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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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6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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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是重锦绣龙的帐顶,透过那饰鳞绣甲的黄金飞龙的盘旋身躯,可以隐约看见殿顶的藻井,寝殿的藻井,飞云带,饰莲瓣,拥云龙,穹顶高而深,那藻井中央的云龙,不知怎的看着有点奇怪,特别黑,特别突出,盘旋的线条特别清晰,上面的鳞片都似在斑驳闪光,还有那云龙的头,不知怎的竟然像一张人脸……
  他忽然激灵打个寒战,猛地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才惊觉那脸似乎并不是错觉,上头真有一张脸……不,不是上方,就在眼前!
  他霍然跳起,他弹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哧”一声响,帐顶撕裂,一团东西猛地掉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上头藻井的云龙掉下来了!
  金召龙反手就抽随时佩在身后的刀。
  可转眼他的刀就无声落在被褥上,一条长长的黑黑的,巨蛇一样的东西忽然游了过来,霍地将他一缠,勒住、抽紧、他听见自己骨骼一阵格格作响,呼吸窒息头晕眼花,手上的力气顿时也没了,他犹自努力伸脚,试图用脚够着床上的机关,然而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又出现了一个人,然而那只手,细细长长黑黑,闪着些鳞片斑驳的光,似人手又非人手,他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同样长长黑黑,脸颊上有鳞片的古怪的脸,那脸定定地盯住他,忽然对他龇牙一笑。
  这一笑恐怖感言语难以形容,似乎有生以来的所有恐惧和黑暗都在瞬间扑至,金召龙眼睛一翻。
  他晕了过去。
  殿内一阵静寂,半晌,有脚步声轻轻响起。
  金砖地面映着玲珑浮凸的女子身影,裙裾悠悠移动,景横波的长叹也悠悠,“这就晕了,真怂啊!”
  她招招手,那条草人便驼着金召龙,一弹一滑地过来,霏霏跟在后面,眼珠子贼溜溜有光。
  这个怪物是霏霏的俘虏,是霏霏将兽人引入沼泽之后,顺手抓的一条受了伤逃避不及的草人,景横波正好拿来吓吓金召龙。
  这种东西本身杀伤力其实并不大,但第一次见的人,很少不被吓着,景横波有点遗憾,在沼泽上对付这些家伙的时候,经验不足,只想着战胜没想着俘虏,不然放几条草人给明城玩玩多好。
  草人的弹跳和隐蔽性都很好,擅长从草木角落处寻找出路,此时黄金部王宫因为戒备几天,强敌离开,紧张的情绪放松,警戒自然也有了疏漏,草人居然一路无惊无险地将金召龙带出了宫,等金召龙悠悠醒来,他已经在景横波的马背上,五花大绑地捆着了。
  当金召龙知道景横波打算带他到帝歌,交给裴枢的时候,眼前一黑。
  他觉得很冤枉——裴枢已经放过了他,女王为什么还要多事,亲自冒险出手掳了他来?为什么他为求自赎,许了黄金万两,许了重兵一万,女王只是吃零食嗑瓜子笑而不语?
  “那是因为,”良久,景横波注视着帝歌的方向,悠悠道,“在我心里,他人的牺牲,重于我的天下。”
  ……
  大荒历三七二年九月初三,大军抵达襄国边境。
  襄国是抵达帝歌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帝歌接连发令,要求襄国务必全力抵抗,如若违抗,在襄国后方的玉照龙骑,将首先冲破襄国的南部防线。
  所以横戟军抵达时,就看见边境线上旌旗飘扬,襄*队军容整齐,摄政长公主夫妇亲自率军,策马阵前。
  这几乎是裴枢从玳瑁打过来,一路上遇见的最像样的阵列,顿时令他周身好战因子爆发,热血如沸地刚要下令迎战,就见对方不鸣锣不敲鼓不喊话不邀战,忽然就带着骑兵猛冲了过来。
  横戟军目瞪口呆——骑兵先声夺人抢攻也是有的,但那多半是先有埋伏,或者自高处猛冲而下,借助地利和气势冲散对方的阵列,哪有这样平地相遇,尚未看清敌情,就这么不成阵势,猛冲一气?
  更可笑的是,率军冲杀的,是长公主驸马、襄国大相,襄国现在两名主宰之一的雍希正。他亲自冲锋在前,迎向裴枢。
  说得好听这叫王驾亲征身先士卒,说得不好听就是轻蹈险地莽夫傻逼。
  裴枢端坐不动,冷笑勒马,不急不忙等这个傻逼冲到自己面前。
  在他看来,这种毫无章法和阵势的冲锋,简直就是送死,换成是他自己要打天下,肯定觉得侮辱拨马就走,随便交给哪个小弟,割了他脑袋就是。
  他的枪闲散地拍着腿,考虑着等下是拍死他呢还是刺死他?
  雍希正不顾身后将士大喊阻止追逐,一马当先,狂飙而至。
  裴枢冷笑提枪。
  襄国大相轻衣薄甲,衣袂飘飘,看在裴枢眼里更不顺眼——穿成这样,也敢装猛将上场!
  当他裴枢是泥糊纸捏的吗?
