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蛟说:“前辈既然如此说,那前辈并非一直呆在相忘谷,其实前辈心中所想,身之所在,却和我们一样是江湖上的事情。”
黑衣妇人冷声说:“就是你们自以为有威望能力,唯恐天下不乱,闭嘴,我懒得和你们说话!”郑玉蛟见黑衣妇人一说起来就怒不可遏,当下也知自己不便多说,再说下去,只恐非但于事无补,还会火上浇油。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说道:“这位前辈,有句话晚辈本不该说,但却不得不冒犯前辈。前辈幽居深谷,或许不知世间岁月,然而台湾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屈辱,人谈之皆变色,引以为奇耻大辱。十派无能,不能力挽狂澜,所以才会跟着红豆仙子,身为炎黄子孙,眼见自己的同胞受到欺凌压榨,有力量却不出手,实在是更大的耻辱。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一个君子的行径,便当是武林人士的典范,岂有一个师父,批评自己的弟子为国为民的道理。”
黑衣妇人盯着说话的白文心,问道:“你是何人,凭什么和我说话?”白文心说:“前辈既然能听懂我说的汉话,那就说明我同前辈是一样的人,说一样的话,有一样的习惯,更有同样的祖宗渊源,前辈所讨厌的,是卑鄙的人所缔造的人间不公平的境地,是令人不耻的行为,若是因为卑鄙的人而放弃了所有的人,因为一点过去而杜绝所有将来,那简直就是因噎废食,得不偿失。前辈请三思,在场所有人千思百虑,所以宁可前来投靠,赤诚之心,天人共鉴,前辈横加阻拦,实在有违天命,有违人意。”
黑衣妇人说:“这是本门的事情,你那些道理,统统都丢到一边去。红豆,你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快乐,被别人追捧的满足,印证能力后的幸福,我能理解,没有人能逃得过光环遮掩的繁华,可是却忘了繁华过后的悲凉。我不能让你继续,你会越来越过分,你救了台湾,下一件事情是不是和那些疯子一样反清复明!荒唐的闹剧,你以为你能左右多少事情?同我回去!”
红豆二人一直跪着,白文心有些义愤的说:“前辈太过蛮横,只为一己的成见,便要决定别人的命运。台湾岛上,甚至中原各派,都倾力相助,可是你,前辈却横加阻拦,分明是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做的是遗恨万年的事情。”
那黑衣妇人手上一挥,劲风扫过,白文心被卷落几丈之外,黑衣妇人冷冷的声音说:“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很久没有听别人说话了,觉得很新鲜,一群白痴,除了说话,除了激动,你们还能做什么?台湾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们的过错吗?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你们的过错出谋划策甚至献出生命,作师父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什么好说的。”
青弦正要急着说话,展玉箫已经站过来,一样冷冰冰的说:“前辈原来也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好久没有说话的人,却也只有用武功来禁止别人说话,你心里自然认为武功是最好的语言,可以阻止别人的为所欲为,让自己为所欲为。红豆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是用武功,阻止别人说话,和阻止荷兰人入侵,前辈认为,哪一个重要?前辈若再阻拦,便会两败俱伤,下场不堪设想。我本无意说话,只是前辈的话让人听了不爽,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黑衣妇人说:“好,红豆,你起来,今日随我回去,咱们相忘谷好好说话。”
红豆跪在地上,一时间众人都无语,场上无声,谁都知道这僵持毫无意义。
语微睁开双眼,说:“师父,山下没有声音。”如新平静的说:“只管打坐,别管别人有没有声音。”语微闭上双眼,如新起身说:“是啊,刚才热闹的很,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语微急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陪着如新来到院中。
如新摇头叹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语微问:“要不要下去看看。”如新说:“看看你林师叔她们。”
两人缓缓来到山下,人都看着那黑衣妇人。
如新缓缓走上前去,那黑衣妇人不经意间看到如新,似乎全身一颤,再看到语微,连声音也有些发颤,问道:“你们又有什么话要说?”
如新看到跪着的红豆和青弦,再看看那黑衣女子,说:“贫尼颜面尽无,恐怕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若非红豆相助,只恐命已早绝,哪有什么话要说。”
展玉箫有些惊讶,如新的语气忽然间倒是低调了许多,只是却显得激动。如新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似乎多年未见的激情,忽然之间灵魂附体。
黑衣妇人似乎被这话感动一般,颤声说:“你是出家人,这应该是你的弟子,你们前来台湾干什么?”如新说:“贫尼前来,原是为了搭救弟子,在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保护我的弟子。阁下前来,喝令红豆青弦跪下,这是为何?”
