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飞快地把急救箱收拾回行李包中,一边说:“今天我们不能找了。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必须赶快先找个小屋。”他动作麻利地把行李绑在雪橇上,转回身关切地看着她问:“你的手腕怎么样?能不能抓紧我而不弄疼你自己?”
“我担心的倒不是我的手腕,”她固执地说,“我担心的是劳拉。我们必须在巴克的脚印还没被雪埋住之前找到它们。”
“不,我们必须做的是,趁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先找个藏身之处,”他反驳道,“如果照你说的,巴克是个活命主义者的话,那他会在于同样的事情。等到风雪过去,他一钻出来,我们就会发现他。至于现在,我们得先躲起来,亲爱的。你的手腕感觉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不能从后面拽紧我,我就得让你坐在我前面,这样我可以用身体护着你。虽然那样咱们走不快,但你就不会摔下去了。”
内奥米简直难以置信,经过了两天的搜寻,在他们马上就要失去巴克的线索的时候,他却在为这种小事担心。万—巴克找不到藏身之处呢?仅凭他是个活命主义者,并不能说明他就会观测天气。据她估计,眼下他和劳拉可能正在雪小徒步跋涉,对这场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雪一无所知。她的孩子就要遇到暴风雪了,而亨特却要她忘掉这个,先给她自己找个藏身处?她可不想这样!
她突然对他感到恼火起来,厉声说道:“我不会摔下去的,因为我哪儿都不去。除非我知道明天咱们能找到巴克的踪迹。你别那样瞪着我,”她怒视着他,继续说,“这次你再也不能强迫我做你想做的事了……”
“强迫你?!我从来没有——”
“不,你就是强迫我了。自从昨天早晨一离开城里,你就像个军训的教官一样,接二连三地冲我发号施令,老实说,我讨厌这个。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有自己的脑子……”
“我没说过你没长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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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没这样说。但你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我是个下雨不进屋的傻瓜,我所担心的只是我的女儿,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越说越激动,所有的忧虑、沮丧都在她心中沸腾起来。她用手指着他的胸脯,告诉了他她对企图命令她、支配她生活的他和其他任何男人,包括巴克,是怎么看的。她对这早就厌恶透了,不论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发号施令,她都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么滔滔不绝地指责,真不像是她的为人,她不久就发现了这点,差点吃了一惊。但是她有太多的苦水,也憋了太长的时间,话到口边,只能一吐为快。难能可贵的是,亨特没说一个字来阻止她。但是他的眼睛眯着,闪着亮光,下巴绷得像花岗石一样硬。当她一而再地用那根挑衅的手指捅他胸脯的时候,他一下抓住了她的手,攥住了她的手指头。但是仍然让她把话说完了。
在她终于言穷语尽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几近黑色的眼睛里闪着怒火:“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真该死!放开我的手!”
如果她不用这种口气跟他说的话,亨特也许会放开她。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理解每个人都需要偶尔发泄一下心中的闷气。但这位女士的麻烦并不是他制造的——他只是想帮帮她。他挨的骂太多了,而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内奥米把他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放你的鬼厂他咆哮着,当她想把手抽回的时候,他攥得更紧了。“你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如果你想对我所做的事发火,我会第一个告诉你你有这个权力。但是伤害你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尽心竭力要做的只是保证你平安,直到我们找到劳拉,离开这里,你却在一味地埋怨我。好啦,我也受够了,亲爱的,够了就是够了。在我们出发时,你答应要听我的,不管你喜不喜欢,只要我们还在这该死的山里,我就要对你负责。那就是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我干个鬼!”
“如果你不愿意,那可就太糟了。你答应了我,我要让你言而有信。”
“你有多大的本事?真该死,让我走!”
