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你哭什么?“看着玉容捏着那方手帕掉眼泪,太后反过来安慰她,”有什么好哭的?哀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最近,哀家不断地梦到那个女人,她肯定是来找哀家报仇来了。
“怎么会呢?娘娘,您一定是想多了。华妃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再说,她心地善良,又怎么会时隔多年找上太后报仇?
就算要报仇,当年死的时候就应该报了!
“不是她,那就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也梦见了。总梦见那个孩子对她笑,渗人的那种大笑。仿佛在说——你等着,我会来报仇的!
“娘娘!您不要胡思乱想了。”当年的皇子,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来报仇呢?
“哀家没有胡思乱想,哀家要去看看,她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你快点给哀家梳妆,一点要梳最美的妆容,哀家不能输给她!”太后娘娘抓着玉容的手,让她为自己梳上华贵的妆容。
“您要去那里?”已经被封掉了的月华殿,太后娘娘不是说一辈子也不想踏足那里一步吗?为此,还硬生生地改了道,让那一片彻底变成了冷宫。
“对!哀家要去,哀家要去看看她。”这几日噩梦缠身,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一定要去看看。
“可是——”那里没有人打扫,又被封着,根本不能进去啊。
玉容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太后的眼神制止,只得无奈地替她梳妆。梳好头发之后,太后娘娘还自己为自己抹了口红,起身,站在玉容嬷嬷面前:“玉容,你说哀家漂亮,还是那个贱人漂亮?”
“在玉容心里,太后娘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华妃的美,空灵中带着英气,江湖女子,和这些闺阁小姐自然不同。兴许,先皇就是看上了华妃这一点,她真的如天上的清冷明月,皎白无瑕。所以,先帝才对她念念不忘。
“你这张嘴呀,从小就会说。”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心底却是冷的。玉容向着她,在她心里,自己自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就像,先帝喜欢那个贱人,在他眼里,那个贱人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吧!
“太后娘娘,奴婢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虽然,太后现在老了,可她当年的美貌,谁又敢否认呢?即便在他人眼里,太后再心狠手辣,在玉容心里,她都是当年那个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贵人,是她一生要效忠的主子!
“走吧,去月华殿!”
月华殿,清冷如月华的宫殿,以前是因为华妃而得名,现如今嘛,是真的如同冷月,无人问津。这座宫殿不是宫里最豪华的一座,它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却是皇室最精致的一处。因为,是先帝亲自监工建成的!当年先帝为了月美人一掷千金,月美人诞下皇子,即被册封为妃。多大的荣耀!母凭子贵到她那个地步,谁会相信?先帝当时可不止一个孩子。儿子都已经有了四个。闵月华生的儿子,虽然排在第五,却是在襁褓之中,就被先帝起名的第一人。
月华殿的大门都是被上了封条的,根本进不去。
“把门打开。”太后指着门上的封条,“撕了吧。先帝怎么舍得封着他的华妃。”
他心疼还来不及,这个门上的封条,不过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的爱妃罢了!
“太后娘娘,这是先帝在位时下令封的,就这样死掉……”玉容欲言又止,两个太监闻言也停了下来,想看太后娘娘的决断。
“撕了!给哀家撕掉她!”仿佛这封条便是华妃,他们不动手,太后亲自冲过去了。
“娘娘,这里灰尘重,您小心啊!”玉容嬷嬷赶紧拦住她,然后朝那两个太监吩咐道,“你们俩还不去撕!没听见太后娘娘说吗?撕掉那个封条!”
既然太后今天非要进去,那就让她进去吧。这些日子关于太后娘娘的噩梦,她也有所耳闻。说不定,撕掉了封条,进了月华殿,她的心病也就好了。
“是!”
两个太监赶紧动手,三下五除二地撕掉封条。可是,撕掉封条之后,门上还有一把大锁。
“娘娘,这锁,我们没有钥匙。”玉容嬷嬷看着那把大锁若有所思。当年这里好像是没有上锁的,什么时候上了一把大锁?或许真的如太后猜测的那样,先帝封了月华殿,不是因为厌恶华妃当年所做之事,而是,一种变相的保护。那是护着心爱之人最后一点东西的执念!
“砸了它!”
“这——”玉容嬷嬷有些迟疑,砸了这个锁,不会惹恼了先帝吧?
“怕什么?封条都撕了,难道还不能砸锁?先帝早就死了,你还怕他不成?”太后娘娘一声冷笑,她倒是想去看看,这锁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月华殿曾经的繁华不再,又剩下的是什么?华妃的一缕芳魂么?
先帝,还在这里等他的华妃吗?
