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王朴很讨厌东林复社,这帮家伙连太子都敢谋杀,已经毫无忠义可言,他们眼里只有党派利益,根本就不顾江山社稷,更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就是直接派兵把他们抓起来杀了也不为过。
可话又说回来了,东林复社毕竟是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平时只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可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抱成一团,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假如动用武力把这股势力强行铲除,整个江南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这绝不是王朴想要的局面。
所以,要对付东林复社,最好的策略还是分化利用。
“我想过了。”王朴道,“阳明书院不能建在阳明先生的老家余姚了,必须马上迁到南京来,东林复社散布在江南的青年儒生也要想办法召集起来,让他们进入阳明书院就读,让他们放弃理学,信仰心学。”
让东林复社的儒生进阳明书院学习,无疑是一着狠招!
对于阳明书院的课程,王朴早有安排,书院的学生不但要学习天文、地理、算术、医学、水利、物理、化学等各个学科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王朴还给他们安排了“政治课”,不遗余力地向他们灌输资本主义思想!
绝对不要小看思想改造的力量,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年轻人能无动于衷,等这批东林复社的儒生学成毕业的时候,他们就会改头换面,成为王朴最铁杆的追随者,王朴这是要致东林复社于死地,然后在东林复社的“尸体”上培育出新的完全听命于他的势力呀!
孙传庭道:“你就不怕阳明书院成为东林复社的地盘?”
“东林复社的地盘?”王朴冷笑道,“只要那些儒生进了阳明书院,他们就再不是东林复社党人了,我将对他们进行完全军事化的管理,他们必须学完物理、算术、地理、天文、医学等各学科的知识,各门学科考核合格才能毕业,等他们毕了业,思想认识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毕业?”孙传庭愕然道,“什么毕业?”
王朴微微一笑,说道:“所谓毕业差不多就是中了进士,他们就可以外放当官了!”
“外放当官?”孙传庭越发迷糊了,“那也得从翰林院选派。”
“不,这个惯例得改改了。”王朴道,“从此以后,大明朝的官员将不再从翰林院中选拔,一旦有官员空缺,就直接从阳明书院的毕业生中选拔。”
王朴的这个构想其实酝酿很久了,不过当初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同总兵,就是想改革也是有心无力,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崇祯已死,太子年幼,孙传庭独掌朝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了孙传庭的支持,这事就好办了。
王朴为什么要改革官员的选拔制度?
原因很简单,因为科举制度已经没办法为大明朝输送优秀的官员了,王朴必须改革官员选拔制度,把大量的真正有能力的人才选送到各个岗位上去,而不是迁就那些只知道皓首穷经并、暮气沉沉的理学儒生。
那么王朴为什么不直接废止科举制度呢?
因为现在还不是废止科举的时候,要是这时候废除科举,那全天下的读书人就再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得找王朴拼命?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要是全天下的秀才都造了反,也够王朴喝一壶的。
所以王朴不能明着来,他得利用官场的腐败惯例阴着来。
按大明律,天下的读书人皆为童生,童生院试中了秀才就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中了举人就有资格参加会试,另外,要是有人举荐,举人也可以直接做官了,被嘉靖帝誉为大明神剑的海瑞就只是个举人。
会试中了进士一般都会进入翰林院当个编修或者检讨,至不济也能混个庶吉士,然后就等着吧,要是有了官员的空额,吏部就会从翰林院优先选派官员,不过这只是惯例,到了后来大明官场腐败成风,大量的进士进了翰林院之后基本上就没机会外放当官了,只能一辈子呆在那清水衙门里。
王朴要钻的就是这个空子,他不明着废止科举,今后的科举照常进行,天下的读书人还是可以通过院试、乡试、会试进入翰林院,但是进了翰林院你就别想再出来当官了,反正养几百个翰林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要想当官,好办,去阳明书院吧,只要从阳明书院毕了业,哪怕你只是个童生也能得到内阁首辅孙传庭的举荐,直接外放当知府。
孙传庭虽然政治上有所欠缺,但人并不笨,王朴一点他就明白了,说道:“小子,你这是要老夫紧抓大明官员的任免大权,并且用这个大做文章?”
“对。”王朴点头道,“所以,这个吏部尚书你得兼着,你孙老头既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又是吏部尚书,所有官员的任免都得你点了头才算,你要是不想让人当官,他就是新科状元也当不成官,你要是想让人当官,他就是个路边的乞丐也照样能当知县。”
“哈哈。”孙传庭打了个哈哈,指着王朴笑道,“小子,你对大明官员的制衡制度还是不甚了解啊,没错,老夫若真是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是能任免官员,可你别忘了,内阁要受到都察院的监督,吏科也有封还吏部公文的权力,如果只是任免一两个心腹,老夫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闲话,可要像你说的这样,大规模的任用私人,那你把都察院的御史和科道的言官当什么了?他们可不是摆设!”