他早就该这么做。但是这个女人总能让他头脑不清,判断失常,而且这一整天他也受够了她的坏脾气。就是因为不听话,她差点儿送了命,这件事把他的魂都要吓出来了。此时此地,一切都该结束了。是时候让她知道是谁真正说了算了,也该让他来给她上上课了。他低声骂了一句,明白自己又要犯错误,但却无法自拔。他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疯狂地吻起来。
第六章
事情发生得这么快,内奥米连想都来不及想,更不用说反抗了。几秒钟前他们还像赛场上的斗士一样怒目相视,一心要把对方打晕过去,而现在她却倒在了他的怀里。她喘着粗气,心怦怦直跳,撞击着她的肋骨,她本该重重地给他一拳。对她粗暴无礼的人可绝没有好下场。最起码,她也应该让他放开她。虽然他在伸手拉她时是满肚子的火,但在他们嘴唇相触的那一瞬间,他的怒火顿时灰飞烟灭,支配着他的只有一种渴望。这无言的、极度强烈的渴望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是让她眩晕不已的他的第一个吻,使她发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曾试图说服自己,说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它怎么可能是别的什么呢?她又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她不想让自己想他。但只要他一抚摸她,一亲吻她,她就软了。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她,他的嘴如饥似渴地狂吻着她,于是整个世界都远去了,只留下了她和他,还有她那燃烧着的欲望。她低声申吟着,与他贴得更近了。
他们也许会一连数小时站在那里,迷恋在彼此的气味、体温和感觉之中,听凭飘落的雪在身边纷纷扬扬,但是内奥米犯了个错误,将胳膊绕在了亨特的腰间。她的手腕猛然一阵疼痛,像燃烧着的火柴一样火辣辣的,使她失声尖叫起来。
亨特连忙脱身出来,嘴里骂了一声,关切地看着她:“该死,我竟然忘了你的手腕!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不用!手腕没事儿。真的!我不该动这只手。我没有想到。”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不过亨特显然不想承认这一点。内奥米也不想承认,但为时已晚。她再也不能否认,她确实被面前这个男人吸引住了,但仅此而已。那只是一种最基本、最简单的感情变化。她不能控制这种感情——但也不至于愚蠢到全身心地投入。早在几年前,巴克就已破坏了她对任何一个男人的信任,为了避免她和女儿再受伤害,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近她了。
如果说她似乎不能抗拒亨特,那只是因为他是每个女人处在危急关头都会自然而然地去求助的那种人,她这么对自己说。他是那种很有责任心的人,为了这一点,她很感谢上帝。因为只有靠这种人才能找到劳拉。但是她让他作主的只是寻人——而不是她。她应当牢记这一点。
她没有理会手腕上的刺痛,皱着眉头,吃惊地看着大雪在几分钟内把周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让人辨不清方向。“发生了什么事?”她惊叫道。“几秒钟前还没怎么下雪!”
“是暴风雪,”亨特简短地答道,“快走,我们得离开这里找个避雪的地方!”
他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雪下得太大,他们几乎看不清半米以外的东西,也无法辨别方向。亨特在出来搜寻以前曾查过国家森林局的地图,大致记得这附近有座旧小屋,但当他在雪中转了一圈后,发现小屋并不在他所想的地方,他开始慌了。在暴风雪中容不得你出半点差错。一旦估计有误,你就会失踪,直到来年春天才能被人发现。
内奥米坐在他背后,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他知道她一定很疼。但是当他以一种近乎自杀的速度驾着雪橇在树林中旋出旋进地往北冲时,她连一声都没吭。
由于眼下的能见度很差,如果不是内奥米的话,他就会错过那个小屋。正当他觉得自己已错过了那小屋而准备往回返的时候,她发现它半隐蔽在树林中。“它在那儿!”她在他耳畔上声音沙哑地说,“在左边。”
他们很快就发现,屋子的外观看上去不是很好。屋檐已经下垂了,前门还有点翘,而且在很久以前,有动物曾在里头做过窝。不过屋顶还很坚固,窗子也没破,最后一个曾在这儿住过的人离开前还往柴堆上添了柴。这对亨特来说是够好的了。他把内奥米推进屋子,把他们的装备搬进来,然后跨出屋子去拿过夜所需的木柴。
当亨特在壁炉里生火的时候,内奥米发现了一把扫帚,她用那只好手吃力地把最后一次光临这里的动物的脏物打扫干净。这会儿工夫,火已着了起来,开始冒起了热烘烘的火焰,,现在这小屋虽然说不上干净,但至少不那么乱了。
亨特已打开了他防护用的外层装备,望着内奥米大声说:“你得脱掉那些湿衣服换上干的,然后咱们吃饭。我在包里带了点脱水的炖菜。它能让你暖和起来的。”
他转过身去找炖菜,这是他能给她留点隐私的惟一方法,而在这突然出现的紧张的沉默中,低低的拉链的声音似乎都能让空气嗡嗡作响。亨特咬紧牙关,试图不去听这种声音,但他身上似乎有个雷达在关注她,对她的每个动作都了如指掌。这时她突然间僵住了,似乎就站在了那里,他则眉头紧锁地盯着他的背包,甚至都记不起要在里面寻找什么了。
“我想你该换衣服了,”他说得很简洁,“你在等什么?”
“我的手腕,”她沙哑地说,“我换不了。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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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才想到这个真是太晚了,无论怎么努力,凭着她手腕上的伤,她甚至连袜子都换不了。这意味着他必须得帮她,必须得碰她。一想到这个,自从吻过她以后曾在他胸中燃烧过的那种欲望变得更加炽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