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夙郁流景蹙眉,打断太后娘娘的话。
即便他对太后娘娘再不喜,她也是他的生母。何况,中毒不是谁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能够理解,也从未怨恨过她。
只是,他本就冷漠,对谁都热情不起来。对于自己的母后,也是一样。
“母后,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皇弟怎么会如此想?您这样说,不是让他自责吗?”夙郁流觞又赶紧出来打圆场,在安慰太后娘娘的时候,也趁机对夙郁流景说,“流景你有事就先回府吧,别耽误了朕交给你的正事。”
“嗯。”明白皇兄是在帮自己,夙郁流景也抓住机会赶紧撤了。
等他走后,太后娘娘才在觞帝的哄劝之下平息了过来。
“母后,您何必这么说皇弟,您明明知道,他从来就没怪过您,只是他生性如此,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见太后平息了下来,夙郁流觞才叹息道。
其实,他觉得母后与皇弟就是缺乏沟通。可惜,这二人偏偏就是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的。以至于,他这个为人子为人兄的,次次都要来打圆场。
“先不说这个,觞儿,你可知,景儿对那临家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小儿子已经走了,多说也无益,太后娘娘最关心的还是另一个问题。
“能有什么心思?”母后果真是来问这个的,他就知道!夙郁流觞揉了揉眉心,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之意。
“不管是什么心思,哀家也不想多过问了。既然他已经不厌恶女子了,便给他安排娶妃吧。景儿都二十五岁的人了,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惜朝都快十岁了。”觞儿有大皇子的时候,才十七岁。
“母后,若是要给流景娶妃,至少也得问过他本人的意见吧。”皇弟现在喜欢的是镜儿那丫头,若是盲目地张罗为他娶妃,只怕会适得其反。
“问他的意见?你看他那样子,像着急娶妻的吗?依哀家看,我们若是不逼他,他只怕一辈子都不想娶妻。”更重要的是,她怕再不出手,就真让景儿对临家女儿死心塌地了。她决不允许临家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
更不想看见,定国侯那张得意的嘴脸!
夙郁流觞苦笑,只怕如今皇弟不是不想娶妻,而是要非镜儿丫头不娶。以他的性子,随便母后怎么张罗,他最后都不会如了母后的意。
到最后,只怕母后又只能跑到他这个皇帝面前来闹了。
觞帝深深地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帝王了。人家都是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不好做人,他偏偏是夹在母后与皇弟之间。
“母后,您明明知道,就算您逼迫流景,他也不会如您所愿。”
“花灯节不是快到了么?花灯节上,燕都城的贵女都会出现,到时候,可以看看景儿对哪个女子比较感兴趣,或者,哀家替他把把关,看哪个女子最适合他。等琼华宴上,你便为他指婚。当着群臣的面,想必景儿也是无法拒绝的。”就算他拒绝,哀家也自有办法让他娶!
您确定,他真的不会拒绝吗?他不把那女子掐死,就是对得起人家了。
当然,觞帝没有立马说出来泼太后娘娘的冷水。心下想,得早点给皇弟大个招呼才行,免得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见觞帝没反对,太后娘娘以为是儿子也赞同了自己的提议。继续道:“右相苏幕遮的妹妹,叫什么来着,苏幕帘吧?那女孩子,去年琼华宴上哀家见过一回。长得标志,又是燕都城贵女的典范,哀家看着她就挺好。”
右相之妹,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太后娘娘盯着人家姑娘已经很久了。德行好,温柔娴淑,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堪为燕都贵女的表率。
“母后,实不相瞒,皇后与朕提起过,苏小姐是她看好的儿媳人选。”
婆媳看中了同一个儿媳妇,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会因为此事,皇后与太后之间又生了嫌隙吧?
“哦?皇后也看中了苏幕帘?”太后娘娘挑眉,冷笑,“皇后为太子挑太子妃都挑了好些年了。哀家以为,她谁都看不上呢。”
太后与皇后婆媳之间,虽然看起来和谐美好,却也是小摩擦不断。特别是,当年太后提议让太子娶她兄长的孙女为太子妃,被皇后以“太子年纪小,应当以学习为重”为由拒绝之后,太后娘娘私下里就对皇后非常不满了。
这几年,婆媳间也是面和心不合。若不是顾忌着皇后的父亲是帝师,又是两朝元老的份儿上,她估计都要提议让觞儿改立皇后了。
如今一听说皇后打算让苏家大小姐为太子妃,她能高兴得起来?暗讽几句,已经算给其面子了。
“皇后早就与朕提过,苏幕帘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而太子,也相当中意苏家大小姐。如今太子也老大不小了,朕正准备此次琼华宴上为二人赐婚呢。”夙郁流觞也觉得,苏幕帘更适合做太子妃,不适合自家皇弟。
更何况,原本,自家皇弟也不会喜欢。
“说不定,苏家大小姐更中意景王呢?”太后娘娘凉凉地说了一句。
咳,母后您觉得人家姑娘就这么傻么?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虽不会觉得自家皇弟不好,可世人眼中,景王是什么印象?面如恶鬼,不良于行。但凡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不会乐意把女儿嫁给景王。何况是,疼妹如命的右相?