“他们就是摆设!”王朴目露狰狞之色,冷笑道,“都察院的御吏还有六科的言官,他们的权力是谁给的?”
孙传庭道:“那当然是万岁爷。”
“说的好。”王朴狞声道,“如果连万岁爷都是你我父子手中的傀儡,都察院御吏和六科言官的话还顶个屁用?而且,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一些呢?譬如把东林复社的人大量安插进都察院和六科衙门,谁要是敢不和我们合作,就指使东林复社的人群起攻击,参倒他!”
孙传庭道:“小子,你这是要一手遮天啊,东林复社的人真会乖乖听你使唤?”
王朴道:“老头,不要高估东林复社那帮人的人品,更不要低估你手中的权力,千万别忘了,现在你已经是大明朝的曹操了。”
孙传庭的眉头霎时蹙紧了,王朴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虽然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当曹操的事实,可他不愿意在口头上捅破这层窗户纸。
……
滦州,奉命断后的李岩率领义军将士已经与吴三桂的关宁军激战了两天了,义军死伤惨重,李岩也受了重伤,只能躺在软榻上指挥作战。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关宁军终于收兵,喧嚣了一整天的战场再度沉寂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中,李虎和荆茂成大步来到了李岩的软榻前,两人都是满脸疲惫、血透征衣,李虎大声道:“大哥,滦州不能再守了,再这么硬拼下去弟兄们就该拼光了!”
李岩低声问道:“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荆茂成道:“还剩下五千多人,不过好多弟兄都负了伤。”
“唉。”李岩以拳头痛苦地捶击着榻沿,仰天长叹道,“一片石之战,我军败得冤哪!”
“大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李虎闷声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去北京还是回河南?”
“一片石战败,十万精锐全军覆灭,北京怕是很难守住了。”李岩喟然道,“我们要是再回去,就会把吴三桂的大军引向北京,那样一来,北京的压力就更重了,所以,我们不能回北京,我们得往天津方向转进,把吴三桂的军队引开,减轻北京的压力,为大王调集各地驻军争取时间。”
荆茂成道:“可吴三桂要是不上当怎么办?”
李岩又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荆师兄。”
荆茂成抱拳道:“卑职在。”
李岩道:“你立即飞骑赶往北京,转告大王,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北京,只要大王在北京守上半个月,分散在河南、山西、山东三省的十几万精锐大军就会赶到京师,则大事仍有可为,假如大王撤出北京,我担心……担心会引发连锁反应,原本已经归降大顺的大明降官会再次变节哪!”
“是。”荆茂成肃然道,“卑职一定把将军的话带到。”
“嗯。”李岩疲惫地点了点头,又向李虎道,“虎子。”
李虎抱拳应道:“小弟在。”
李岩道:“传令下去,全军连夜撤离滦州,向天津卫转进,先汇合河南、山东援军然后再去解北京之危!”
……
南京,钱谦益寓所。
王朴把那封密信摊到了案上,钱谦益只瞄了一眼,老脸霎时就变得一片惨白,他不用看内容都知道这是哪封信?因为上面是他的字迹,底下还有他的署名,显然,这就是那封密谋截杀太子的密信。
钱谦益不由得心乱如麻,假如王朴把这封信公之于众,那他钱谦益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且还要落个满门抄斩哪!
王朴小心翼翼地把密信折起收好,又端起案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问道:“牧老,你说谋害太子是个什么罪名?”
钱谦益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腿一软就跪到了王朴脚下,颤声道:“驸……驸马爷,老夫,老夫……”
“嗳,牧老快起来。”王朴赶紧上前扶起钱谦益,微笑道,“牧老你别这样,晚辈知道牧老不过是受了周镳的蛊惑,一时糊涂罢了。”
钱谦益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老朽一时糊涂,受了周镳那混帐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望驸马爷明察秋毫,不要……”
“呵呵。”王朴微笑道,“晚辈是不会把这封信公之于众的,更不会把它交给应天府。”
钱谦益以衣袖拭去额头的冷汗,低声道:“老朽多谢驸马爷手下留情。”
王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
钱谦益心头咚的一跳,赶紧道:“有什么话驸马爷尽管吩咐便是。”
王朴笑道:“对于东林党人,晚辈一向是极为敬佩的,所以,晚辈想与东林复社交个朋友,不知道牧老能否居中穿针引线呢?”
钱谦益年老成精,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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