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关系胜过许多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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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关系胜过许多教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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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这是一次女儿对父亲的挑战,并且是采用社会调查式的重型武器,有可能动摇八年来已经因《较量》讨论而形成的共识。显然,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了。
尽管,我早已意识到,《较量》大讨论留下许多未解之题,即使较为核心的中日学生素质对比问题,也缺乏足以支持论点的数据,而这些数据也未必完全有利于我的观点。如今,女儿冲杀进来,会不会将我推至被动的境地?可是,女儿有这等敏锐的眼光和勇气,我怎能阻止她?我不是一向鼓励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鼓励她崇尚科学精神吗?再说,《较量》既然触及教育的本质,就必定经得起事实的检验,而越争论会越清楚。
于是,我表示支持女儿的研究,并主动亮出问题当靶子,希望女儿下功夫研究突破。同时,我提供了许多珍贵资料,把当年争论双方的观点告诉女儿,建议她避开误区,直取要害。
为了女儿,我愿化作一根枕木。我说:
“老爸支持你!反驳是可以的,关键在于科学。我给你引荐一位高水平的学者,你拜她为师吧。”
我给女儿请的高师是卜卫,她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的研究员,也是大众传播与青少年发展中心主任。她做过大量研究,并以立论严谨方法科学而引起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卜卫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
她首先肯定了孙冉的构想有独特的价值,又手把手教给孙冉怎样设计问卷、怎样抽样、怎样访谈等具体方法,却又不包办代替,一切让她自己做起。
我一直在为孙冉担心。如此复杂的社会调查技术,一个高二学生能够掌握得了吗?又是这么短促的时间,又是到外国去发放问卷,会不会乱了套?
其实,今天的青少年远比成年人灵。孙冉接受了卜卫老师的指导之后,充满自信,甚至还轻松愉快。大约也就不到一个晚上,她已经将问卷设计出来了。
我看了一下女儿的问卷,居然像模像样的,还有几分专业的味道。她将勤苦状况分为四大指标,一是学习状况;二是家务劳动状况;三是社会劳动状况;四是体育锻炼状况。各指标下的问题设计,也符合计算机统计的要求。
坦白地说,我做了多年的研究,主要是做策划、分析和写作、审稿,很少具体设计问卷。所以,不能不对女儿刮目相看。
更让我欣慰的是女儿的感慨。当我赞扬她走上了研究型学习之路时,她说:
“这就叫研究型学习呀?太有意思啦!如果天天这样学习,我们学生谁都不会厌学!”
在日本做调查
在赴日的前一天,孙冉将译成日文的问卷复印了100份。
女儿毕竟是个学生,既无科研经费,又没有系统支持,不可能从全日本国抽样调查。在卜卫老师的指导下,她采取随机发放的简易方式,对部分日本青少年做调查。
此次赴日我与女儿同行,她兼任我的日语翻译。从天津乘“燕京号”客轮启航不久,已是天水之间茫苍苍,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两天的航海生活中,我与女儿共同采访了两个大学生和一个中学生,请他们谈参加中日民宿交流的感觉。我这样做的目的之一,是教给女儿怎样做访谈。
抵达日本神户港时,孙冉得意地告诉我,问卷已经发出去20多份。原来,中国学生将分赴日本各地,女儿委托他们代为发放问卷。我又一次向女儿翘起了大拇指。
踏上日本国土,孙冉的日语优势一下子发挥出来。她利用各种机会与日本青少年交谈,并请他们填写问卷。
去黑姬山营地参加夏令营时,750名日本青少年来自15个都、道、府、县,大约可以代表日本三分之一的地区。应当说,对于社会调查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第30节:在日本做调查
三天半的夏令营日程十分紧张,仅爬黑姬山就用了14个小时,占去了整整一天,并且累得让人第二天都行动艰难。
不过,孙冉已经有了内动力,她不会放弃良机。尽管浑身酸痛难忍,她还是带上问卷和礼品,走进一个又一个宿舍,与各地的日本营员交谈。到夏令营结束时,孙冉已经回收59份问卷,并交了不少朋友。
夏令营结束后,孙冉先后到横滨和川崎两个日本人家里民宿。她加印了30份问卷,陆续在各处发放。
一天傍晚,日本女大学生扶美子一家请孙冉外出吃饭。
在孙冉关于日本的系列文章中,长冈扶美子是名字出现最多的日本人,原因在于她俩缘份太深。
1999年春天,扶美子来中国民宿时,就住在我的家里,而且是孙冉把她“挑”来的。当时,孙冉协助老师安排民宿,见扶美子自述材料中讲的兴趣爱好与自己一致,便起了私心,“挑”走了扶美子。
同一年暑假,孙冉赴日民宿,又住进了扶美子家。这一次来日本,想不到扶美子一家再次发出热情邀请,继续接待孙冉。
我和女儿都深深地感动了。扶美子一家生活并不宽裕,一家五口住三居室非常拥挤,1999年接待孙冉一个月,该有多麻烦呀!2000年却再次申请接待。试想,如果没有十二分的爱心,怎么可能做这般“傻事”!
