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傻子么?”
“这是现代社会!是民主社会!那些封建糟粕不要也罢,你也是部级领导,怎么会有如此迂腐的思想?我看你的政治觉悟很有问题!”沈笃礼忍不住说了重话。
“大哥,前些日子父亲请了韩老爷子上门一叙,二老一辈子不对付,早几年甚至还动手打过架,一直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父亲突然又主动打破了僵局,请韩老爷子上门呢?”
沈笃礼一滞,神色顿时阴沉起来,抿着嘴半天不说话。
沈笃义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大哥,联姻是大势所趋,京城的李家和赵家,陈家和王家等等……事实说明,当家族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联姻已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了,沈家子弟里面,这些年不是照样与别的家族结了亲吗?为什么轮到叶欢了,你却不同意?”
“叶欢……他不一样。”
“叶欢是沈家子弟,没什么不一样。是沈家子弟,就必须有沈家子弟的担当和责任,为家族联姻是他的责任,生于这个家族,有几人的命运能自己做主的?大哥,老三这里说句犯忌的话,你别生气,当年你与大嫂私订终身,甚至私奔千里,结果如何?这些年经历了多少波折坎坷,甚至连儿子的命运都被连累,如此大的代价,可以说影响了你们两代人的一生,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沈笃礼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盯着老三,冷冷道:“如今沈家的家主是我,我的悲剧绝不会让它在我儿子身上重演!谁敢逼我儿子做他不愿做的事,我必不与他甘休!”
这番话说完,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沈笃义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刺骨。
“大哥,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良久之后,沈笃义轻轻说道。
沈笃礼叹道:“父亲那里我去说。老三,叶欢被我丢了二十年,受了很多苦痛,我一直在设法弥补他,现在他回了沈家,我就算不能弥补太多,也不该再给他添更多的伤害,我们这一代的恩怨,就到我们这一代为止,不要波及下一代了,项庄舞剑的把戏,不玩也罢。”
沈笃礼的最后一句话,令沈笃义脸色一变,波澜不惊的目光快速闪过几分失措,接着很快恢复如常。
沈笃礼深深注视着老三,忽然笑得如沐春风。
“好了,我该去老爷子那里聊聊了,你忙吧。”
沈笃义也笑了,笑得跟大哥一样和煦温暖:“大哥,我送你。”
两兄弟再次努力维系住了表面的和睦。
二人走到北厢房的门口,沈笃礼刚准备拉开房门,房门忽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使劲撞开。
沈笃礼猝不及防,被狠狠撞得后退几步,正好撞在沈笃义的身上。
沈笃义也没提防,撞得身子往后一倒,扑通一声,老三被老大重重压在身下,传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混乱之中,叶欢那欠揍的笑声在厢房内回荡不已。
“靠,这他妈玩哪一出呀,活脱一现实版的三弟肉蒲团嘛,善了个哉的,好不要脸……”
第169章 利益联姻
沈笃义脸都绿了,沈笃礼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叶欢站在北厢房门口,没心没肺的大笑。
沈笃礼挣扎着站起身,又把沈笃义拉起来,二人同时指着叶欢,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欢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把他们撞倒的罪魁祸首,实在不该这么无礼的嘲笑他们。
叶欢收了笑,毕恭毕敬的朝他们弯腰低头。
“我错了,我还是小孩子,原谅我吧。”
沈笃礼指了指他,重重一哼,径自出门而去。
叶欢瞧着三叔铁青的脸色,讪讪的笑。
“如果你是敌人,这会儿已被警卫打成筛子了。”沈笃义怒道。
“如果我是敌人,这会儿你也被我捅成筛子了。三叔,有话直说吧,老爷子要我来找你,到底什么事?”叶欢笑嘻嘻道。
“哼!进来说话。”沈笃义扭头就往房里走。
叶欢撇了撇嘴,朝他的背影猛地竖起一根中指。
不曾想沈笃义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冷不丁回头瞪着他。
叶欢一惊,赶紧又多竖起一根食指,摆了个很萌的剪刀手造型,嘴里还甜甜的“耶——”
非常卡哇伊。
……
又一次与三叔面对面坐着,叶欢仍旧感到浑身不自在。
乔木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感应的,两个人如果散发的磁场频率一致或接近的话,那么他们一见面便能对对方产生莫名的好感,相反,如果两个人磁场频率非常不合,那么两人一见面就会彼此瞧对方不顺眼,这就是古人所谓的“白发如新,倾盖如故”的科学理论依据。
叶欢不大懂什么磁场什么频率的东西,听起来有点像扯淡,但这话是乔木说的,想必一定有道理。
