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桐和同桌晓英的关系也在逐渐恶化,不知怎么搞的。晓英这人挺怪的,有些忧郁和敏感,学习成绩挺高的。也许女孩子之间总有些矛盾吧,尤其两个优秀的女孩。本来晓桐还是颇有人缘的,旁边几位女同学都站在晓桐一边,让晓英显得有些孤立。我倒是于心不忍,和谁都搞好关系。心里恋着晓桐,并不妨碍和晓英的正常交往。
“我要是把心里的故事说出来,都够你写一部长篇小说的了。”晓英面色忧然地对我说。
我知道她和母亲的关系不太妙,却想像不出母女之间怎么会有解不开的疙瘩呢。我虽然有心事也不和父母说,但这不影响心理感觉上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啊,只是我们孩子的事说了他们也不会理解。怎么晓英和母亲就那么苦大仇深呢,是她太敏感了吗。
不仅仅是这样,是父母太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了,从未能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父母和老师一样,只管成绩,不管身心,缺少了身心健康和人格培育的教育,能称得上什么素质教育?没有人理解孩子,他们的内心就会更加孤独更加忧郁,心理郁结无处疏解,久积而成疾。孩子的心理需要外力的救助,然而当前的教育环境却只能让他们更为压抑,这叫什么以人为本?
这种漠视孩子身心的书本教育,是对孩子成长规律的无知逆反。心理、道德、人格都无法从书本上得来,讲得再天花乱坠也是徒劳。以人性和天性为根本的教育,只能靠人去实现。教育者的平庸将会注定教育的失败,因为这种教育不是对孩子自主潜能的激发,而往往是对其身心深深的伤害。体制变革成败的一个标准,就是能否让事业主体变得杰出。教师群体的内存能量当然也需要外部环境的激励,内力与外力的撞击中才会发生裂变,释放巨大能量。
“我眼下那部长篇还没影儿呢,不过我可以放下张衡,先写你这一部。”我对晓英笑笑。当时我正筹划鸿篇巨制呢,立志要为一代科学巨子东汉张衡传扬一生精华,在文学史上树立一个科学家的经典形象。由于受章回小说影响较大,前六十回上下对仗的题目我都拟好了,只待退学以后铺纸挥毫一展才思了。
晓桐和晓英都毫不怀疑我的伟大志向。我正准备倾听之时,晓英却欲言又止。
我侧身向后,见晓英无言,便不自主地将目光移向晓桐,晓桐竟然一直在盯着我看。四目相对,我心头为之一颤,久铸的坚冰立刻就被一股柔情融化了,继而涌出无尽的歉疚。我刚想对她说点什么,晓桐已经微启双唇。
“凤亮,很久了我一直想跟你说个事儿,我家里人想让我退级。我想问问你,怎么想的?”晓桐也有点忧郁地望着我。
我震惊之下愣怔无言,晓桐要退到初二年级,我们就不在一起了。难道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吗?不,我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即将失去的刻骨之痛,即刻珍惜只怕已来不及。这么久了,我不该冷落晓桐啊,为什么要慑于别人的压力呢?我太不勇敢了。离开了晓桐,上学就彻底没意思了,与这无滋无味的教育为伍,我独自如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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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社会问题都有其心理成因,这与当前的心理教育一片空白关系甚著。教育和学习的内容还不够科学和完善,课程改革需要继续深化。作为家长,也要更加关爱孩子的身心健康。和孩子做平等的朋友,具备沟通的基础,经常和孩子讨论与研究问题。不要除了分数就对别的不闻不问,发现异常更得及时谈心。功夫在平时,切莫使心理问题久聚成疾积重难返,影响孩子的人格发育。
更加可悲的是,孩子的性格心理常会无端地被刺伤,他们的纯真感情也终于要被摧残殆尽了。这留给孩子一生的会是什么呢?后面有篇解读文章《面对早恋,这样的好老师令人感动》。说真的,当前教育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感动和生动,而又多了残酷和枯燥。
功过成败不只取决于改革者的境界
天光被邀请列席这次重要的校长办公会,作为校党委常委的童教授也已在座。议题是本校教师人事制度改革方案的征求意见稿。
“公布了第一稿之后,各方反应比较强烈,一石激起千层浪啊。我们也通过多种渠道汇集了很多意见。这是一次自由讨论,各位有话尽管说,不必忌讳。我们都来讲真话,深挖这场改革的利弊,这样有不当的做法才能及时纠正。”校长平和地主持会议。
有一位常委率先发言:“这很正常,改革总要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我们这次改革的目的是建立教师队伍的激励机制,这是实现人尽其才、才称其职的关键所在。如果没有一种高效能的外部环境来激发,那么人总是会有惰性的,教师也不例外。所以改革是大势所趋,阻力是难免的。”
童教授双手拥护,“我是一个教师,但我早就盼望着这样的实质性改革。自古至今,我们的教育关系中还是师尊生卑,学生处于被动地位。为什么会这样?就是缺乏对教育者的规范和激励机制。教师的岗位太安逸了,没有危机感和竞争观念,没有匹配的淘汰制,这样无论是谁都会变得有些不思进取,不会投入地为学生群体的利益着想。”
