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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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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噪音继续干扰。
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是隔壁她自己门铃的声音。也许是个记者吧,她还枯计着会收到民事传票。她拉开马普房子正面的窗帘一看,一个邮递员正要回邮车去。
她打开马普的大门,赶上了他。她在签字领取快件时背过了身子,躲开了街对面新闻车的远距离摄影。
信封是紫红色的,精细的亚麻纸上有丝质的条纹。心烦意乱的她想起了一点什么。
她进了屋,避开了耀眼的阳光,看了看信封,精美的印刷体字。
史达琳心里恐怖的音调原本嗡嗡不断,这时又发出了警告。她觉得腹部的皮肤颤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身前流下。
史达琳捏着信封的两角进了厨房,从皮夹子里拿出取证用的白手套——那是她永远随身带着的。她在厨房的硬桌面上按了按信封,又仔细全部模过。虽然纸质很硬,定时炸弹的电池总是能模到的。她明白应该去透视一下,如果打开信封,可能惹上麻烦。麻烦,哼,麻烦个鬼!
她拿起菜刀裁开信封,取出了那张丝质的信纸,不用看签名她已经知道是谁写来的了。
亲爱的克拉丽丝:
我满怀热情地注视着你所受到的羞辱和公开的作践。我从来没有为自
已受到的羞辱痛苦过,除了受到监禁时觉得不方便之外,但我怕你会对前
途想不开。
我们俩在地牢里讨论时,你的父亲,那个已经去世的巡夜人,在你的
价值体系里显然有巨大的分量。我认为你在结束詹姆·伽姆的女装设计师
①生涯时所取得的胜利最令你高兴,因为你可以想像那是你父亲的业绩。
①史达琳所击毙的系列杀人犯詹姆·伽姆原学过缝纫,杀女人是为了
剥皮制衣,满足一种变性癖。见本书前篇(沉默的羔羊)。
可现在,你在联邦调查局已经失宠了。你是否觉得自己在走斡你父亲
的路呢?你曾经设想过他做了处长——或者比杰克·克劳福德更大的官,
做了副局长,骄傲地望着你前进吗?而现在你是否又看到他在为你的耻辱
感到难堪,抬不起头了呢?是因为你的失败吗?你那大者前途的事业就这
样遗憾地、渺小地结束了吗?你看见你自己干着你妈妈在吸毒者对你父亲
射出那颗子弹之后被迫去干的仆役活吗?唔……你的失败会不会玷污了他
们俩?人们会不会错误地认为你的父母却是拖车营地里招凶惹祸的白人渣
滓?告诉我真话,史达琳特工。
你先想一下我们再谈。
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所具有的一种品质,它能够帮助你:你不会因为泪
眼模糊而看不见东西,你还有头脑继续读下去。
你会觉得有一种练习对你有用处,我要你跟着我做。
你有黑色的长柄平底煎销吗?你是南方山地的姑娘,我不能想像你会
没有那种锅。把它拿到桌上来,打开头顶的灯。
马普继承了她奶奶的长柄平底煎锅,常常使用。那锅的表面是黑色的,亮得像玻璃,从没有沾过肥皂。史达琳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望着锅,克拉丽丝。弯腰低头看看,它如果是你妈妈的锅(那是很可
能的),它的分子里就保存着所有在它旁边进行过的谈话所造成的振动。
所有的谈话:发小脾气的话、举足轻重的知心话、对灾难的平淡的叙述、
爱情的哮哝和诗篇。
在桌边坐下来吧,克拉丽丝,往锅里看。那锅要是使用得很多,就会
是一片漆黑,是吗?望着它就像望进一个井里。锅底上没有你清楚的面影,
但是你在锅底模糊出现了,是吗?你在那儿有一张黑脸,后面的光像个日
冕,你的头发像在燃烧。
我们都是碳元素的精制复合物,克拉丽丝。你、锅、你在地下冷得像
锅的死去的爸爸,全都是的。听着,你那奋斗过的爸爸和妈妈所发出的真
正声音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我要的是确切的回忆,不要堵
在你心里的幻觉。
你爸爸为什么没有跟法院那帮人混好,当上副治安官?你妈妈为什么
要去汽车旅馆做清洁工来抚养你?尽管她并未能一直抚养你至长大成人。
你对这个厨房的教生动的记忆是什么?——不是对医院的记忆,是对
厨房的记忆。
我妈妈从爸爸的帽子上洗去血迹的记忆。
你对这个厨房教美好的记忆是什么?
我爸爸用那把断了头的小刀剥着橙子,把橙子瓣分给我们。
你的爸爸,克拉丽丝,是个巡夜人,你妈妈是个佣人。
光辉的联邦政府职业生涯是你的还是他们的?在腐朽的官僚主义制度
下你的爸爸能够卑鄙到什么程度?他要拍多少人的马屁?你这一辈子见他
奉承讨好过谁吗?
你的上级表现过什么价值观,克拉丽丝?你爸爸妈妈呢?他们表现过
什么价值现?若是表现过,他俩和你上级的价值现是否相同?
