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笑,说:“没什么,只不过是天色还早而已,我想到山上来练练功。”
语薇一笑,缓缓走上前来,说:“师兄是有心事,心事积在心上,总不是个办法。”郑玉蛟点头说:“师妹不必管,你师兄这么大个人,还怕心事吗?”语薇摇头说:“一个人最难应付的事情就是自己无法释怀,师兄强装没事,这又是何苦!我看,还不如说出来,痛痛快快,了无牵挂,这该有多好。小时候师父们切磋武艺商量大事,我们在一边玩,无话不说,为何现在反而更加生疏?”
郑玉蛟说:“师妹一心求证佛道,何必理会俗事?”语薇看着天上依稀的月光,说:“那要看什么俗事,事关天下安危的俗事,谁能不关心?师父一心要回去,可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留在这里,清人滥杀无辜,荷兰人滥杀无辜,天下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既然在哪里都是一样,为何师父一定要回去?”
郑玉蛟问:“师妹知道原因吗?”
语薇说:“清人也好,大明人也好,他们不论谁当了皇帝,其实都是想成为长治久安的君主,说起来也都是一家人。大明取代大元,大元取代大宋,这些道理都一样。但是荷兰人不一样,他们来此不是为了长距于此,他们是要在这里攫取最大的财富,奴役所有的人,并行使他们绝对的权力。他们在这里一天,便会带来无尽的血泪和耻辱,这是和反清复明完全不同的事情,也是一件更大更难办到的事情,师父是怕了。”
郑玉蛟一惊,语薇说:“也许你会说我对师父不敬,我的确读懂了她的恐惧,师祖就是前几年在岛上被荷兰人残酷的杀死,那是师父最大的恶梦,我能感觉到那恶梦的可怕,真的很可怕!”
郑玉蛟呆呆的看着语薇,语薇又说:“可是师父又这么关爱我,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却叫了这么多人前来救我,都怪我自己没有本事,有时我渴望自己有经天纬地的能力,能够解脱所有渴望解脱的人。可是这样的能力是不会有的,生活就是生活,绝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谓的惊喜不过是长期积累后忽然到达的结果而已。我比谁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力量,来减轻师父身上哪怕是一点点的重负。”
郑玉蛟说:“师妹对反清复明居然一点都不关心,那师叔呢?”语薇说:“出家人已经没有头发,什么留发留人的话,在佛门根本没有区别,那只是你们俗人的执着而已。师父和我其实一样,她希望有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有一个彻底改变的机会。可是这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也变得越来越胆怯,越来越孤僻。”
郑玉蛟心里一抖,说:“难道,大明的百姓,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吗?”语薇摇头说:“对百姓而言,他们的一生仅仅是最基本的生命的延续和繁衍,至于权力的行使,也许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那是阴谋家延续野心的谎言和寄托。没了大明百姓不一定会水深火热,可是只要荷兰人在一天,这里的人就会处于水深火热。”
郑玉蛟没有想到语薇心里想的居然这么多,这么深,他问:“师妹心里是怎么打算?”语薇说:“现在有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那就是等待将军南下,收服此地,师兄既然能够出一分力,为什么要和这些武林中人一样,无聊的等待呢?难道,你真的等着将军打败大清皇帝,等着他们将大明的江山全部夺回,让这里成为大明最后收复的失地?”
郑玉蛟有些惊讶的说:“师妹,你……你知道我的身份?”语薇点头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也许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根本不能解救这些需要解救的人。不要再等待了,荷兰人的兵马,不是几个武林中人突然袭击能够消灭殆尽的。”
郑玉蛟沉吟未决,半晌才说:“不瞒师妹,这次正是奉了家父之命,来查探虚实,一来家父最近繁忙,不能抽身,二来,家父也想知道,这里是否欢迎他。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和,否则,只会怨声载道损兵折将。”
语薇点点头,看着远方,叹说:“师兄心里一定很烦躁,不过不要忘了,我们是佛门中人,烦躁的时候,看些经书,会让你的灵魂得到安寂。”
郑玉蛟点点头,说:“师妹早点休息,我再想想。”语薇点点头,缓缓离开。
郑玉蛟心头思绪何止万千,他不知道自己无法预测的将来是一个什么样子,那让人期待的未来,会不会如同想象中那样美丽,带着让人满足的色彩,一步步烙下让人回味的痕迹;还是一点点成为难以回顾的记忆。
他用一面想着,一面缓缓往前走去,正在想得紊乱烦杂的时候,忽然一阵厮斗的声音传来,他急忙赶上前去,只见树林里一个红衣女子和几个忍者正斗到酣处,那红衣女子蒙着面纱,似乎就是玉蛟前日所见的弹琴女子,手上一把长剑,剑气凌厉,在空中散作数道,零乱开来;那群忍者显然是长刀会的弟子,长刀诡异之极,在空中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如同一个人使出来一样,简直无懈可击。