  正在考虑枪尖是挑人家胸口还是裤裆,那狂冲而来、和他只差一个马头的雍希正,忽然一拨马头,猛地一个漂亮的侧身,从他马侧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时,他手中长枪,在裴枢枪上轻轻一点,铿然脆响里他轻声道:“请代问女王安。”
  裴枢一怔。
  再抬眼,跟在雍希正身后冲过来的骑士们,齐齐一个拨马侧身,流水般也从他身后迎战的将士边流过。
  空留一群气势汹汹的将士,愣愣看着手中刀枪和人家侧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后枪尖一闪,裴枢转身架住,出枪的正是雍希正,两枪一架,他又是低低一笑,“襄国已报当初情分,已应当年之约,但愿女王大业得成,护我襄国安宁。”
  话一说完,他便抽枪,再次从裴枢身前狂奔而过,看上去好像不敌裴枢,策马奔逃一样。
  裴枢愕然抬头,遥遥看见远处大旗之下,襄国摄政长公主,似乎轻轻一笑。
  夕阳下她策马向前,似在迎接自己的丈夫,雍希正的马蹄,似乎因此特别轻快。
  裴枢遥望那些忽然来去的背影,虽然还有点莫名其妙,也知道襄国在*裸放水,连忙招呼众将,一阵“猛追”。
  这一追便追出数百里,追过平原旷野,追过山川沼泽,追过没有玉照龙骑和亢龙军的路线,直至追入帝歌境内。
  进入帝歌周边范围时,那些“狼狈奔逃”的襄*队,好像学了遁地法一般,忽然不见。
  只留了遍地布袋,打开一看是清水干粮。
  裴枢立在山口,看将士们将“战利品”收起,一脸郁闷。
  将领们以为他是没能痛快打仗而不爽,都不敢接近,忙忙碌碌地做事,离他远远的。
  只有一个将领,无意中走过他附近,忽听少帅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爷明白了!雍希正也暗恋她!奶奶的!哪来这么多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
  大荒历九月初四。
  玉照宫外,束手立着一大群宫人,在廊下还有一大群大臣,低头凛然而立。
  殿内不断有人退出,退出来时都脸色煞白,满脸汗水,脚步踉跄,门关合之间,还能听见殿内隐隐的咆哮之声。
  “滚!”
  一声厉喝响彻众人耳膜,最后一个臣子踉跄退出。
  众人面面相觑,再回头看看远处,宫墙连绵,绿树红花,阳光明媚,可在众人眼里,却似见兵锋如铁,黑云压城。
  “兵锋如火,侵略如林……帝歌,还是要开战了啊……”臣子们摇头唏嘘而去。
  殿内,邹征面色铁青,将一封奏报狠狠地扔在地上。
  地上七零八落,已经散了一地的纸张,很多上面粘着黑色羽毛,以示是十万火急的军报。
  “襄国居然也这么轻易地过了!”邹征快速地在殿内走来走去,“不可能!这不可能!说什么摄政公主夫妇率军亲征,连追数日夜……以襄*力,如果真的拼尽全力,裴枢便是战神,也不可能来这么快,还绕过了玉照龙骑的防线!”他发狠地将军报砸了又砸,“一定有猫腻!一定有!”
  军报落地,纸张扯坏,一些纸张落在殿内一角铺洒开的明黄双鸾花鸟裙裾上,那裙裾一动不动,锦缎明润的光泽,在暗处闪动,如无数双明灭的眼。
  “还有玉照龙骑!”邹征狠狠地道,“阴奉阳违!裴枢要到帝歌,绝对不可能绕过襄国南部,我让他们守住襄国南部边境,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的,他们怎么守的!怎么守的!”
  “陛下。”女子的声音,在大殿角落里幽幽冷冷地响起,“稍安勿躁,您这模样,不像陛下了。”
  邹征浑身一颤,抿住唇,停住了焦躁的脚步,回头看去。
  明城从暗处缓缓走出,拖着她长达一丈的裙裾,她自婚后,就喜欢穿尾裙很长的裙子,越来越长,有时候人走出长廊,裙尾还在殿内。
  她喜欢长裙曳地的尊贵和优雅,喜欢裙裾经过木质长廊时锦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音,喜欢看见所有人俯伏在她裙裾后不断吃她裙角扬起的灰,喜欢这种因为裙裾厚重而更勒紧腰部的设计,这会让她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玲珑,让她找回一丝做皇后做女人的自信——否则每次走过那些长廊花园和金砖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景横波,想起那女子从花廊间懒懒地走过,无论怎样穿都天生的曲线喷薄好景致,到哪里都收获一地的惊艳,在她身边,所有女子,都暗淡成青石下散发淡淡涩味的青苔。
  她不是青苔,她是这玉照宫真正的主人,她的风采,才该得这天下人景仰膜拜。
  想到景横波,想到她此刻也许就在帝歌城下,她心底涌上一阵恶意,似毒,幽深阴绿地泛开去。
  邹征厌恶地看一眼她的裙裾——他一直很讨厌这样的长裙子,拖拖拉拉,他总担心那里面藏着暗器。
  但他还是听进去了明城的提醒,明城的意思,不是说他不似皇帝,而是暗示他,这样就不像宫胤了。
  宫胤清冷高贵,一生从未有失态时刻,众人从未见过他咆哮激愤模样,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咆哮激愤。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邹征声音已经放缓,无限疲倦。
  “难道,真的要让位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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