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希咋舌不已,心中暗道,看来贤嫔娘子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比旁人想的要重的多。
德庆帝又和于希说了几句话。待胸中火气稍减,便叫于希拿了折子给他,他先翻出那本要废李凤儿的折子,御笔朱批了一句话:
朕要睡谁,干卿底事。
想了想,德庆帝还觉不免。又加了一句:“自古昏君出奸妃,卿等要做忠臣。竟将昏君奸妃之名强安朕与贤嫔头上,如此为大不忠。”
批完了。德庆帝一笑,将折子放到一边等待朱墨干掉。
于希站在一旁偷偷看了两眼,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等看到第二句话的时候,于希才又掉下汗来。
他心说果然陛下是先帝爷的种,虽然年幼,可是精明上却一丝都不让,瞧这两句话批的,要叫多少人汗颜啊。
稍后,他又想到严家那位大公子,更是想要抹汗,心中更是直骂娘,这李家姐妹都是什么命啊,什么人不好找,怎生偏偏嫁的这两位都是这样聪明异常之人。
“于希啊。”
德庆帝批了一会儿折子揉揉肩膀看向于希:“你说柳木这几天在忙什么?”
于希低头:“奴婢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这几日每日都替官家收折子,旁的倒并不知晓。”
“哦。”德庆帝点了点头:“一会儿你叫柳木来见朕。”
于希应下,等到德庆帝批完折子他才走,一时去寻了柳木,柳木才要休息听说官家寻他,赶紧整装去见。
德庆帝等到柳木进来,就借口出去逛逛叫柳木伺侯着。
两人一时走一时停,等走到花园子里一棵大柳树下,德庆帝抬头看着那高高大大的柳树:“柳木,朕记得你之前的名字并不叫柳木,那年朕贪玩爬上大柳树差点没掉下来摔死,是你拼命救了朕,先帝为了奖赏你,就给你赐名柳木。”
柳木低头:“这都是奴婢的本分,实在是先帝爷厚爱。”
“朕可一直都记着呢。”德庆帝笑了笑:“朕如今在行宫中住的舒服,不愿意回宫,可朝中的事也不能没人管着,朕思来想去谁都不如你忠心,也不如你可用,朕便想着与你一个票拟批红的权力,朝中大臣上的那些个折子你就接了来先看看,把那些要紧的事留着给朕,不要紧的,你就替朕批了也就是了。”
“奴婢不敢!”柳木吓的猛的跪倒在地上:“奴婢,奴婢,求陛下收回成命。”
第二百章当面
“柳大伴快快请起。”
德庆帝弯腰亲自将柳木扶起:“朕说的都是真心话,柳大伴不用害怕,这批红的事朕没人可靠,只能靠大伴了。”
柳木感动的眼圈红红的,起身时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有泪光闪烁:“陛下厚爱,奴婢万死不辞。”
“好!”德庆帝拍拍柳木的肩膀:“大伴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有朕担着呢。”
“奴婢必不负圣恩。”柳木赶紧表态,神情更加的恭顺。
德庆帝吩咐完柳木,似乎是一件心事放下,又有兴致闲逛起来,柳木心下惴惴,当真不明白德庆帝是如何作想的,只能跟在德庆帝身旁伺侯,不敢多说一句闲话。
一时逛了半个花园子,德庆帝只说累了,带着柳木回到鸣柳院,从御案上的红木匣子里拿出一块印交给柳木:“柳大伴,这印章要好好收着,等你瞧了折子,那等不太重要的事你自可盖印交付下边的官员去做。”
柳木战战兢兢的接了印章,又一番谢恩。
待他从屋里出来,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捏捏放在怀里的印章,柳木咧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我柳木还有今日的风光。”
德庆帝所说的那票拟批红的权力柳木心里可明白的紧,他得了这份权限,手中之权可是比内阁那几位还要大呢,自此之后,可以说除了德庆帝便是他了,他要是看哪个官员不顺眼,便可将他的折子打回去,若是瞧哪个官员顺心,便可直接批了交付六部去办,如此一来。这朝中又有哪个人敢得罪他。
柳木得了这批红之权,便不能在行宫多呆,等到傍晚时分。他辞别德庆帝直接回了宫,自此之后。他便长驻宫中行使权职。
自然,柳木走的时候还将德庆帝批好的折子带了回去,等到第二日早朝,柳木将折子一一发还,当君莫为那些人看到德庆帝于折子上的批注,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或者是该犯愁和惊惧。
德庆帝这折子上批的话语头一句实在是有些粗俗了。第二句却是诛心之言,不说别人,便是君莫为看了,也是暗自心惊的很。
“这……”
君莫为拿着折子问柳木:“柳公公,官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柳木冷笑一声:“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官家可是说了,夏有夏桀然后才有妺喜,商有商纣之后才有妲已,周正因为周幽王无能。才有了峰火戏诸侯之事,可见得,自古以来。凡是有奸妃出现,必然是因为帝王无能昏庸,尔等上表言贤嫔媚上,便是说官家心不明眼不亮,将官家比作那等祸国昏君,这便是尔等的忠心?还是说,尔等为表贤良,故意要将昏君奸妃的名头扣在官家与贤嫔身上?”
