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成说:“我当时见到东方萦的时候,以为东方萦只是简单的喜欢古玉龙,这才让我俘获你的心,让你离开古玉龙。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个看起来水一样温柔的女人,其实有的不仅不是爱情,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决心。”
梦君说:“是东方萦让你来迷惑我?”林初成点头说:“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一直在充当别人的棋子,我以为自己不受任何拘束,可是东方萦,却用一句话,拘束了我的一生。”
梦君心里想了很多,等她忽然想起来要说什么话的时候,林初成已经睡在火堆旁,火渐渐小了,却没有人添火,梦君叫道:“林大哥,你,你睡着了吗?”林初成没有回答,梦君极力的想要起身,但是穴位受制后一直没有恢复自由,情急之下也更加不能集中精神冲开穴位,她就这样焦急的挣扎了好久,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林初成脸上身上,梦君也爬了过去,摇着林初成已经冰凉的身体,大声说:“林大哥,大哥,你快起来。”
林初成没有回应,梦君停了下来,火已经熄灭,她知道,自己眼中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她捡起地上残存的衣服,忙乱的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然后稍稍整理自己零乱的衣衫,捧着林初成的尸体,往外面走去。
一直出了山谷,她没有经过平教总坛,而是从林子里穿过去,来到了梅鹤谷。梅鹤谷里,梅花纷纷扬扬的坠落,一点点,一片片,像是红色的眼泪,洒遍了雪白的空间。
她来到院子里,林皓正在看一柄剑,梦君木然的停了下来,林皓说:“我们都知道,这次一定会死一个人。平教挑选圣女这等大事,怎能容忍别人成为赢家?”梦君蹲下地来,林皓抱起林初成的尸体,说:“这把剑是弟弟的,他说遇到你之后,每天在这把剑上,刻上一个情字,大大小小的情字,有多少个,你们就认识了多少天。”
梦君接过那柄刻满了大大小小情字的长剑,觉得那剑忽然间寒光闪闪,似乎照着自己的心割来。
林皓走了出来,说:“古兄弟已经离开了梅鹤谷,听他的口气,是他的朋友有约定,好像和圣女有关的事情。”梦君听到这里,急忙朝着谷外奔去。
她来到平教总坛外面,雪儿从林中飞了出来,说:“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只剩下一个人吗?如今东方姑娘已经成为唯一幸存的人,你又是——?”梦君说:“她已经当上了圣女?”雪儿点头说:“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那这个大典,就不当举行。”
梦君说:“就让她举行,什么天下第一大派!”说着往里面走了进去,雪儿说:“姑娘,现在可是大典,因为怕有刺客前来,高手众多,还有长刀会的忍者暗中布置,你还是不要硬闯。”梦君说:“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我真的想进去找一个人。”
雪儿说:“我看姑娘也没有恶意,她们会认得师父这折翼令牌,你到了广场,可别让人注意到你,否则,我就要受到处罚。”梦君点头说:“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她风风火火的到了广场上,只见人都在那里,她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东方萦如同水莲花一般低头站在平吟清身边,像是春天的绿水一样动人。
她的眼光扫视着广场上的人,并没有发现有古玉龙的身影,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盘算着东方萦既然约了古玉龙,就一定会和他见面。
大典之后,便是大宴,梦君在一个角落里吃了饭,东方萦独自离去的时候,梦君跟在后面,东方萦走了一阵,这才停下来,说:“我早就看到了你,怎么,现在还不死心?难道你还要再害死一个人,这才高兴?”梦君说:“人是你害死的,还在这里花言巧语,想要骗人。东方萦,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嘴脸,让我看到恶心。”东方萦说:“恶心倒没什么,痛心那才可惜,对了,你的古大哥现在还没有吃饭,我这就送去,别担心,这里面绝没有红花白露,我不会让他死的,至少我要让他知道,我在为他付出。”
梦君说:“我知道你的伎俩,你让他中毒,然后又假意和平教决裂,为了他放弃平教圣女,最后你唯一的资格,就是凭着刀经换取平教教主的信任,这一招其实并不难想到,只要够阴险卑劣,就不会想不到。”东方萦柔声说:“果然变得聪明了,大致差不多,不过,这可不能操之过急。我事先,怎么也得建立好感,让他知道我是在帮他。”
梦君冷声说:“有我在,你休想!”东方萦说:“那姑娘不妨一起来,说不定,姑娘已经在我的计划里了。”梦君冷笑一声,说:“别以为你能事事料事如神,我看未必。”东方萦转身往前走去,不多时,两人到了种香楼前。东方萦回身说:“这地方你也住过几日,现在是我住在这里了。”
梦君正要说话,只见古玉龙走了下来,见到梦君,古玉龙点头微笑,梦君上前拉着古玉龙,说:“大哥,跟我走!”古玉龙甩开手,说:“梦君,你怎么了?”梦君转头看着古玉龙,说:“大哥,你不是叫我君儿吗?”古玉龙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吗?现在大清的军队已经直逼都城,步步进逼,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梦君说:“就算没时间,你也不用求一个根本不愿帮你的人。”
东方萦柔声说:“大哥,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现在好歹吃点东西,或者等到时机,说服平教主,对付清人,也未必不能。”古玉龙转身向东方萦走去,梦君喝道:“东方萦,你这个贱人,天生一副狐狸样子,我今天就杀了你!”
