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以为我已经不在人间。不久前的一次机遇,师父遇到了家父,这才相认,我同父亲的交流很少。”
红豆心想:一个热血男儿,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别说是亲生父子,就是旁人,也会尽力和郑将军联系,想不到他内心竟然这么孤僻,实在难以担当大事。她缓缓说:“令尊心忧天下,为了复兴大明,不辞劳苦,顶天立地,旁人都以能同他并肩为荣,公子也应当和令尊多多联系,此次前来,令尊知道吗?”
郑玉蛟说:“父亲和我的几次交谈,他对舍弟很是失望,话说得很沉重,所以想前来看看,希望能对父亲有所帮助。”
红豆心想:他心里倒是挺好的,虽然嘴上不说,却能为父亲分忧。因而又说:“将军得了公子,便能如虎添翼,公子只要率领了台湾武林,有一天令尊大军前来的时候,就可以一心安抚民众,不用怕武林人生事了。”
郑玉蛟说:“其实台湾有了红豆仙子,还用的着别人吗?红豆仙子现在正是台湾武林的盟主,众望所归,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下也真心愿意跟着红豆仙子。”
红豆一笑,说:“其实我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会陪着师父终老,相忘谷是一个美妙的地方,与世隔绝,没有烦恼也没有忧虑,我之所以将台湾武林的人收揽在烈火谷,其实是因为公子在那里,我希望能够帮公子一臂之力。”郑玉蛟觉得心底一阵触动,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带着一种异样审视的心情,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她的心,不但美丽,而且与众不同,像是遗世独立的佳人,每一个微笑的眼神,都透出一种恍然离开尘世飞舞的光华。
他有些激动的说:“多谢红豆姑娘,可是,我听说相忘谷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难道姑娘不觉得空虚、寂寥和孤独吗?”红豆淡然说:“不,台湾难道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吗?就算和中原在一起,但中国难道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吗?就算中国和别的国家也有交流,那整个世界,还不是一样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世上的人,一样有自己不同的孤独。庄生曾经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家在世上拼命的追逐而不是创造财富,还不如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和享受自己的财富。在相忘谷,有吃不完的粮食,有穿不完的衣服,每个人都辛勤劳作,丰衣足食,弹琴作画,吟诗弄赋,明月清风皆是诗,青山绿水都有情,那是何等的快乐惬意。可就是一个小小的台湾,就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这世上只要有不劳而获的人,就一定会有混乱,如果不劳而获的人太多,那这混乱就会酿成大祸。”
郑玉蛟急忙说:“姑娘说的,是韩非子笔下的‘五蠹’,只可惜世上毕竟是有这样的人。”红豆说:“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品格,一个民族也一样,作为统治者,如果不能使自己的子民具有一种优秀的品格,那这个民族离消亡便已经不远。曾几何时,清人汹涌而来,明人难以抵挡,其实说到头来,还不是因为清人具有更加优秀的品格,清人的强悍和汉人的懦弱,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人人都如同郑将军一样,怎么可能让清人占去明朝的大半江山。郑公子要牢记这一点,要强国治民,必先教化,教化之功,不可限量。”
郑玉蛟点头说:“红豆姑娘所言甚是,只可惜在下无德无能,其实如果红豆仙子能够一直执掌台湾武林,教化之功,一定不在话下。”红豆一笑,说:“我当初创立烈火谷,也只不过是想把那里变成一个相忘谷,后来有了郑公子,这才有了变故。台湾需要变化,需要回到大明的怀抱,不能再让那些不知道疼惜台湾的人,肆意的占有她的财富,让她遍体鳞伤。郑公子,事关重大,希望你能够担当起来。这样令尊才会真正感到欣慰。令师多年的苦心,也才没有白费。”
郑玉蛟点头说:“多谢红豆姑娘教诲,唉,反而觉得自己事事不如姑娘,我还是觉得姑娘应当留下来。尽管台湾的现状让人担忧,但这才是需要能人的时候。庄生也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如果没有伟人,不能举重若轻,不能驾驭天下,那还不是等于群龙无首,所以……”
红豆感觉体内渐渐有了一些力道,松了口气,笑说:“我会尽力帮助公子,只要公子往前走就行了。我会看着你,一直到你不负令尊的厚望,成为唯一能继承他大业之人。”郑玉蛟觉得心里一阵发热,他感到红豆的话像是一种莫名的神力,响起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令他的心从所未有的激动。
红豆继续说:“不管那老太婆是什么来历,我都要拼上一拼,就算拼了这性命,也会带走公子。”郑玉蛟感到自己有些带着幸福的迷糊,觉得心中升起一种类似于激动的感觉,他颤声说:“我们,我们慢慢想办法。……”一面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说:“可这是哪里,是山里面吗?”
