到她脚下的地毯上,右手手肘拄着旁边的单人沙发,支着头,另一手轻敲着茶几,仰头看她:“那,你如果想说,我就听。如果不想说,我就给你讲非洲鸵鸟的笑话。”
乔落看看他:“非洲真有考拉么?”
“真的,如果你想听,还有企鹅。”
乔落笑,拿垫子砸他:“胡扯!”
“那我开始讲啦?”贺迟扬眉看她。
温馨的室内,冬日阳光斜斜的照进来,乔落看着他扬头的样子,眸子晶晶亮,像能照亮人的心。
“我刚才……”乔落舔舔嘴唇,“其实估计是失恋的周期性发作。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纯粹就是积累久了就爆发一次……嗯……估计是最后一次,我希望。”
贺迟体贴的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我其实……挺不甘心的,觉得,我受了这么多苦,我爸受了这么多苦,我们未来可能还要受很多很多苦……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