孙冉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日本家庭。她有了日本的父母,有了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弟,而且交流起来几乎没有语言障碍。
当晚饭吃到尾声时,孙冉掏出了早拟好的访谈提纲,开始像记者一样逐个提问起来。这一举动让扶美子一家吃了一惊,仿佛突然发现孙冉是个外国人,而且要做调查研究。不过,他们转眼就开心不已,完全进入实话实说状态。
女儿在回国后写的《访谈录:扶美子姐弟谈勤苦》一文中对扶美子一家的情况以及她做访谈的过程进行了详尽的描述:
我和扶美子一家的结识非常有意思,就像一部精彩的小说,高潮迭起。我高一的时候,她从东京来到北京参加民宿活动,恰巧住进了我家。短短几天,我们两个异国女孩,像姐妹一样亲密无间,分别时流着眼泪拥抱告别。没想到的是当年(即1999年)的暑假,我获得了珍贵的机会赴日民宿,更出乎意料的是恰恰就住在她家,这一住就近一个月。
我们在日本重逢,与她的家人也相处的非常愉快。更加有趣的是,高二的暑假,我又获得了赴日民宿机会,并为同行的父亲做日语翻译。
我怎么也没想到,当我再次来到日本,扶美子一家竟然再一次主动请求接待我。天呐,即使在好客的中国,接待一个外国中学生,许多家庭也会感到麻烦。扶美子一家却又一次主动地承担了一个月的麻烦;其实,扶美子家并不很富裕,一家五口人的生计主要倚赖当记者的父亲,简单的三室一厅的公寓还是借钱买下来的,至今尚未还清债务。姐弟三人挤在一间屋里学习和睡觉。我在她家民宿时,大弟弟雄一和小弟弟健志把地方让给我,自己却睡到了客厅的硬地板上。她家里本来处处节省,对我却非常慷慨。不但带我四处游玩,怕我吃不惯家中的口味还频频外出吃饭。
……
在我快离开日本的时候,一天黄昏时分,扶美子一家请我去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饭。休息时,我变戏法似地拿出了访谈提纲,让全家吃了一惊。在我解释了访谈原因之后,轻松愉快的访谈就开始了。
我主要是对姐弟三人访谈。爸爸妈妈饶有兴趣的在一旁听着,一边喝茶,一边慈爱地看着我们。我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为什么学习的呢?”扶美子一边吃着刨冰,一边答道:“为了提高能力呗,而且学习的时候我也很开心。”旁边的雄一则煞有介事地说:“因为现在的社会是一个看重学历的社会,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学习。”表情极其认真,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鬼头鬼脑,看上去反而可笑。我忍住笑意,看着健志。健志想了半天,说道:“为了祖国和我未来的事业!”此话一出,全家都笑了出来,雄一更是笑得大力捶桌。但是爸爸妈妈眼中却充满了嘉许之意。紧接着我说:“那如果这样的话,你们能够为学习而放弃许多诱惑吗?比如,不睡懒觉了,不出去玩在家学习,会吗?”扶美子想了想,说:“大概是两方面都有吧,学一半玩一半吧。”雄一和健志则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男孩子比女孩子贪玩。
第31节:生存的要求
······
我又问:“你们怎么看待劳动呢?认为它是美德还是挣钱方式?”姐弟三人都理解成了广义的劳动。扶美子认为就是一种挣钱的方式,比如打工,但同时又能交到好多朋友。的确,扶美子打工多年,这其中的感想可以连说一整天。她的学费、零用钱,甚至去中国的20万日元费用全部出自自己劳动的一双手。高中时候她就开始在花店、料理店等地方打工。我住在她家时她经常是白天陪我出去玩,晚上我看电视,她还要外出打工到很晚,辛苦异常。但她似乎对这种自食其力的生活方式很满意,很少抱怨父母对她的做法。可是在我看来,这简直无法想像。我想,中国的父母绝对不会这么狠心的。然而,这样确实培养了扶美子自立坚强的性格,我很佩服她。
由于我们的关系已如亲兄弟姐妹一般,日语交流也基本没什么大的障碍。所以,姐弟三人说话非常坦率。谈及劳动,雄一则说:“是生存的要求,由资本主义国家的现状决定。”依然煞有介事的。健志还是老观点,觉得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劳动。“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看待体力劳动者呢?”我追问下去。放下冰激凌勺子,扶美子耸耸肩,“没什么区别啊,只不过聪明的人可以选择脑力劳动。”雄一两手做塔状,比划给我看,睁圆了眼睛说:“体力劳动是塔底,脑力劳动是塔尖,没有体力劳动者就没有脑力劳动者,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健志则觉得两者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回答很有意思,现在大部分中国的学生瞧不起体力劳动者,认为是没本事的人做的工作,人人志向成为大老板、大学者、大科学家。
······
访谈的最后,我问他们怎么看待勤奋好学的人。姐弟三人观点非常相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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