红豆说:“刚才你被她关在什么地方?”郑玉蛟说:“就在树林里,她大概认为我不会醒。”红豆缓缓起身来,四处看着,说:“山里面好像住着人,这里处处透着一股古怪,一个有野心的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事先我们居然丝毫不知。更不知她的来历,仙琴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几十年,一时之间要查出底细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本来以为是三大力量在争斗,现在却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郑玉蛟见她刚才还躺在地上,此时已经能缓缓行走,心想自己可真粗心,一说话,就不能调理气息,和她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两人都屏息听着,郑玉蛟说:“这个老妖婆,难道是在折磨人?她是在吓唬我们吗?”红豆说:“现在还不敢断定,这叫声内息充沛,看来是个高手,功夫绝对在你我之上。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不过我们可以顺着这声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红豆缓缓的向那声音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带了火折子吗?”郑玉蛟摇头说:“没有。”红豆说:“我也忘了,不知这里的布置,想来应该也没有机关。”她走了一段,碰到墙壁,在墙壁上轻轻摸了一阵,说:“这墙上颤得很厉害,看来他就在墙壁外面。”
郑玉蛟正要说话,红豆已经挥出一掌,只听哄的一声,石壁被炸开一个洞口,一道亮光射来,虽然微弱,但却让两人觉得眼前登时一亮。
红豆过来扶着郑玉蛟走了过去,两人来到外面,发现那也只是另外一个山洞,前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而墙壁上是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看样子五十来岁,须发皆是昏黄凌乱,全身鲜血淋淋,其状甚为可怖。
郑玉蛟急忙说:“前辈,你被谁关在这里……你……”说完向那老人缓缓走去,老人大声喝道:“不要过来,你们都别过来。”郑玉蛟给吓了一跳,红豆平静的说:“前辈,你有何难言之隐。”
老人说:“我会伤害到你们,我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红豆感到一阵劲风扑来,老人的身体拼命挣扎着,显然体内的真力像是要爆炸一样让他难受。红豆问道:“前辈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吗?这样可不是办法。”
郑玉蛟一怔,呆呆的看着那人,他从未见过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今日初次看到,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忽然那风一下子猛烈起来,伴随着老人痛苦的叫声,郑玉蛟给卷到了洞的另一个角落。
红豆急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前辈把自己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找人医治才是,只要气息畅通,就能恢复过来。”老人的声音显得悲苦而惨烈,“这都是冤孽,冤孽啊,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谁让我贪婪,贪得无厌,欺师背祖……”说着便又痛苦的呻吟起来,叫得郑玉蛟和红豆都有些心惊胆颤。郑玉蛟说:“我替前辈解开铁链,前辈不要伤人就是了!”老人喝道:“不要解开!……我会伤到人的,拙荆陪我访遍了天下的名医,都没有结果,最后才隐居在这深不见人的地方,就算如此,我也伤害了她好几次,所以我要她将我锁在这里,我不能控制自己,我会伤害你们。尽管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红豆说:“据我所知,前辈的武功好像是仙琴派的武功,仙琴派是名门大派,创派之人风流儒雅,光明正大,功夫怎么会练成这样?”老人稍微平静了一点,叹说:“这都是我自找苦吃,你刚才说到仙琴派,现在江湖上还有这个门派吗?”
红豆摇头说:“多年未曾听说,我也是偶尔得知,如今谈论仙琴派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人叹说:“是啊,当年仙琴派多么浩大,我也曾经是一个门人,那时觉得如同得到整个江湖一样,意气风发,傲视天下。”
红豆说:“可是仙琴派为何一夜之间消失江湖?”
那人说:“我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有了我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吧,当时我同龙师兄听到举派迁往台湾的命令,都极不愿意,我们偷了本派两大功法,离开了仙琴派,隐姓埋名,到了别的门派,准备各自修炼这两大功法,结果他被火烧围攻而死,我被折磨了几十年,可见天网恢恢,再也不会错的。”
红豆问:“前辈并没有伤天害理,只是不想到这里来而已。或许这只是考验,而不是惩罚。”那人说:“现在我不就在台湾最偏僻的地方,最没有人迹的地方,一呆就是几十年了吗?这就是报应!当时我投到另一个大派门下,那一派的掌门人虽然厉害,可惜弟子们都不成器,掌门的千金又喜欢一个长刀会的东瀛忍者,所以将我委以重任,成为她的义弟。本来成了大派少掌门,住在繁华的中原,我是不用再奢望别的了,而且姐姐告诫我不能练别派的武功。我开始坚持了下来,将功法交与姐姐托管,从此过着我当年梦想的生活。”
红豆说:“这原本很好啊,可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