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无法再如往素那般常常陪伴左右,弟弟徒文憬又要进上书房。。。。。。现下里能有徒月书入宫来为徒高程一解忧闷,徒文憧对她自然更是多了几份喜爱,摆出这幅长辈的姿态来也并不觉得别扭。
“月书明白,谢四皇叔教导!”徒月书应声答下,瞧见不远处安福从云华殿廊角急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叔侄俩又说了几句闲话,徒月书便出声告辞了。
走出几步,她回头看去,只见得安福毕恭毕敬地俯首对徒文憧说着什么,徒文憧神色微肃,点点头便与安福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重霄宫方向而去。徒月书心中思忖片刻,颊畔浮现出两个浅浅笑涡来。
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重霄宫的后殿,徒文憧一眼便瞧见徒高程负手立在窗前,周身都弥漫着阴沉冷峻的气息。
“憧儿来了——”徒高程转过身来,眼底暗色如墨迹晕染开来,黑沉沉的叫人心悸,他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只白玉斗,徒文憧眼尖地注意到他干瘦的手面上暴起的青筋,垂手立在他的面前。
徒高程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来:“憧儿,若是你养了一只聪明伶俐又能干猎犬,作为你的马前卒为你咬死了不少猎物;然而与此同时,它偷吃了不少,甚至于,它还暗中撺掇着你的两个孩子打架——你说,该拿它怎么办呢?”
心底一凛,徒文憧抿了抿嘴,考量了半晌后慎重地开口:“依儿臣看来,俗语有云,事不过三,一次胡闹,等闲视之为调皮,教训教训就是,二次不听话便应当拿鞭子抽一顿,若是还故态重萌,只作不曾养过这么一只狗,打杀了就是!天下间骁勇善战的好猎犬多了去,哪里便差了这一只?!”徒高程意有所指,徒文憧自然心知肚明。虽说不知道甄家此番又犯了什么事儿叫父亲震怒,徒文憧却敏锐地感觉到,倾覆甄家的契机,便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良久后,徒高程倦怠地抬手揉着额头,扬声换了安福进来。
“拟旨——”将手中紧握的白玉斗丢在地上,徒高程眼底划过一丝痛惜和追念,下一刻便被坚定所代替:“江南甄氏,积先祖福泽而为一方豪族,然深负朕恩,不思造福百姓,鱼肉乡里,卖官鬻爵,致使江南民不聊生!今特赐太子徒文憧金印、二皇子尚方宝剑,领锦衣府一百兵士,前往抄检家产,点数罪证!”
一锤定音。
。。。。。。
徒文怙坐在正门处,瞧着肃容冷面的锦衣府卫们从屋内抬出一箱箱的物件,旁边有司员拿着簿子一样一样登记物件,另有一人报着名号数量。各色珠宝、贵重皮料布纱、玉器银钱各色俱全自不必说,一切动用家伙攒钉登记,以及甄府赐第,一一开列,其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俱皆封裹起来。
“二皇兄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徒文憧从内院出来,瞧见徒文怙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箱箱打开的金银首饰,神色平淡波澜不惊。
徒文怙循声看去,忙一抖袍子站起身来,上前去拱手行礼:“太子殿下!”抬起脸来,温文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愤然:“名堂倒是没看出来,只是慨叹,小小一个无爵的甄家,如此豪奢越制,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可不止这些呢——”徒文憧眉头一挑,让出身后捧着两本账册子的陈府官来:“江南这几年的盐税一直让户部头疼得很,蹊跷可都在这里呢!”
甄家一众男丁全被兵甲齐备的锦衣府卫们看守在别处,唯有甄希悯和甄易启被留在了院子里跪着,眼见着那两册账本被徒文怙捞在手中翻看,甄希悯直接瞪大了眼“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已然栽倒在地。
瞅着旁边的动静,徒文憧扯着嘴角冷冷嗤笑,吩咐旁边的锦衣府卫:“去,找个大夫来给甄大人瞧瞧脉,底下的事儿啊,没了甄大人可不行呢!”
正热闹闹地找大夫抬人,里面又跑出个锦衣府卫来,喘着气急急忙忙禀报道:“回禀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从甄府侧院一处屋内查抄出十几件禁内器物,请两位殿下过目!”边说着,后面跟着上来两个小心翼翼抬着个大箱子的府卫,箱盖一掀开,只见着些许御用的九龙织锦和轴上刻了字的古玩字画,另外还有两尊云龙浮锦画屏。
“这倒无妨,甄家曾三度接驾,有些遗留倒也使得,你们只管记录在册吧!届时孤自会与父皇一一禀明!”只粗略地过了几眼,徒文憧便无甚兴趣地摇摇头,吩咐了几句,转向徒文怙:“二皇兄,这两本账册关系重大,孤便先回驿馆,命人快马加鞭将此物送往京城——此处,还劳烦二皇兄多多费心了!”
徒文怙哪里敢受他这一礼,慌忙避开去:“太子殿下放心,臣必尽心尽力!”