望到那诚实的铁锚深处去,告诉我,你是否辜负了你死去的亲人?他
们会不会让你去拍马屁?他们对硬骨头的希法如何?你的骨头是可以硬的,
想怎么硬就怎么硬。
你是个战士,克拉丽丝,敌人死了,婴儿却安然无恙。你是个战士。
最稳定的元素出现在周期表的中间,大体在铁和银之间。
在铁和银之间。我认为那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汉尼拔·莱克特
又及:你知道你还欠我一点信息。告诉我,你是否仍然在醒来时听见
羔羊哀叫?随便哪个星期天在《泰晤士报》国内版、《国际先驱论坛报》
和《中国邮报》上登一个寻人启事。寻找A。A。阿龙,这样就会登在第一条。
下面署名汉娜。
读着这信,史达琳听见了她在精神病院采取最严格安全措施的病房里听见过的声音。。那声音嘲弄她,洞悉她,探究她的生活,也启发了她。那时她不得不用生命里最微妙的感受去换取汉尼拔·莱克特对野牛比尔①的重要情报。他那很少使用的嗓音中的金属刮擦声仍然在她梦里震响。
①系列杀人犯詹姆·伽姆在被抓获之前,被叫做“野牛比尔”,因为他剥被害者的皮。见本书前篇《沉默的羔羊》。
厨房天花板的一角上有一个新的蜘蛛网,史达琳瞪着它不禁心潮起伏。她又高兴又难过,又难过又高兴。高兴有了救,看见了治疗伤害的办法;难过的是莱克特博士在洛杉矶的转信机构雇用的一定是廉价助手,这一回用了一台邮资机。杰克·克劳福德见了这信一定会高兴,邮政当局和实验室也会很高兴。
第六章
梅森过日子的房间很安静,但有它自己轻柔的脉动,那是给梅森送气的呼吸器的哩哩声和“叹息”声。屋子很黑,只有巨大的鱼缸亮得耀眼。缸里有一条外国海鳝转来转去,画着永远画不完的8字,投下的影子像一条黑带在屋子里晃动。
梅森编成辫子的头发像鳞甲一样搭在呼吸器壳上,遮住了胸口。床的一头抬了起来,一组管子吊在他脸面前,像牧神的排萧。
梅森的长舌头从牙齿后面伸出,在最后的管子上卷了卷,随着呼吸器下一次的呼吸吹了一下。
墙上话筒里的声音立即回答:“什么事,先生?”
“要《闲话报》。”话里的唇音发不出来,但声音深沉洪亮,是广播里的那种。
“第一页是……”
“不用你读,用反射器投射。”构森的话里没有唇音。
一个架高了的监视器的大屏幕咔咔地响了。《闲话报》的红色报头出现,蓝绿色的荧光转成了粉红色。
“死亡天使克拉丽丝·史达琳,中央情报局的杀人机器。”梅森经过三次呼吸器缓慢的送气念道。他可以放大插图画面。
他只有一只手伸在被单外面。那手动了、起来;像一只灰白色的蜘蛛蟹一样爬着。
主要靠手指头的动作,而不靠那消瘦的胳臂的力气。梅森不大能转动脑袋去看,只靠拇指、无名指和小指推着食指和中指像触角一样前进。那手找到了遥控器,靠了它他可以伸缩镜头和翻页。
梅森读得很慢。他唯一的眼睛上的护目镜每分钟发出两次轻微的咝咝声,把潮气喷到他没有眼险的眼球上,常常使镜头模糊。他花了20分钟读完了主要文章和侧栏文章。
“放上x光片。”他读完后说。
巨大的x光片要在监视器上清楚显示必须有光台①。一会儿之后出现了一只人的手,显然受到过伤害。又一个镜头,展示出那手和整个胳臂。附在x光上的箭头指出手肘与肩头之间的肱骨上有一个陈旧性裂口。
①一种桌面由透光材料制成,下设光源的特殊用途的桌子。
梅森看着那镜头,一连经过了几次呼吸。“把信投射上来。”他终于说。
屏幕上出现了精美的印刷体字,经过放大,显得怪诞。
亲爱的克拉丽丝,梅森读道,我满怀热情地注视着你所受到的羞辱和公开的作践……那声音的节奏刺激起了梅森对往昔的回忆,那回忆缭绕着他、缭绕着他的床和房间,撕开了他无法讲述的梦的疮疤,驱使他的心跳超过了呼吸的速度。呼吸器意识到他的激动,加快了给他肺叶输气的速度。
他以他那痛苦的速度在开动着的机器上读完了信,像在马背上读着。他闭不上眼睛,但是读完之后他的注意力离开了眼睛后面,想了一会儿,这时呼吸器缓慢下来。然后他吹了吹管子。
“在,先生。”
“联系国会议员费尔默。给我耳机,把扬声话筒打开。”
“克拉丽丝·史达琳。”他在下一次机器容许他说话时说,说那名字时爆破音有问题,他却应付得很好,把所有的音都发了出来。他在等候电话时打了一会儿磕睡。海缮的影子在他的被单上、脸上和盘起的头发上爬动。
 第七章
华盛顿和哥伦比亚特区的联邦调查局办事处大楼叫做鹰师,因为此处南北战争时的医院旁边聚集过一大群兀鹰。
今天在这儿聚集的人是药物管理局、烟酒火器局和联邦调查局的中层管理人员,是来讨论克拉丽丝·史达琳的命运的。
史达琳一个人站在她上司办公室里的厚绒地毯上。她能听见自己脑袋上绷带下的脉搏怦怦跳动,在脉搏之外她也听见了隔壁会议室毛玻璃门后闷沉沉的谈话声。联邦调查局硕大的局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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