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头到尾照看仔细,投注的心力精神足堪担负“医者父母心”之论。只不过,碰到阎觐这等顽劣的病患,忘忘从医以来,头一遭甘愿失职了。
明明伤痛在身,还有气力心思骚扰大夫,勾发,弄颊,摸耳,揉唇……但凡她有一个不曾防范,他的禄山之爪即会肆虐过来。气得忘忘在确保其伤势无虞后,索性再不露面。任福童扮可怜装可爱极尽讨好之能事,她亦不再踏进觐见院一步。直至——该日,福童端一碗清除余毒的汤药,一只脚甫踏进堡主卧房,便教一声“出去”给定在了门外。福大人哪敢违拗,托盘在外恭候,两个时辰后,药汤凉凉热热了三个来回,他仍未得其门而入。万般无奈下,不得不苦着脸再请大夫出马,至少,在人家服侍期间,堡主每一回都“乖乖”用了药。
忘忘的心肠本来就软,福童的脸皮则厚得惊人,加之大夫亦想做最后确诊。于是,忘忘放了手中药草,再行出诊——命运为每一个它所控制的芸芸众生都铺排好了既定的路迹轨道,任你百般脱逃规避,终是,还要回到命运之轮的运转操控下。
————————手尚未抬,那门豁地开了,一只铁臂束住忘忘纤腰,整个人给带了进去。然后,“砰”然作响,又给紧后的福童大人吃了闭门羹。“堡主,你的药……”
门内,忘忘蹙眉盯着那张逼在眼前的脸,“你这个病人最不听话,大夫不喜欢。”
阎觐薄唇上扬:“你这个大夫并不合格,这五天,你不曾来探望过病人。”
“就是因为如此么?”
“嗯?”
“因为大夫不曾来探望你,所以,你这个病人闹脾气?”
闹脾气?阎觐浓眉一抬,“你这么说也无不可,我的小大夫。”
小大夫……由他热气喷薄地在耳边念出,好肉麻。“放开我啦,忘忘的腰要断了。”
阎觐摇头,大掌更紧地箍住了那似不禁一握的纤细腰身。“你以为,你这次还能逃得出去?”
忘忘一栗:“你……你有伤在身……”
“已经好了。”他动动行动自若的左臂,“谁让本堡主有一个妙手小大夫呢。”
“阎堡主,我并不是你堡上的丫头,你……”
“你当然不是丫头,你是本堡主的小猫儿,小大夫,还是一朵小桃花……”唇叮在了她颈间那片香滑肌肤上,眸内欲芒渐炽,“你逃不掉的……小猫……”
忘忘手方欲动,已教他给握住,“小猫儿,不会以为本堡主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罢?”将那十指充满草药气息的细指送到唇边啄吻,逐一尝过。
“为什么是忘忘?”她知道,一旦他有所防,她的确再无机会。“你为何一定要忘忘?”
“如果我说,是本堡主想呢。”横托起怀中小人儿,牢牢锁住她一方花颜,向他的床榻行去。
“因为忘忘的处子之身么?”她从医学医,对于男女之事虽不曾经历,但总不是三年前的毫无所知。
“你说是就是罢。”将小人儿放到了他那张宽大床榻上,黑缎铺就的华褥上,绛衣绛裙的她,犹如一朵开在暗夜的艳丽桃花,竟有一股子近于妖异的美丽扑面而来,他要她!
忘忘被他凤瞳内高炽的光华给灼痛了眼,“如果……你要了忘忘的处子之身,就能放过忘忘么?”
“也许罢……”他的话湮没在俯下的唇舌里。
好,那就这样罢。忘忘闭上了猫儿般璀璨的眸,不再有挣扎抗拒。如果,他要的就是这个,就拿去罢,拿去后就还给她自由快活的日子,别再来惊动困扰她的人生,因为,她烦呐……
此时的君忘忘哪会想到,这个像是狂风暴雨般行使掠夺的男人,兹今日始,夺走的不仅是她少女的童贞,还有她此后整个的人生呢?
第五章(下)
小冬青、黄根、珍珠草……眼见多产于南方的药草都已经长得郁郁丛丛,忘忘极是兴奋。无视春双为她不平为她忧心的眼神,忙得自在喜乐。
忘忘……三天前的卯时,忘忘跌踬回来,衣乱发散,面色苍白。一进门,即教她煮汤沐浴,煎药祛邪。她随她行医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那药方也能端出一二,是净身散,用于男女交合后的洗精避孕。春双不难猜出发生了何事——终是躲不过啊。她这厢心痛哭泣,忘忘反来安慰:“这样也好,省得遭人惦记。”浴后更衣进药,遂进室补眠,春双却在外垂泪到天明:如果阎堡主是个托身良人,她兴许能为忘忘高兴,就如当初的清寒少爷。但是,住在这阎堡,耳闻目睹,见得太多,令人心惊啊。忘忘,忘忘~~~
“珍珠草,你真是名贵如珍珠呢,药效良多,汁渣两用,忘忘喜欢你。”忘忘蹲伏在药圃前,念念有词。
一片阴影袭了上来,忘忘微诧抬睑,和一双湛沉细眸蓦然相对。
“能得到小猫儿的喜欢,它也不枉为托生一回草木了。”阎觐俯望着这张粉面桃花,眼底炽热欲焚。小东西,竟敢趁他熟睡时逃开,还是第一个云雨过后没有娇态毕逞地待他软语呵慰的女人呗。而且,这三天来,偶及逢面,她对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状似那一夜,只是他的一场独舞春梦。她是真想摆脱他么?他岂能教她如意。
“奴婢参见堡主!”春双忽冲到阎觐和忘忘中间,福身一礼。
阎觐冷乜她一睇,接到那冷彻入骨的眼神,春双一颤,却仍挺在忘忘身前。
笨姐姐。忘忘起身,“春双姐姐,为堡主奉茶罢。”见她犹未动,只得推人进房,才一回身,已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收纳住。“堡主……”这人也忒无忌妄为了些。
“小猫儿,”他薄唇俯贴在她圆润耳际,“还在痛么?”