到时候,只怕是人家罢官不做,都要拼死拒绝的。
“行了,母后也不愿让你为难。苏幕帘既然是皇后选定的太子妃,哀家亦不愿与她争。”见儿子面色为难,太后娘娘掀了掀眼皮,决定退让一步。
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苏幕帘也确实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
“多谢母后体谅。”夙郁流觞笑着道谢。
觞帝对太后孝顺,这是人尽皆知的。若是太后硬要让苏家小姐给景王做儿媳妇,她觉得自家儿子也拿她没办法。却不知,觞帝虽然孝顺,却从来不会在大事上退让。以往迁就太后,也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会扰乱朝纲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所以,太后虽然了解儿子,却也不够深入了解。在她看来,儿子是她生的,听她的话理所当然。
大儿子确实处处让人省心,也不枉她费尽心思为他谋划。
“那其他的贵女呢?你看有谁与景儿合适?”太后娘娘依旧不死心。没有苏幕帘还有其他人,总之,她是不会允许自家小儿子喜欢上临家女儿的。
“这……”朕若说觉得没有谁能配得上皇弟,您会就此罢休吗?
“罢了,看你对这些事也不怎么上心。还是哀家让人去把燕都城贵女的资料都整理出来,看哪家有适合景儿的姑娘吧。”见觞帝一副迷茫的模样,太后娘娘又觉得这样的小事确实不该麻烦日理万机的皇上。
她反正清闲,由她来做,能亲自把关,选出自己满意的媳妇儿会更好。
“那就有劳母后了。”您慢慢去折腾吧,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也是您自己的事情了。
最终,太后娘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要为景王把关选王妃。觞帝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得和皇弟提个醒,免得二人闹得下不来台。
皇宫之中,一处繁花似锦的宫殿里。美丽的女人梳妆台前端坐,手拿一把云鬓梳,细长的手指,鲜红的蔻丹,格外醒目。
她眉目清冷中带着一丝英气,在偌大的皇宫中算是比较独特的气质了。岁月,总是特别眷顾美人的,即便年华早逝,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甚至,越年长,越有韵味儿。
这人是谁?
纪醒空的姑姑,纪恕大将军之妹,后宫贵妃,纪茯苓是也。
“听说,昨晚你带着醒儿去了红袖招?”纪贵妃蹙眉,眼底多了一抹厉色。
或许,她就是靠这份凌厉中带点温柔的气质,牢牢抓住帝王心的。觞帝虽然不是独宠她一人,却,每月必来这里几日。
纪贵妃也是曾经的才女,且,文武双全。不仅会舞文弄墨,舞刀弄剑也是一绝。她跳的剑舞,曾经让他国使者为其倾倒。竟然不顾她已为皇妃也要求娶。觞帝恼使者觊觎他的爱妃,竟当着群臣的面将使者斩杀于殿前,甚至不惜为此点三军讨伐使国。最后,还是使国派人送来丰厚道歉礼,才为此罢休。
虽然,有震慑使国之意。可,毕竟也让纪贵妃风光了一把。加上,她有一位大将军哥哥,所以,她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儿臣只是听闻表弟回燕都,想为他接风洗尘罢了。”坐在一旁回话的,赫然是大皇子夙郁惜朝。
面对母妃,他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母妃的强势,有时候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那些小心思,以为能瞒得住本宫吗?”纪贵妃清冷一笑,红唇轻启,“皇儿,你虽为长,却不是嫡,一切,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纪家满门忠烈,若陛下无意,你舅舅是绝对不会为你谋划那个位置的。你去试探醒儿,又有何用?”
哥哥对陛下忠心耿耿,当初她进宫之事,便没有据理力争,如今为外甥铺路的事情他照样不会做。
这些年,哥哥之所以对她多番纵容,收拾残局,也不过是因了当年没能成全她嫁给定国侯而入了宫的愧疚。
依仗着这份愧疚,她已经在皇宫中横行霸道多年。每一年,兄长回来都要痛心疾首地说教一番,让她切不可肖想不输于自己的东西,免得走上一条不归路。
是啊,肖想不输于自己的东西,就如当年喜欢临鼎天一样。
最后的下场,竟然是入宫为妃。也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在陛下面前提过,纪家女德行俱佳,堪为帝皇妃。
英明神武的觞帝竟还真听其言,让她入宫为妃。虽然是一个贵妃娘娘,但是,上头有皇后压着,她也不过是个妾。呵呵,皇家的妾呀,听着身份比其他人尊贵太多太多,却,谁又能体会这深宫中的阴暗?
她原本也是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女子,即便骄纵了些,却也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原本,可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