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听了,愣了半晌,开口叹首:“朕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到敌兵来侵,竟然没有一人肯为朕东向发一矢,杀一敌者。如今想深沟高垒固守,却没一人愿为朕效命。”
说毕,泪如雨下。群臣只是不响,孟昶只好挥手让他们退出。
不到二日,又有军报到来,说宋军大队已到魏城,马上就要到成都了。
孟昶听了,手足无措,泪流满面,急召宰相李昊商议。
李昊道:“宋兵势大,国内实已无力抗拒,不如封闭府库,向宋纳士归降,仍可保全家族,不失封侯之位。”
孟昶想了想,无奈何地说道:“只好如此了。就烦卿会起草降表罢。”
李昊退下,当天便写好了降表送来。孟昶看毕,也无话可说。便派大臣伊审征赍了降表,到宋营乞降。
王全斌接到降表,心中大喜,当即允降,派康延泽随伊审征回城,对孟昶抚慰一番。按出征时太祖赵匡胤交待的口径,允许确保孟家人口生命财产安全,待圣旨到后封官赐爵,仍然长保富贵。”
次日,王全斌大军入城,孟昶率领蜀中群臣,到城门口迎接。全斌又对他进行了抚慰。仍让他口居宫内待命。
又停了一日,刘光义、曹彬引东路军也到了成都,一路上,已招降了沿途十余州,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占领了大片地区。
当下王全斌便通知孟昶,让他下最后一道“退位诏书”颁给蜀中所有州县,宣布归顺大宋;另外派了孟昶的兄弟孟仁整赍降表,并西蜀四十六州二百四十县的图籍,到汴京献土求降。王全斌也写了捷报,派康延泽押了战争中俘获的王昭远等人,到汴京献俘报捷。
康延泽、孟仁贽走后,王全斌等仍留在成都,以候圣旨。
唯有那后蜀宰相李昊,这天夜里,忽然有人在他的大门上贴了一纸条,上面大书“世修降表李家”。
原来这李昊本是前蜀皇帝王建大臣,王建死后,儿子王衍继位。被后唐大将孟知祥攻蜀,但由李昊撰写降表,向孟知祥投降。后来孟知祥称帝,李昊当了宰相,却又为孟昶撰写降表,向宋朝投降。所以蜀人才有这样的讽刺。那李昊先后在前蜀后蜀任官五十年,现在见了门上被人贴上“世修降表李家”的讽语,内心羞惭,郁郁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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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美人多薄命
赵匡胤与兄弟赵光义在御花园饮酒。匡胤让花蕊夫人向光义敬酒,光义却先要花蕊夫人去摘枝桃花。花蕊夫人走入桃林,光义却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花蕊夫人咽喉。
宋太祖赵匡胤咱从派王全斌等征讨巴蜀以后,但下令在右掖门外,为孟昶造府第一所,等他归降后来京居住。
这一日,忽然枢密院来报,西川行营都部署,王全斌派康延泽来报捷献俘,同时,后蜀主孟昶也派了其弟孟仁贽降表来献。匡胤听后,屈指一算,王全斌出征才六十六天,便平定了巴蜀,不由心中大喜,连忙分付召见康延泽和孟仁贽。
康延泽先到,献上捷报,匡胤例览一遍,了解了入川作战经过,慰勉几句,便召孟仁贽入见。
孟仁贽战战兢兢入殿,叩拜朝见已毕,献上降表。匡胤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先臣受命唐皇,建牙蜀州。因时势变迁,为人心之护迫。先臣即世,臣方卯年,猬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缺称藩奉国之诚,染习偷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发工师,势甚疾雷。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上倾心而俟命。当于今月十九日,已领亲男诸弟,纳降礼于军门。至于老母诸孙,延残喘于私第。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此日。今蒙元戒慰恤,监护抚字,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见军民之受赐。臣亦自量过咎,谨遣亲弟诣闕奉表,待罪以闻。
匡胤看罢,方知孟昶还上有老母,当下便对孟仁贽温和抚慰几句,便让他回四方馆等待旨意下达。
停了几日,匡胤发下诏书,令孟昶速率家属来京,听候授职。原蜀中大夫以上官员,也一律来京,听候量才录用,下级官员,则由西川就是安排。
并任命参知政事吕余庆知成都府事,入蜀负责地方行政事务。
当下吕余庆领旨,赍了诏书,前往西蜀,康延泽、孟仁贽却被留在汴京,督造孟昶府第不表。
孟昶等接到旨意,遂收拾家财,携带眷属,乘船由长江东下,到达江陵,匡胤早已派人备地车马,在江陵迎候,孟昶等舍舟登陆,乘车北上,到达汴京时,已是五月下旬了。