“……谢堡主关心。”
他轻笑,“虽然你是大夫,不过,这识香膏你或可一用。”
她举起掌中薄盒,放在鼻下,“莲花、丁香……”
他挑眉,“你……在做什么?”
“忘忘在想这药膏的成分组成……”
“哈哈……”纵他见多识广,也不得不为这小女人的异举心花怒放,“小猫儿,我的小猫……”
忘忘轻推着他震响的胸膛:“堡主,让人看见不好,你放开忘忘罢。”
“本堡主抱自己的女人,哪个看见又敢说不好呢。”阎觐道。
忘忘避开他的索吻,“我不是堡主的女人。”
“唔?”阎觐捉定她的下颌,“猫儿是在向我索要名份么?”
忘忘乍然不解:“什么名份?”
“如果是别的女人向本堡主开口,本堡主兴许会厌烦她的贪婪,如果是猫儿你,我便允了。明日本堡主便宣布,你已是本堡主的侍妾,这落英苑划归你所有,想要什么,尽管向王管事开口添置,本堡主都会允你。”这样的人儿,生来是让人宠的罢。
好生大方呢,一脉讥芒划过猫样清瞳,“忘忘心领了。”
阎觐不会忽略了怀中软躯的变化,俯首凝注她的粉靥:“什么意思?”
“忘忘福薄,承不了堡主的恩泽。我听说,有几房伴过寝的丫环堡主尚未给人名份,这荣耀还是赐给她们罢。”
阎觐浓眉旋起,两道灼热视线骤然变得冰冷,“小猫,别太贪心。”
忘忘一怔,抬眸:“堡主指得是什么?”
阎觐眸涌薄怒,道:“在本堡主面前装傻,并不高明。”
“堡主到底要说什么呢?”忘忘惑上添惑,更显茫然。
“你——”他忽地推开她,“上了本堡主的卧榻,所应享受到的,本堡主不会吝啬,如果心存不当的奢望,只能自取其辱!”
忘忘眨眸,看着这个男人,“堡主以为忘忘存在什么奢望呢?忘忘从不认为上了堡主的卧榻是什么荣耀,毕竟,忘忘并不是心甘情愿。”
阎觐俊颜盯她无辜娇靥,薄唇抿出的弧度无情而刻薄,“君忘忘,你有心当弃妇,本堡主怎好夺人之志!自今日起,你就好生在阎堡做本堡主的一日弃妇,哪里也去不得!”
在两扇朱门訇然巨响后,阎堡主身影已杳,落英轩重归寂静。
————————————————天岳山。北夷与中土交界之处。千峰回转,百壑崎岖,地势极其险要,若非情势需要,任谁也不愿到此一游。
纵然是阎家堡马匹精良,阎秉忠也不得不下马牵缰而行,回首道:“堡主,前面就是百云谷了。”
一袭缎质黑袍,一面沉宁俊颜,阎觐扬臂一挥。
“发信号。”阎秉忠获命,对身后的劲装汉子吩咐道。
一声悠长脆响,当空爆开,片刻后,前方狭谷亦有了相同地回应。
阎觐打马前进,他胯下这匹乌锥马名曰“踏雪”,因其通身墨黑,四蹄却皓白如雪得名,肢长体高,善行山路。是以,他稳坐鞍头,如履平地。
“阎堡主,别来可好?”
甫入谷口,已有人打马相迎。十几个精剽壮土呈雁阵排开,环卫簇拥如众星捧月的,乃一华袍锦衣美少年。
“朝慧公主,玉体安否?”
少年美目一横:“公主?阎堡主应看到在下身着男装。”
“那又如何?”阎觐笑得竟是罕见的温暖,“公主怎会以为凭着公主的倾世美貌,会有人把你当作少年?”
少年嫣然一笑:“觐哥哥的嘴还是恁样甜。”
“既然如此,在下可有幸请得公主芳驾下马一叙?”阎觐先行下马,走到少年近前,探出一手。
少年将一只皓美柔荑轻搭入来者大掌,“觐哥哥,接好慧儿。”
待她稳稳落地,两人携手向一片开阔地面徜徉。
“觐哥哥,慧儿半月前听说你出行遭遇伏击,受了伤,没有大碍罢?”朝慧柔声问。
阎觐瞳光一闪。“已经好了。”
朝慧黛眉轻颦:“伤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他’派过来的?否则以觐哥哥你的身手,有什么人可以轻易伤得了你?”
“阻击者什么来历目前尚不得而知,武功也并非卓绝,只是当时随行都是些不会武功的文弱管事,未免掣肘了些。要追查也不难,对方用得是天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