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达没有治军之能,但总算还是个聪明人,在姊夫走后,他过了一把军营主将的瘾。后来看看那些骄兵悍将并不买他的账,当面唯唯,背后无视。如此数番,他也算醒过味来了——得,你们不甩我。我还懒得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主将呢。
于是文达每日除了升帐点卯,应付一番之后,便叫来营伎,置下酒席。唤来一些至少表面上对他还算尊敬的军将,边赏歌舞边饮乐,好不快活。
按说军营之中,是绝对禁止这种行为的。但有些特殊的人,就可以搞特殊化,文达不是唯一一个。历史上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曹洪。也喜欢搞这一套,而且更过火,就在军营里让女乐穿着透明装,踏鼓而舞,还曾因此被杨阜痛斥一番。
今日天气晴好,文达心情也不错——至于士卒们会不会诅咒这“秋老虎”,他可不管。
文达命人宰了一头牛,牛骨熬汤,牛肉火灸,再叫来十多个司马、假司马、军侯,以及粮曹官。诸将围于帐中,一面大块朵颐,一面观赏伎乐,没口子称赞文都尉豪气,袁使君威武。
其中许多人不曾想到,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酒酣耳热之际,恍惚间,文达似乎看到有人闯入帐中,几个持戟卫士正与之推搡。若是在清醒情况下,文达多半会忍一忍,命此人退下,但喝上头后,脾气也上来了,砰地拍案大怒:“我知道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也不找你们的碴,你们自管兵,我自饮乐,大伙各走一边……嗝……现在倒好,竟然蹬鼻子上脸,真当我文达不敢斩人么!”
文达这一发飙,女乐纷纷吓得伏地不动,诸将也都是怒目而视,盯住那搅气氛之人。
有认得的人讶道:“咦!这不是从吏李孚么?你这是干什么?”
李孚四十来岁,黑髯垂胸,身量瘦长,面对咆哮,昂然拱手道:“北面岬山,群鸟惊飞,徘徊不下,必有异状,请都尉派巡兵前往探查。”
文达不以为意:“本都尉在大营四周,已安排有不下十拨哨探,都是有经验的老卒,真有异状,岂会不前往探查?你当就你一个明白人?”
李孚也知道文达说的在理,他也不明白为何十拨哨探,竟无一复命,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但强烈的不安,依然让他做出了闯帐的举动。
李孚拱手致礼,正想再说什么,文达已老大不耐烦,顺手从案上抄起一根批箭扔出:“给我叉出去!”
“都尉,不可自误……”李孚奋力挣扎,一手抓住帐角,竟不肯退下。
文达大怒,再扔一根批箭:“擅闯都帐,目无上官,给我打二十军棍!”
过得一会,听到帐外啪啪啪之声,文达与诸将哈哈大笑,更有人道:“这声响比伎乐动听多了……”
话音未落,四面杀声大起,声如雷鸣,转瞬便近至营外。然后,整个大营乱套了。
啪啪啪!帐内的杯具掉落一地,浊酒四下泼洒。
正如掉落的杯具一样,他们要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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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袁谭重用小舅子,已经上了史册,《九州春秋》有载:“(谭)使妇弟领兵在内,至令草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狭路相逢】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辉的宪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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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军袭击灌亭之役,简直称得上摧枯拉朽。
五百锐士,突袭毫无防范的二千袁军,其中大半还是辅兵、役夫等后勤人员,堪称势如破竹。在突入营门之后,唯一的抵抗,来自两支巡营队约一百多人。与其说是抵抗,倒不如说是猝然遭遇,对方根本来不及逃,结果被东莱军一冲即垮。
在一片混乱中,文达与数名军将,在几十个扈从的掩护下,乘骑冲出大营西门,往南而逃。结果刚跑出二里地,就被半道杀出的一彪人马截下。
为首一将,骑着高头大马,手执九尺精铁刀,须发猬张,如狮咆哮:“辽东武猛都尉管亥,恭候青州武猛都尉大驾!”
文达本是惊弓之鸟,猝然吃这一吓,浑身一抖,手中缰绳一紧,战马人立而起,将之掀翻落地。
左右扈从本待下马扶起,却被对面东莱骑兵一拨箭雨射倒大半,余人无不下马伏地请降。
管亥催骑走近,用冰凉的刀面拍拍文达煞白的面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不容易向将军讨了个两都尉对决的差使,原本以为可以好生舒展一番筋骨,没想到……袁小儿麾下,就是这样的孬种么!”