匡胤派了开封府尹御弟赵光义,亲自出郊迎接,安排孟昶等住于城外皇家别墅玉津园。
次日,按照礼仪制度规定,举行受降典礼,午门之外,禁军数万人列阵分立两旁,孟昶领了兄弟孟仁贽,儿子孟玄哲、玄珏,宰相李昊,欧阳炯等三十三人,素服来到明德门下,叩首待罪。匡胤即宣布赦罪平身,封孟昶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其他人也都按品级赐给官服,穿戴已毕,便人崇元殿朝拜太祖称臣。行礼已毕,太祖又设宴于大明殿,欢宴孟昶等人,直至晚间方散。匡胤又赐赏给不少物件。孟昶等谢恩而退。
这时未宫之中既无皇太后,也无皇垢,仅有赵弘殷的一个小妾耿氏,在匡胤称帝后,被封为太妃,于是匡胤又以耿太妃的名义,赐赏给孟昶母亲李氏、妻子花蕊夫人不少物品。
次日,李氏免不了带领花蕊夫人进宫,作礼仪上的谢恩,却是由匡胤亲自接见。李氏和花蕊夫人朝拜已毕,匡胤对她们十分客气,仍称李氏为“国母”,因开言道:“国母此次进京,迢迢千里,朕已为孟兄安排府第居住,一切力求方便,仍恐有不周之处,国母如有所需,只管向宫内索取,无不供应,可不必再思念蜀中乡土。”
李氏奏道:“并不思念蜀中,臣妾原是大原府并州人氏,如今离家近四十载,将来如能归老到并州,心愿足矣。”
匡胤道:“并州现为北汉侵占,待朕收复以后,定当在并州建造宅第,送国母前去。”
李氏听后,连忙拜谢。
匡胤又道:“国母到京中来,如不习惯或感到寂寞,可以随时进宫来游玩散心。”
李氏便又拜谢了。
匡胤与李氏扯着些没要紧闲话,却不断用眼瞟那花蕊夫人。暗暗称赞医官穆昭嗣所说的不错,这花蕊夫人天生丽质,确是罕见,不仅在西蜀宫中堪称第一,就是在宋宫之中,也无人可比。即使那已故的贵妃韩素梅,堪称绝色,也未必比得上这花蕊夫人了。想着想着,不由心猿意马,越发看个不休。因对花蕊夫人笑道:“久闻夫人才思清新,在蜀宫曾作《宫词》百首,真可与唐朝诗人王建比美。今日有幸拜识夫人,夫人何不再作一首,以使朕开开眼界。”
那花蕊夫人闻言,脸上飞起红霞,含羞道:“那里,那里,贱妾胡乱涂雅罢了。怎能陛下溢美谬赞。”
他这几句话,低声说来,直如乳驾呖呖,珠喉宛转,使匡胤不由心旌摇摇,再想试试花蕊夫人的才情。于是便高声诵道:
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
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
诵罢,又问:“夫人可知此诗是何人所作吗?”
花蕊夫人不由脸更红了,想不到自己的旧作,竟然被一个大国皇帝背诵出来。因而只好低声羞涩涩地说:“此乃贱妾旧作,有污君王法眼。”
匡胤道:“这么好的诗,只能大饱眼福,怎能说污眼?夫人不必过谦,今日必定要再做一首。”
说毕,便叫宫女磨墨铺纸,请花蕊夫人题诗。
花蕊夫人没法,只好走到几案之前,拈起彩毫濡墨,执笔略微一想,便笔走龙蛇,写了一首。
匡胤见了,也便踱到几案前来看,距离那花蕊夫人身体不过尺余,只觉得花蕊夫人身上透出阵阵异香,传送到鼻孔中来,不由使这个盖世英雄,神魂颠倒,几乎忘乎所以,如果不是有李氏大人在侧。匡胤早把花蕊夫人一把搂在怀内了。
不一时,花蕊夫人写完搁笔,匡胤才清醒过来,只见那诗是: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花蕊夫人对西蜀一班主张投降的大臣,显然是不满的,骂他们没一个是男子汉大丈夫。
匡胤也不理会这些,只见那花蕊夫人字体娟秀,如美子簪花,只有赞叹连声,对花蕊夫人送去一连串爱怜的眼波,那花蕊夫人本是十分聪慧之人,如何看不破匡胤的心意,也不觉转送秋波以报。这一下更弄得匡胤如醉如痴,便口中连呼宫女,取出宫中几件罕见珠宝,赏赐给花蕊夫人。
这时,李氏见花蕊夫人题诗已毕,又得了很多赐赏,便起身告辞。匡胤也不便挽留,眼睁睁地看她出宫去了。
自见了花蕊夫人以后,匡胤真是无一刻不在想念着她,可是她又是孟昶的妻子,却无法弄得到手。苦思几日,自言自语地说:“罢了,只好如此!”
这天,孟昶迁居新居已毕,匡胤又召见孟昶,并设宴与孟昶共饮。这一天匡胤兴致十分豪爽。让太监取来大爵,只顾畅饮,并频频举杯,苦劝孟昶,孟昶见匡胤兴致很高,不好违拂其意,也尽情相陪,二人直喝到半夜,都已大醉,匡胤才派人送孟昶回府。
到了次日,匡胤又派太监来召孟昶入宫饮宴。可是孟昶因昨晚饮酒过度,身体不适,头痛眼花,饭都吃不下去,卧在床上晕睡,只好向太监道歉,请代为辞谢。
太监回报匡胤。匡胤忙派太医来到孟府。为孟昶诊治,谁知过了几日,孟昶病体越加深重,终于一命呜呼,终年四十七岁,距他到京之日仅仅二十五天。
匡胤闻报,十分震惊,下令停止早期五日,又追封孟昶为楚王,令发官库钱财,为孟昶治丧,葬于洛阳北邙山。
原来这北邙山,早在东汉光武帝刘秀以来,便成了历代皇帝陵墓所在地,以后经魏、晋、北朝,一直是历代帝王专用的墓区。到了唐代,皇陵才改葬于长字郊外,而东都洛阳的北邙山,才逐渐成为王候将相等大官僚们的墓区,北邙山之上陵墓累累,显贵人家都以能在此建立墓地为荣。所以匡胤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