梦君长剑一摆,朝东方萦刺去,东方萦啊的一声,大声说:“大哥闪开!”这剑原本是照着东方萦刺去的,并未刺到古玉龙身上,东方萦一推,剑尖所指之处,便对着了古玉龙的背上。梦君急忙要收回剑来,哪知东方萦的故意往前面一迎,嗤的一声,长剑在东方萦左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古玉龙转身来,走上前护着东方萦,大声说:“你怎么如此无礼,你办不到的事情,别人办到了,你难道就因此而记恨?东方姑娘说了你们比试的经过,如果不是她对你好,你现在还有命出来吗?你叫了林初成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来助阵,想要一网打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论智慧武功,东方姑娘远超过你。”
梦君恨恨的说:“东方萦,你都说了什么!居然在你口中,成了我请人来对付你了。我要有这个心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林初成比你差的,也就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而已。”
东方萦捂着伤口,说:“梦君姑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哥好,你为了能分他一点忧愁,助他一点力量,宁可背着骂名,宁可伤害所有的人甚至自己,也会拼死帮着他。可是说到底,咱们不论谁帮了大哥,那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到底都一样,何必分个彼此。更何况国难当头,所谈的,不止儿女私情,还有很多民族大义。总不能见着汉人几千年来建立呵护的辉煌,有朝一日灰飞烟灭吧。”
梦君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长剑向东方萦一指,说:“不管怎么说,今日我们决一死战!”古玉龙大声说:“够了,你闹够了!”他走上前来,梦君倔强的说:“你醒醒吧,这个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古玉龙摇头叹说:“我知道从第一天开始,你心里就从未想过复兴二字,你想的,只是自己安静的生活,说实话,梦君姑娘,可能我这一辈子,都给不了你。我这一生,是师父生命的延续,注定要给这民族复兴的大业,绝不给任何女人。”
梦君哈哈大笑起来,说:“古玉龙,你好大口气,好高的境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那种下贱到了送上别人门前讨个立足之地,还是淫荡到想个男人花天酒地的地步?你错了,我们这样苦苦纠缠,大家彼此并不快乐,还不如一剑割断,反正半年的前尘往事,哪比得上这一剑的坚硬。”
她的长剑在空中一划,剑瞬间化为两段,两段剑当当的掉到地上,梦君飞快的离开了种香楼,她一路飞奔,也没有管身边是否有人,一直来到林外,只听雪儿说:“还好看你身上挂着令牌,算了,以后我都不敢借给你了。听风儿她们说,你在里面肆无忌惮,多少人拦你,你都不听。”
梦君将令牌递与雪儿,说:“多谢你。以后我不会用这令牌了,的确,不会再来了。”
她一路快跑,不多时便到了梅林外,对着梅林哭了好久,对着林家院子叩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看天边落日黄昏,夜色即将上来,她却才开始整理心情,往她该去的地方走去。
到了小镇,想到当日和林皓来到这镇上,所有的人围着她们打转,好想闹剧一样,渐渐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如同闹剧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展现。她想到初次见到林初成的时候,林初成带着她在暗处看那些所为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暗中的表现,想到这一个个表里不一的人,和一件件难以揣摩的事情,她闭上双眼,心想人还是在暗处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忽然间一阵风刮来,扑在面上已经不那么让人难受,她知道是春天到了,她来到客栈中,要了些酒菜,一面吃了起来。听到几个人讨论平教挑选圣女的事情,说得神乎其神,梦君一面饮酒,并未管他们说些什么。听那几人渐渐又说到江南刺客的事情,说是最近江湖上出现一批刺客,专门刺杀清廷走狗,大快人心,梦君听他们说的有“神箭英雄”,还有“银刀客”,还有“百花君子”,心中便和日前所见的台湾岛上十大门派的高手一一对应起来。想他们毕竟还是没有回台湾,或者他们真的在等待,等待大明的恢复,等待大明的军队。可是大明的军队是一支能够扶起来的军队吗?他们的等待和付出,会不会成为一江春水?我还在这里惆怅难以决定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在浴血拼搏,想起来,我也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