“不敢!”君莫为听的头上冒汗,连声称不敢。
柳木看了君莫为一眼:“官家在行宫游玩。君相公作为官家信重的大臣就更该兢兢业业处理好朝事,这样才是真正忠臣之所为。而不是叽叽歪歪的连官家后宫之事都要管,幸好君相公的女儿早已嫁人。否则,官家还以为君相公要送女入宫呢。”
柳木连番话语叫君莫为一派的官员彻底的傻了眼,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他们若是再敢揪着李凤儿不放,怕官家真敢将奸臣的名头往他们头上安,君莫为这一系的官员大多都是清流出身,最重视的便是名声,要是没了名声,还不如叫他们早早死了算呢。
胡秋和站在邢虎身旁,对邢虎挤了挤眼:“官家英明啊,早早看出了贼子野心。”
邢虎一笑:“如此,胡侍郎可安心矣。”
胡秋和也是明白人,自然晓得邢虎的意思,笑容里也带了几分志得意满。
这时候,却见柳木拿出一枚印章来,对君莫为等人一笑:“官家称最近这些时日不会回宫,众位大人又怕朝政无人管理,官家便将批红之权交予杂家,以后,众位大人有什么折子只管递上来,杂家能处理的自然早早的处理,不能处置的,也会交给官家定夺。”
若是先前李凤儿的事叫那些大臣不知所措,那么,柳木这席话无异于掀起惊天风浪。
御史台一位最是目下无尘的御史当场跳了出来:“官家怎会……柳公公,你妖言惑众,你是怎么欺下媚上蛊惑官家的?凭你一个小小的宦官,无根之人,残废之躯竟然想要插手朝政,我等不服。”
他一出声,便有人随声附和:“我们要见官家……”
柳木本来挺志得意满的,哪知道这些人如此激烈的反对,一时又羞又气,羞的是官员骂他的那些话,太监本就六体不全,性子自卑的可以,最忌有人拿他的身体说事,那御史骂出来的话直指本根,叫柳木羞恼当场。
气的是,这些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敢当场驳他,柳木气的浑身发抖,心说等杂家真正有了权,定然治你们的罪,咱们且等着瞧吧。
邢虎看看胡秋和:“胡侍郎,这……”
胡秋和一笑:“即是官家的意思,咱们自该忠心官家,其他的莫管,莫管啊。”
邢虎看到朝臣几乎要将柳木包围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笑来:“也是,莫管啊。”
而站在一侧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严保家却在想着,以后是不是该多多巴结这位柳公公了,那张家那位是……
这朝中乱成一团,而张家也是乱成一团。
张薇寒着一张俏脸,使劲的拍着桌子:“严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张夫人康氏连声哄着张薇:“我的儿,且先别急,他们严家当他们是什么了,严承悦一个残废人竟然心比天高,竟想着叫你去与他为妾,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是咱们张家的嫡女,便是再如何,爹娘都不会答应这事的。”
张薇气过之后也是满心的悲怆,一时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女儿没那么下贱,合着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偏要巴着他严家么,明明是严家想要巴结咱们家,却弄的……”
“可不是么。”康氏也是气的柳眉倒竖:“我儿放心,等娘与你爹爹说,叫他给严家难看。”
张薇一时哭一时闹,闹的累了依在康氏身旁:“我有什么错,当初严承悦那个样子,不说他的腿了,好些人都说他能不能活命还是两说呢,难道我就愿意做个望门寡么,不趁早退了亲事,我一辈子说不得就毁了。”
康氏拍着张薇哄劝:“娘都明白,都明白,这都是命啊。”
“也是我命苦,本来见蒋家好好的,哪知道嫁过去才晓得那蒋世子太不争气,满屋子的通房侍妾,要不是我早早的生下聪儿,怕是连站脚的地儿都没了,我原想着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谁知道,谁知道他得了那样的脏病,我又怎么能被他连累,聪儿又怎么能有那样名声的爹。”
说到这里,张薇抹了泪,咬牙道:“我偏不信凭我的家世相貌会嫁不出去,严家欺人,我……”
猛然间,张薇站了起来:“我要去寻严承悦问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康氏心下一惊,才要劝阻,却不想张薇行动迅速,说话间已经出了门,她赶紧去追,奈何却没追上。
张薇从张家出来,一个劲的催着车夫快些,等到了严家门口,张薇才想起严承悦已然分家,便又催着车夫去寻了严承悦的宅子,才要叫人通禀,却见严一从里边出来,张薇认得严一,当下挑帘子就道:“严一,去与你家公子说,便说我来了。”
严一看到张薇,那张脸一下子挤在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他苦了脸:“张大小姐,你饶了小的吧,你这……”
“赶紧回去。”张薇冷下脸来:“你若不早些去回,我便在门前哭闹,反正我名声是没了,闹的你家公子不好我也算趁意了。”
严一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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