郑玉蛟手上长剑一挥,展开“慈悲剑法”,长剑闪烁,剑光霍霍,向一个忍者头上削去。忍者武功别出一格,出手都是极快的招式,但那人硬是没有将郑玉蛟那招化解,长剑噗的一下刺入他胸口。
红衣女子长剑挥洒,片刻间几人多路而去,郑玉蛟正要追,那红衣女子说:“别追了,他们轻功了得,赶不上的。”郑玉蛟转头说:“姑娘,他们为何一直要追杀你?”红衣女子皱眉说:“是野田一郎想要有所作为,因此派人来抓我。”
郑玉蛟点点头,说:“倭寇真是胆大包天。”红衣女子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郑玉蛟点头一笑,想这个年轻的女子为何要蒙上自己的脸,听她的声音倒也不难听,难道是因为太丑吗?那红衣女子看他呆呆的想着,问:“公子师承何处,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郑玉蛟说:“家师无言大师,刚才用的乃是师父传授的‘慈悲剑法’。”红衣女子点头说:“我看剑法路数,依稀似曾相识,想来是武学殊途同归吧。”郑玉蛟心想:她该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随便找个话题吧,这样也太无聊了。
红衣女子见他不说话,便说:“这几天我的姐妹们打听到消息,说是长刀会的人要前来暗杀中原各派的英雄,我赶来这里,果然已经有人前来,你们千万小心,别着了道,这些忍者来无影去无踪,行事最是诡秘。”
郑玉蛟点头说:“多谢姑娘前来提醒,原来是冲着师叔师伯们来的。”红衣女子点头一笑,说:“保重。”身形婉转,如同一缕清风,飘然而逝。
郑玉蛟想起她在风里留下的依稀的痕迹,在记忆深处居然似乎挥抹不尽,他觉得这个女子带着神秘而高贵的色彩,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已经悄然缠绕在他的周围,是缠绕在他灵魂的周围。
他回到院子里,心想还不如早点休息,明天也许醒来后,所有的思绪将会变得清澈而简单。
他昏沉沉的醒来,觉得院子出奇的静,来到大厅,一个人也没有,再四下一看,一样杳无人影。他心里登时有些发慌,心想若是他们要离开,怎么也要来告辞,尤其是语薇,她应该会来道别的。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这么多人!
正想着,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必找了,他们都在一个现在还安全的地方,如果公子想知道他们的所在,就跟着我来。”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小院门口,似曾相识,郑玉蛟问道:“姑娘,你是何人?”
那女子轻轻一笑,说:“在下东方萦。”郑玉蛟心想:原来她就是昨日见过的长刀会的人,她来干什么,难道几位师叔已经落入她手上?正要说话,东方萦说:“公子是不是并不关心你的朋友?”郑玉蛟问:“他们在哪里?你是如何得知?”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这妖女,又来招摇撞骗!”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翩然而来,郑玉蛟见这少年玉面若霜,双目如电,似乎傲然不可一世,与那若同秋水的绿衣女子比来,一班人显然更相信东方萦的话,不过郑玉蛟既然知道她是长刀会的人,自然相信那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笑了一笑,看着东方萦,说:“樱子姑娘,长刀会又有什么计划,连一个少林派的少年都不放过。”东方萦说:“你怎么来了?这副模样,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这可不好。”那少年正是孟君,她说道:“那也不容你这东瀛人说三道四。”
郑玉蛟看了看那绿衣女子,说:“为什么要带走我的朋友?”东方萦说:“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朋友,知道他们的去向而已,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可能把他们都带走?”
孟君说:“除了骗人之外,我不知道你还会什么?贱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东方萦看着孟君,叹说:“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变得如此糊涂,孟君,你就像个幽灵一样,能不能捡起你们的雄心壮志,和我堂堂正正的对决!”
孟君冷笑说:“卑鄙无耻的人,居然妄想堂堂正正的对决,荷兰红毛的爪牙,长刀会的妖孽,你以为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掩盖你内心隐藏的罪恶?算了吧,我看,你还是省省。”
郑玉蛟说道:“东方萦,你有什么打算尽管直说,我不喜欢转弯抹角,你一直在这附近打转逗留,我想你应该有所图谋,大家都是武林人,有话不妨直说。”
东方萦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我对他们没兴趣,我对你有兴趣,小王子想见公子一面,中原武林英雄人物少之又少,而公子就是少之又少的人。”孟君说:“你以为他会跟你去吗?”
郑玉蛟说:“既然是王子有请,那却之不恭,姑娘,你请带路。”
孟君冷冷说道:“妖女,我知道平教和长刀会争相献媚无所不为,先杀了你这妖女再说!”只见白光一绕,孟君手上长剑已经随着人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