“这里我们需要明确一些情况,有人只看了我们的文件就认为,此次改革是只拿教师开刀,决策者却不肯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这明显是不了解情况的局外观点。四年前我们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行政部门,部处级部门砍掉了几乎三分之二,当时的力度远大于今天。至于后勤部门,早已完全社会化了,他们的饭碗大小得由市场来定。国家给的津贴,九成以上都用在了教师身上。我们从来没有也不能漠视教师的功劳和利益,他们是我校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中流砥柱。正是为了让真正德才兼备的教师脱颖而出,担当重任,才需要这样一次根本性的变革。”一位副校长解释了一番。
童教授补充道:“如果反对者是一名教师,我倒有理由怀疑是他不肯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一个轻松舒适旱涝保收的工作环境。立场通常会不自觉地决定一个人的取舍。今天上午我刚认识的一位评论家朋友,跟我提到了一些别人的观点,有人甚至担心北大清华会成为教育发展的障碍。这位朋友和我都认为这纯粹是主观臆断,不能成立。有些专门写时评为生的人,总喜欢信口开河标新立异,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对待这些观点,我们只能多一分怀疑的眼光和审慎的态度,因为他们的议论大多缺乏客观依据,都是心血来潮随心所欲。有些荒谬到了极点,不值一驳。如果说我们的名校太少了,应该多几个北大清华这样的,那么它们就不仅不是障碍,而且还是榜样,是领军人,是教育进步的一个航标。竞争产生差距,差距带来动力。北大清华并不妨碍别校的发展,每个学校所能切割的市场份额都很有限,而且学生的优秀与否也不只取决于分数,还有其他潜能可以挖掘。天光先生,我很想知道美国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天光一直听得仔细,既然童教授提到自己,他就开口道:“美国的名校资源肯定也属稀缺,因为名校和名校大不一样,它只是一种相对衡量,名校当中也分三六九等。顶尖的名校也就那么几所,四所和两所有什么本质区别?而且中国名校绝不仅是北大清华。美国的教育资源分配格局与中国相类,只不过其总体质量和水平高一些。所以中国教育的发展,关键在于提升整体水平和综合素质,而领头羊则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几所国际一流的大学,那么整个的教育状况都是失败的,因为其最高水平也不过如此。”
天光的精彩点拨赢得大家击掌。童教授接过话茬,“再回到刚才,如果持这种观点的是北大清华人,我有理由增添几分信任,但是如果出自外校中人,那就有可能是维护其自身的立场和利益。任何名校都不是谁想造就便能轻易培养出来的,关键还得靠自身在变革中求发展。看到别人成功了就给扣上个‘发展阻碍’的帽子,谁还敢做出头鸟啊,中国教育还怎么自由竞争,如何实现多元?”
童教授意犹未尽,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继续道:“有人甚至搬出蔡元培先生的‘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来反对我们的改革,其实仅理解了一层皮毛,不得要领。鼓励竞争才更利于思想的自由和学术的交锋,在缺乏竞争意识和危机感的平庸环境中,碰撞不出自由的思想和创新的光芒。有人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扯到一起,就自以为是思想自由,实则思维僵滞观念陈腐。破除腐朽,再塑观念,是改革的第一步。”
天光微笑道:“回国前,我在网上也关注了一些本校改革的思想碰撞、观念交锋。有人都扯到了去年某校开除怀孕女大学生事件,联想力不可谓不丰富呀。这样没有人性的决策同我们今天的改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话引起的笑声轻爽中含着沉重,这就是中国教育的现实啊,差距无处不在,有锐意改革家,也有封建卫道士。需要改造的是落后者的头脑,而不是限制先行者的步伐。
中国教育的种种问题,教育从业者的素质欠缺,都要靠根本的改革去扭转。体制与人不可分割,正如环境与人互为作用。教育发展靠体制和靠教师,其实是统一的。教师的素质和潜能需要体制环境的激励,师长的教育行为出了问题也需要得到制度的规范与纠正。
教育从业者的素质,首先是思想和人格,这种境界至关重要,因为思想观念是决策与行动的先导,甚至决定了一个人的本质。但是,如果教育和变革的功过得失,仅仅取决于决策者和改革者的自身境界,那就会严重存在危险的变数。因此,一切行为的实施,一切权力的扩张,都必须辅以制度规范,所有教育和所有改革同样如此。缺少制衡的权力是不可信赖的,不能只靠当权者的境界和自觉。
校长办公会继续进行。星光那边的童心高烧已退,而转至小汤山医院的萱颜病情怎样了呢?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