有了太后的命令,太监们不得不从,只能砸锁。好在,多年的铁锁早就生锈,说砸就砸,还真的被他们轻轻松松地砸开了。
“哐当!”随着大锁掉在地上,似乎这扇尘封多年的门终于要再现当年的容华了一般。
“把门推开。想必,华妃妹妹已经在月华殿里等了好多年了。”
她今日要是不进月华殿,余生都不得安宁,要被那个贱人在梦里缠到死。
等到真的把门打开,月华殿重现的时候,太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座原本应该荒废的宫殿,怎么会还是花团锦簇,草木葱茏?
是谁?是谁在这里伺花弄草?当年难道先帝留了人在里面吗?她难以置信地走进去,穿过花草,穿过长廊,穿过庭院,跨进内殿。
一点不见破败的内殿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似乎,月华殿从未离过人一般。它只是被隐藏起来,却从未被遗弃!
“哈哈哈哈,先帝啊先帝,你竟然爱她如斯!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把她的宫殿保存得这么完整。”这么多年,月华殿外面的破败,早就让她忘了先帝当年建造此处的用心。她以为,闵月华就如这座破败的宫殿成为了过去,却不想,月华殿被封二十六年,里面还是别有乾坤!
先帝的痴情,只怕是连天地都感动了吧?这里一尘不染,香火不断,内殿竟然设了灵堂,灵牌上赫然写着闵月华的名字。仿佛,当年的华妃,牵唇一笑,都在嘲讽世人的愚蠢。
不,怎么会是嘲讽世人呢?她也就是在嘲讽自己罢了。
玉容嬷嬷和几个宫人也都惊呆了。月华殿是谁在搭理?这里不是已经荒废二十多年了吗?难道,那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又回来了?
“先帝,闵月华!你们出来!既然你们要在这里双宿双栖,为何只供一个人的牌位?有本事两个人的都供上啊!”太后完全失去了理智,冲上前去,举起闵月华的灵牌,“先帝,你好好看着,你替她供奉的牌位,哀家想砸就砸,想毁就毁!”
说着,太后娘娘双手举起灵牌,就要往地上砸。
关键时刻,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母后。”
“皇上?”太后娘娘手中动作一顿,诧异地扭头,完全没想到,一身龙袍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进了月华殿。看着觞帝面无表情的脸,太后有了不好的预感,皱起眉,冷冷道,“皇上最近不是政务繁忙,连哀家的安宁宫都不来了,怎么有闲情跑这被废弃的宫殿里来?你还是快出去吧,别沾染了这月华宫里的晦气。”
“母后能来,朕又有什么来不得?”觞帝挑了挑眉,笑得别有深意,“今日朕朝中事多,没去安宁宫给母后请安,母后可是在怪罪朕?”
“哀家不怪你。你身为一国之君,为政事操劳是你的本分。只是,你要懂分寸,不要为了政务,累垮了自己的身体。”太后皱着的眉也渐渐舒展开来,儿子还是关心她的,这便好。
“母后不要担心,朕很好。”
“皇上,你可知道这月华殿留了什么人?为何看起来,这里一直有人打扫,还供着华妃的牌位?”她都跟先帝合葬了,还在宫里供奉着做什么?
“月华殿当年被父皇封了,里面的宫人全部处死,一个也没留下。”觞帝摇了摇头,似乎也并不知情,“不过,看样子,这里确实有人长期打扫。”
“是啊,哀家也不知道,什么人敢违抗先帝的命令,私闯月华殿!”太后娘娘一直捏着手中那块灵牌,似乎没把人家的灵牌砸碎,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母后,您现在可不也是在私闯月华殿么?”觞帝轻笑,唇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你是在指责哀家?”太后又皱起眉,大儿子的行事作风也越来越诡异了,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儿臣可没有指责母后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哀家这几日来连连噩梦不断,梦里闵月华这个贱人一直缠着哀家,所以,哀家今日就想来看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月华宫是她的地盘,如果她真的要对哀家怎么样,那在这里就最好动手!”也免得哀家每日梦见她!
“母后说什么胡话呢。华妃娘娘早就不在人世了,又怎么可能对母后动手?”
觞帝似乎不相信太后所说,反而指责她胡思乱想。
“哼!也罢,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能向哀家索命,只怕早就让哀家不得好死了。可惜,她没那个本事!”
“谁说我没有那个本事?”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一道白影晃过,就在觞帝身后的树影里。
“什么人?”太后瞳孔微缩,仔细一看,那里树影幢幢,不见了那个白影。
“母后这是怎么了?”觞帝惊诧地看着她,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哪里有什么人?”
“不!刚刚肯定有人!”太后丢下灵牌,转了一圈,想要看看刚才的白影到底去哪里了。
“母后,您到底看见了什么?”觞帝似乎被她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哀家看见,哀家看见闵月华了!”刚刚那个白影,还有她的声音……她不会看错,也不会听错的!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