刀子打脸啪啪啪,文达却动都不敢动,脸颊红肿,泪水四溅,裤裆淋漓。
“凭你这软蛋也配叫武猛都尉,算老子倒霉。与这废物同列!”管亥呸了一口,懊丧地扛刀兜骑而去。
灌亭大营的主将文达都落得这般地步,余人可想而知。
太史慈为了这次突袭,已计划了整整十天,对取得胜利毫不意外,但怎都想不到,整个过程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抵抗,看上去像模像样的袁军大营,就是纸老虎,一捅即破。碎成渣渣。
战后检点,东莱军战死五人,伤十三人。战果则是杀敌四百,俘敌一千二百余人,上至都尉,下至马夫,几乎没跑。袁军灌亭大营,全军覆没。
“说是杀敌四百,其实真正死于刀兵之下的。不过数十,其余全是自相践踏而毙。”太史慈摇摇头,战果虽然喜人,但击败这样的军队。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管亥满不在乎挥挥手:“能赢就好,管他怎么赢的,灌亭营一破,袁家小儿的等于去了半条命。”
太史慈笑道:“说得对。赢就赢了,能赢就好。现在,让我们整顿人马。再去收袁家小儿剩下的半条命。”
太史慈、管亥击破灌亭营,夺了袁军的辎重粮草,更抄了袁军后路,消息传到都昌城下,彼时袁谭正指挥吕旷、苏由二将,围攻都昌正急。这惊天噩耗传来,袁谭当即从榻坐上跳起来,全无主帅之仪。
这会已不是打不打都昌,夺不夺北海的问题,而是怎么安全撤回平原的问题。所以,即便吕旷已经杀上城头,也得鸣钲收兵,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八月中,入侵北海,围攻都昌月余的袁谭,虎头蛇尾,草草收兵。以吕旷为前导,以苏由断后,紧急撤往溉水。
围城激战时,手不释卷,哦吟诵读,却一个字都没走心的孔融,闻报喜极掷书,捻须长啸:“太史子义,北海之救星矣!”
太史慈不仅要成为北海救星,更要成为袁军煞星——辽东之东莱军与青州袁军,即将狭路相逢!
……
溉水,自南向北,流入海湾(莱州湾),河宽八丈,百里水面上,共有三座桥,其中两座是木桥,一座石桥。这三座桥,便是袁军西撤的必经之道。
当袁谭率军西撤时,才发现两座木桥已被拆毁,守桥的两队士卒俱被杀散,只有偏北方向的那座石桥尚保存完好。待袁军匆匆赶到石桥处时,才骇然发现,桥的确还在,但却堵了。堵路的,是一支军队。
“太史”将旗、绿瞳白狼猎头旗。
东莱军!太史慈!
袁谭面沉如水,唤来吕旷:“能不能冲过去?”
吕旷筋骨硬,命也硬,虽然自城头被撞跌下来,却只扭伤了胳膊,胸腹淤青一大片,脑袋磕肿一个大包而已。此刻他正咬牙切齿,死盯桥那边的军队好一阵,才躬身断然道:“东莱之军不多,不过一营而已,都督(袁谭的军职)给末将一部人马,必取太史慈之首级以献。”
“好!就给你一千劲卒,杀出一条血路,记你首功!”袁谭顿了一顿,切齿道,“若能取太史慈首级,必以你为裨将。”
吕旷大喜,袁都督之裨将,意味着为军中之贰,他与苏由明争暗斗经年,终于有希望胜出了。当然,在此之前,先要踢掉那块阻碍自己晋升之道的绊脚石。
吕旷之所以自信满满,原因就在于,拦截之东莱军真不多,不足一营,只有六百人马。
太史慈原本就只率八百劲卒出战,攻取灌亭营后,留下管亥率二百卒监督俘虏,将各种缴获押运上船,运回东莱。自己则率六百兵马急速东进,拆毁溉水河面两座木桥,第三座石桥来不及摧毁,便将四百步军结成方阵,一百骑兵游曳两翼,自率百余亲卫队立于阵后。
东莱军兵马虽少,但放在长桥这么一个狭窄的通道,人多派不上用场,决定胜负的,只有勇气与战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严格的说,东莱军的装备,比白狼营或龙狼军的装备都要低一个档次。他们虽然已装备了长枪,但大刀、斧槌、强弩等等兵种都没有,飞骑与重骑更不可能。
在马悍对辽东军整体规划中,东莱军本就属二线部队,以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基本上是没有天敌的。与袁谭的冲突,也只是以威慑为主。加上在马悍心目中。袁谭连根葱都算不上,哪会把稀缺的强兵锐卒与精良装备扔在东莱闲置?
东莱军的老底子,就是原来柳毅任营州刺史时的前辽东兵,除了队率以上军官是从白狼营调任之外,士兵及士官都是公孙度时代的军兵,他们没有经过白狼营训练,训练他们的,是太史慈。
现在,他们的训练官及主将,正在阵后十步。督战御敌。
望着气势汹汹扑来的袁军,太史慈拔出后背双戟,交叉往地上一插,淡淡道:“我在戟后,尔等在戟前,有退过此戟者,足过削足,首过斩首!”
“喝!”东莱军卒齐声暴吼,士气陡振。
就在这暴吼声中。袁军冲上石桥。
这千卒是袁军的正卒战兵,训练实战都不差,打起来也很有章法。
桥面不过寻丈,只容五人并行。袁军前排刀盾兵,次为矛戟兵,再次又为刀盾兵,其后亦是矛戟兵。如此交替,共分二十排。这就是第一波进攻。
当这支袁军如利矢般射向东莱军时,凸显了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