命人将东西收拾了,临行前,徒文憧又对着徒文怙耳语几句,只见徒文怙眼睛“噌”得一下子亮了起来,对着徒文憧连连感谢不迭:“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徒文憧嘴角微勾含笑不语,扬长而去。
往昔赫赫扬扬的江南甄家,一日败落,便如那大厦呼喇喇倾倒,再难收拾。与甄家有瓜葛牵扯的人家纷纷收敛行迹,生怕被粘连上,一时间,拍手称快与人心惶惶成了两个极端。
甄希悯之妻祁氏领着一群女眷们被另外约束在别屋,小小一间花厅,二十几人拥拥挤挤,其中更有几个年幼胆小的女孩儿嘤嘤哭泣起来。
“皇天菩萨在上:我甄门祈氏,求菩萨慈悲。我甄家数世以来,不敢行凶霸道。我帮夫助子,虽为善不多,然而平日施粥送米,香火祝祷,不敢稍加怠慢。今日之果,必是后辈儿孙暴殄天物,以致合府抄检。我今在此恳求皇天祖上,愿皇天怜念我阖家女眷虔诚,早早逢凶化吉!”祁氏怀中正搂着最小的孙女明珠,瞧见身旁混乱场景,长叹一口气,将小孙女推入其母怀中,起身走到窗旁,窗前一坛百合香静静燃着,她跪下来念了一遍佛,含泪祝告,好不酸楚。
见着婆母这般作为,甄家底下几个儿媳也紧随着跪了下来,与婆母一同祈求上苍庇佑起来。
然而,业障若能随意便能消除,世事又岂会至此呢?
第89章 大结局
晃眼年光踏遍,又是一年春景明媚。落花香趁马蹄温;莺啼燕啭娇;桃荣柳色好,渡口暖烟恰如蓝田和玉上淡淡云纹;夹杂着河岸梨花浅浅香气缭绕心尖。
“恁般天气;若是眼前能有一方美人榻;上有桃荫遮阳;在这桃花林中甜甜美美地一游华胥;不知道要多有趣味儿呢!”身着妃色撒花茜罗春衫的小姑娘抱膝坐在一株粗壮的桃树旁;托着香腮歪着脑袋出神;丝毫不管地上才下了一场绵绵春雨后些微的泥泞。
若是十三四岁的寻常少女;面对这一片雨疏风骤后的落英缤纷,想来心中多少要有些惜景自伤的忧思愁绪;然而这还是个才□□岁的孩子呢,天真烂漫哪里懂得大人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她痴痴地看着地上零零落落的花瓣,突然瘪了瘪嘴,这许多的花瓣,能填满多少个小软枕头?能酿多少坛桃花酒?能做多少块香香甜甜的桃花糕?旁的不论,只叫大哥帮忙收拢成花被,该有多软多舒服呀!
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站起身来,很是自食其力地抖了抖自己的裙子,将腰间系着的松花色宫绦捋平整,待她直起身子来,裙边鞋底竟是一丁点泥水污渍也无!
不远处一株桃树下,一袭青色盘螭镶边锦袍,衬得少年眉目俊朗,身量颀长宛如肃肃朗朗一干修竹,他轻轻勾唇微笑,眼中带着促狭:“昨夜一场雨,难道笙儿也要学那前朝才女般赋诗一首么?”
“大哥!”小姑娘惊喜地笑着直奔少年而去,听出他的促狭之意,粉嫩嫩的小脸颊鼓了起来,煞住扑入兄长怀抱的势头,跺了跺脚:“大哥又取笑笙儿!”
原来这少年正是王子腾与史清婉的长子、王丛箴,这粉色衣裳的娇俏小姑娘,自然便是全家捧在掌心的小妹妹、王令笙。
抚摸着妹妹毛茸茸的发顶,王丛箴含笑不语,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依地瞪向自己,并没有半点威胁,倒像是小动物闹脾气不理人一般,他忙出声哄着:“好啦,雨后晨起寒凉,呆久了怕是又要咳嗽了呢!娘今日亲自下厨炖了枸杞乳鸽汤,另外还做了茉莉山茶糕和奶油酥饼,都是你喜欢的;爹娘和策儿都在等着你呢!”
方才的小脾气瞬间烟消云散,王令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兄妹俩并肩往一处房舍而去,瞧见立在门旁一对璧人,王令笙颊畔两个笑得清甜的酒涡,抱着自家母亲的臂膀晃悠着:“娘——”
王子腾看着女儿撒娇卖乖的小模样,宠纵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家人进了屋子。
新帝三年前登基,年号庆泰,前面有太上皇多年铺垫,因此平平顺顺并不曾生出什么波澜海晏河清一片太平;新帝有雷霆手段,恩威并行,更是将一干倚老托大的大臣们震慑得俯首帖耳。
王子腾虽说是太上皇倚重之人,多年来忠心尽事,却也曾对新帝有过救命之恩,故而顺理成章地也继续成了新帝的班底,对此,王子腾自然是乐意得很。未到而立之年便成为二品京营节度使,相比于一般封疆大吏更受皇帝看重,再有家中夫妻和谐、子女出色,着实是令人艳羡不已。
金陵那边,当初甄家被抄没,王子胜亦被牵扯在其中,所幸他并不曾关涉过多,因此圣上慈怜,仅仅削去了爵位;而今他一介白身带着妻妾子女,靠着昔年一点家底,并有薛家接济帮扶,在金陵繁华闹市勉强安身立命,日子过得紧凑凑。薛家,继长子薛蟠后,王悦安隔了几年又诞下个女儿来,乳名宝钗,据来信所言,生得是肌骨莹润,难得还聪慧乖巧,很是招薛讯的疼爱。
京城王悦宁久不来往,史清婉对着贾珠倒有几分疼爱,见王悦宁虽说做事儿不靠谱,对贾珠的教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