展玉箫说:“我来说明一下,这位前辈是红豆的师父,想要将红豆带回相忘谷,不再帮助台湾武林。”如新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不好干涉。”
黑衣妇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说:“看来那是众望所归的事情,红豆,你随我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红豆和青弦起身来,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妇人依然背对着二人,说:“青弦,你知道我为何收养你吗?”青弦摇摇头,妇人说:“你的言谈举止,很像我失去的那个弟子,我遍寻无处,收养你只是一个寄托。你那位师姐,离开相忘谷,从此了无音信,带她走的人,却并没陪在她身边,想来她过的,一定是凄惨难耐的生活。”
红豆和青弦都不知该说什么,黑衣妇人叹说:“外面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但我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去,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更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让你们知道一切,会让你们理解我,但是,却将让你们痛苦。如果离开,那将会远离无法终结的苦难,可是留下,却有那么多未知的变数,所以去留都在你们手上。红豆,你是如何想的?”
红豆说:“弟子自知无德无能,……”黑衣妇人转身来,激动的说:“我不要听这个,虚话在师徒间就不必说了,你想没想过当武林盟主?”红豆摇头说:“断然没有,我只想完成师父的意愿,让亲人找到归宿,师父,台湾有很多人经历师父失去亲人的痛苦,既然能救,为何不出手?师父可以隐居,可是他们,却只有得到别人的拯救才能脱离苦海。”
黑衣妇人说:“好,可是你将和长刀会为敌,终有一日会杀了长刀会掌门人,野田一郎,对不对?”红豆点头说:“他是强盗,自然要杀,师父难道和他有什么未了之事?”
黑衣妇人说:“总之你不可杀他。”青弦问:“为什么?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黑衣妇人说:“我拦不住你们,这是唯一的条件,你们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离开我,总是自以为是,像你师姐一样。”
说完一声叹息,推门而出。
红豆和青弦也随着走了出来,黑衣妇人看着如新,说:“江湖风云,此起彼伏,师太难得有心,不知该恭喜你,还是提醒你。”如新冷冷的说:“多谢你留下红豆,别的倒不必说了。”
黑衣妇人淡淡的一笑,叹说:“有些事情并不能如人所愿,师太愿意离开红尘,前往佛门长伴青灯古佛,可见也曾心如死灰,师太是曾经家破人亡,还是另有别情。”如新冷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黑衣妇人身形一晃,已经飞到天上,消失无踪。
青弦松了一口气,说:“我看师父刚来的时候那样子,还以为她是一定要带我们回去呢。”红豆心里有些纳闷,轻轻一笑,说:“师父这次已经放过了我们,或许她老人家也真的想通了。”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红豆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已经被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抓在手上,红豆手上一抖,几枚红豆暗器打了出去。那暗器劲力甚大,手法独特,但那白衣妇人只是轻轻一抓,便抓在手上,说:“如此盛会,两岸英雄,岂有不邀我之理。”
青弦怒说:“老妖婆,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放手,我们杀了你!”说完长剑拔出,合身扑了过去。
老妇人右手一抖,一阵旋风卷出,将青弦的身子控制在空中打转,青弦拼命挣脱,落下地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妖怪,功夫怎么这么高深。
红豆急忙问:“前辈是何方人士?有何指教?”
老妇人说:“在下幽居白云峡,闻言烈火谷有豪杰,故此前来,发现所谓豪杰,不过如是。”展玉箫说:“前辈所用的手法,乃是仙琴派历代高手修炼的‘紫雨心法’,前辈难道是几十年前迁到此地的仙琴派高手?既然如此,大家是敌非有,况且当日在庄小璞手上救出所擒的武林人士,前辈并非坏人,何必要擒我师兄?”
老妇人说:“红豆仙子,你前往白云峡,在下扫榻以待,不见不散。”
说完身影一闪即逝。青弦回头看着红豆,说:“这个人你见过吗?好生古怪。”
红豆摇头说:“白云峡在什么地方?”青弦说:“我倒见过,离此有半天的行程,峡谷深不见底,凡人只见白云,故此有这个名字。那地方住的,不是神仙便是怪物,寻常人怎么会去那里呢。”
红豆一笑,说:“看来我得前去,青弦,你安顿一下各路英雄,待我回来,从长计议。”说完回到屋内,收拾了一点干粮,便飞身离开。
展玉箫心里想:这老妇人行为古怪,功夫奇高,她偏偏抓走师兄,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意思,她想要干什么?展玉箫心里计议一定,便也打算前往白云峡。
红豆一路飞奔,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白云崖上,但见下面白云深深,不见其底,红豆心里寻思:此处没有通道是万不能进入谷底,而四处并无道路,可见谷中之人,一定轻功绝顶,她带走郑公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要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