现在他就觉着看眼前这位三叔不大顺眼,相信三叔这会儿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大家磁场频率不同嘛,若想消除彼此隐隐露出的敌意,除非……三叔他老人家愿意在下雨天站在高地,心甘情愿让雷劈一下。
沈笃义坐在房内一张很古典的太师椅上,椅背两端高高冒出两个檐角,微卷而上,颇像古时的官帽。
屋内沉默了很长一阵时间,叔侄俩都没说话。
沈笃义垂睑阖目,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一股淡淡的威严之势渐渐蔓延。
威势是无形的,却也是最让人直接感受到的,换了别的领导若跟沈笃义坐在一起,恐怕这股威势早已让领导们冷汗潸潸,诚惶诚恐了。
很可惜,这股威势对叶欢不大管用,沈三叔想营造出压抑的气氛,对他进行心理威逼,他忘了叶欢本就对当官的没什么概念,再说,他老子是国家总理,也没见他有多恭敬。
静谧而诡异的沉默中,叶欢仔细观察着沈笃义的表情,发现他好像闭着眼睛以后,叶欢悄悄伸出手,将面前茶几上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彩陶珐琅鼻烟壶捏在手心,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入自己囊中。
看似垂睑阖目的沈笃义老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放弃般长叹口气,沈笃义睁开眼,目光如电注视叶欢。
叶欢赶紧露出心虚的笑容。
沈笃义伸手入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欢。
叶欢好奇接过一看,照片上,一位明眸皓齿,千娇百媚的年轻姑娘赫然在目,姑娘二十来岁年纪,鹅蛋型的脸,大而黑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唇,下巴微翘朝上,显出几分傲色,却端的是位绝色美人,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般不沾凡尘。
“觉得她怎样?”沈笃义缓缓开口问道。
叶欢噗嗤一笑,将照片还给他,道:“三叔,没想到您这把年纪还有这个爱好,可有点儿老不正经哦,要我说,收藏照片还不如收藏姑娘内裤来得实在,赶明儿我给你弄两条原味的,当然,如果您口味独特,想要街道大妈穿过的大裤衩儿,我也帮你弄来。”
沈笃义的脸又变绿了。
“不要搭理他,不要搭理他……”沈笃义在心里默默念叨,跟念静心咒似的,反复念过十几遍以后,终于成功克制住一巴掌把这侄子扇死的冲动。
咳了几声,沈笃义缓缓道:“照片上的姑娘和你同年,她姓韩,名叫韩夭,其名取自《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叶欢撇嘴不语。
女人取名字干嘛非得从诗经里找字儿?乔木的名字也是,这个韩夭也是,叶欢的学识实在不怎么高明,诗经他不懂,三字经倒是骂得挺顺嘴。
“三叔,您把这姑娘的照片给我看,到底啥意思?”
沈笃义没理他,自顾解释道:“她是京城韩家老爷子的孙女,全家的掌上明珠,韩家也是京中望族,在京中经营多年,子弟遍布政界商界军界,皆居显要,与沈家正是门当户对……”
叶欢有点不耐烦了,皱眉盯着他。
沈笃义无视叶欢的不耐烦,犹自侃侃而谈:“韩家与我们沈家本来是世交,后来两家的老太爷彼此不大和睦了……建国前的淮海战役中,韩老爷子的大哥所属中野,我父亲所属华野,双方各率一个军,与国民党军队展开了殊死较量,如果你稍微注意一下历史就会发现,其实那场战役到最后,双方军队的建制基本已被打乱,根本成了一场乱仗,两位老爷子各率一个军,全力咬住了黄维兵团的大部,后来大家打散了,韩老爷子的大哥不知怎的跟我父亲在战场上碰了头,于是两位军长干脆收拢部下,两军合为一军,继续歼灭国军,只可惜……全歼黄维兵团后,军队打扫战场时,一个国军受伤的军官留着最后一口气举枪瞄准了我父亲,韩老爷子的大哥在最紧急的关头挺身替父亲挡下了那颗要命的子弹……”
叶欢听着沈笃义缓缓低沉的述说着当年的往事,尽管对这位三叔很不感冒,却还是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当年那个硝烟纷飞,激情荡漾的年代。
“有了这件事,两家更应该是过命的交情呀,为什么现在沈韩两家不和睦了?”
沈笃义叹道:“韩老爷子气量不大,韩家痛失长子,他认为是我父亲间接害死了他的大哥,两家争执过几次以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而我父亲确实也欠了韩家天大的恩情,害得韩家长子为他而死,多年来一直心怀愧疚,对韩老爷子处处相让,毕竟韩家长子英年早逝跟父亲有一定的关系……”
叶欢沉默许久,叹道:“……有才的人都死得早啊。”
沈笃义点点头:“所谓天妒英才,便是如此了。”
叶欢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特多余的话:“三叔你看你,活得容光焕发的……”
沈笃义老脸顿时布满了乌云:“……”
……
平淡的说完两个家族之间的往事恩怨以后,终于点到了正题。
沈笃义直视叶欢,淡淡道:“叶欢,韩夭是你的未婚妻。”
叶欢两眼徒然睁圆,耳膜仿佛被重鼓震了一下,嗡嗡作响。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叶欢嗤了一声,笑道:“三叔今儿叫我来给你逗乐子?”
沈笃义淡然道:“我的公务很繁忙,没时间跟你逗乐。”
叶欢渐渐笑不出了。
“你是说真的?”
“真的?”
“谁决定的?”
“沈家成员一致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