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好了,无论你是回房,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很困,很累,懒得说话,而且,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医院!”他明讲。
“恩!”她急忙乖巧地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终于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深吁了口气,掀被重新进来,关灯,手环上她,将她拉近,也跟着闭眼睡了。
爱情很稀有,难得爱上一个人,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清楚,自己要她留下来,留在他和小磊身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从来不想做圣人,但是,他要她报恩做什么?无聊到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身边的温度让人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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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能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爸爸了,乖,睡觉!”他闭着眼,累翻了,还得静等身体里骚动的热潮退去。
但是他却还是一直轻喃安慰,轻抚她的背。
这就是他所谓的懒得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那股温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脑子渐渐放空,眼皮开始沉重……
……
清早,她惊醒过来,天空还是灰蒙一片,室内也灰蒙蒙的。
看一下闹钟,才五点而已。
前方是张放大的超近距离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和横亘在她圆滚滚的腰上的那只手是同一个人。
是孩子的爸爸。
想起昨晚,睡梦中,好象有人不停的在安抚她。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心情,复杂。
因为她的不“安静”,他动了动,闭眼无意识地呢喃,“小宁乖……让我再睡一会……”
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在巴厘岛时的这个想法,又涌上她的心头,只是,她回,骂得鼻子酸酸的。
“我要去医院了,你再睡会儿。”俯低身子,她在他耳朵旁轻声交代。
他豁然睁开眼睛。
“等我,我也去!”挣扎了一下,他坐起来,抹抹脸努力清醒,“孩子他妈,我先给你煮早饭,别空着肚子。”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下床。
她一震。
孩子他妈。
看着他的背影,她按住自己因为这四个字而狂跳的心口,闭闭眼睛,想努力理不清那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第二十章
医生说,术后爸爸的情况走向稳定,主要是,爸爸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操你娘的。”
她哭笑不得,而展岩闷笑连连。
母亲和姐姐回家休息了,只剩下她和展岩。
“宁夜,我把药拿过来,也买水杯了。”展岩跑上跑下,而她守着爸爸。
爸爸的神智很不清楚,空洞而暴躁地看着展岩,眉头打了结。
医生交代过,宁爸爸这几天必须平躺,这样才能减少意外的再次发生,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把宁爸爸强制性扶平好几次,也许是这样,宁爸爸才一脸敌意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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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岩在倒开水。
“伯父,渴吗?你喝点水。”怕对方一下子喝太多,他只准备了一百CC的白开水,特意倒在新买的有吸管的杯子里,等水温到不烫不凉了,他才拿给宁夜。
但是,宁爸爸就是不喝水,还死死瞪着他,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宁夜有点无措。
“我来。”他从容接过水杯。
“操你娘的。”宁爸爸又骂。
这句话,他醒过来到现在,已经重复无数次,不是凶狠地那种骂法,就好象类似口头禅。
他走近,哪知道,宁爸爸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小驼黄|色的物体,砸在展岩的裤子上。
他们两个人都谔住了。
是一小驼大便。
宁夜惶恐地看看父亲,再看看他的裤管。
宁爸爸暴皱着眉目,“呀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实上,“操你娘的。”只有这句话,爸爸才说得口齿清晰。
“爸,你干什么呀!”他回过神来,都快哭了。
她急匆匆去抽来纸巾,急忙蹲下,拼命去拭展岩裤管上那发出臭味的黄|色。
她觉得很羞耻,很难堪。
“宁夜,先别管我。”他拉起她,交代,“去打盆水过来。”
“恩恩恩!”她急忙羞愧地小步跑开。
但是,当她再次端着水回来时,看到他正在替她的爸爸翻身,另一只手在抓啊抓。
爸爸一直紧盯他的脸。
“宁夜,快把纸尿布打开。”看到她,他松了一口气。
她的爸爸有一百八十几斤,他一个人有点吃力。
她愣了一下,急忙把水放在一旁,帮忙摊开新的成|人尿布。
“你爸爸扔大便,是想告诉我们,他拉在裤子上了不舒服。”他一边动作迅速地扯下发着阵阵恶臭的旧尿布,一边交代,“宁夜,你去加点热水,用毛巾把你爸爸屁股洗一下。”
“恩恩!”她急忙应声。
医生说过,就算救过来,爸爸也是全身瘫痪了,而且伴随大小便失禁以及智力减退的后遗症。
她赶紧扭毛巾,但是,才一站起来,一阵头晕。
前段日子去产检时,就检查出来有点贫血,但是,身体一直没什么异样。
没想到,会现在发作。
他马上看出她不舒服,“毛巾给我,你赶紧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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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额,“不、我行的——”
“别添乱,快坐着去!”他一手扯过毛巾,催促她。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他也不嫌脏,真的拿毛巾仔细得帮她父亲臭哄哄的屁股擦干净,然后,解开新尿布两边的胶带,帮她的父亲换好新尿布。
已经舒服了的父亲,用自己那游移的眼神,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盯着他。
这次,父亲的眼神里少了很多警戒。她坐在一旁,静等自己那股晕厥感慢慢消散,凝视这样细心的他,她胸口说不出的震撼。
“宁夜,还晕不晕?”
他从洗手间回来,她才如梦初醒,她移动视线,望着他因为清洗过而有点湿潞潞的裤管发呆。
“晕不晕?”已经洗过手,他放心摸上她的额头。
幸好,体温正常。
她也不躲开,抬眸,盯着他英气勃勃的脸,呆呆问,“你会换尿布?”
“会,刚学的。”他点头,“前段日子一个朋友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去送红包,顺便现场把他儿子当道具,学了几招。”他有点得意。
“学这干嘛——”他轻声喃语。
“照顾小磊的时候当然会用上。”他马上回答。
但是,现在他却用在照顾她的父亲身上了。
看着他,她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程度……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他会是个孝子,如果父母哪天病倒了,他一定会守在床前,但是——
那是她的父亲啊!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都只是过来探望一下而已,就象她的那些亲戚们。
他做的,绝对不会比姐夫要少。
抚着胸口,她又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借了钱就算了?……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殷勤才故意这样做,他是真的——
把她的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
……
中午的时候,他在给她的父亲喂粥。
说来真有意思,她的父亲已经认不出来亲人,迷糊到连她都太不认识了,也许是他早上的行为让父亲以为他是他的子女,所以,她喂了多少次,她坏脾气的父亲就是不干,只要他喂。
宁妈妈一进来,就慌忙喊他:“驭辰,驭辰——”
他正在勺白粥,没有反应过来。
“驭辰,我来我来!”宁妈妈急忙去夺他手里的碗。
他这才反应过来,宁妈妈刚才是在喊他。
“没事的,就只剩下几口了。”他好脾气的笑笑。
宁爸爸歪着嘴巴,拉着他的衣袖不过,嘴巴叽吧叽吧的,让他继续喂。
“你这孩子——”宁妈妈感叹,“驭辰,我们家宁夜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唇角僵了一下,但没吭声。
当时没解释,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正洗完父亲的脏裤子回来,一进门,就僵在那里。
顺利喂完手上的那几口白粥,他放下碗,看看手表,“伯母,我得回家换一下衣服,下午有点事还得去一下公司,处理完后我尽快赶回来。”病房里就两个女人,以宁爸爸的体重,如果要换尿布或翻身的话,她们会太辛苦,所以他会尽快赶回来。
这几天宁爸爸还在危险期,就算请了看护也不会安心,所以干脆大家辛苦点轮班好了。
“恩,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