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老爹朝我苦着脸一笑,这才开始说来因。
那天王家婶子被抬走之后,虽说流了产,但也只是伤了元气,本来在医院里养几天就好了。
可那她家男人却吵着说那孩子不是他是,是王家婶子在外边偷人给怀上的。
这样一来二去,本来就小产的妇人,哪里受得住啊,结果第二天就没了。
找人看了日子说是死得时辰不好,要在家里摆七天才能上山。摆就摆吧,可每晚那灵堂供的半生不熟鸡啊,肉啊啥的都会少。
做法事的道士也动过法了烧过符了,可还是不却点作用也没有,昨晚用来放棺材上的那只雄公鸡也死了,所以才得办法来请我师父。
那时大部分还是土葬,在出殡的那天,必定在棺材上绑一只活雄鸡,这是为了压住棺材里面的货,免得在路上被什么冲撞到了发出尸变。
我听着连这雄鸡都被扑了,那怨气也当真是够厉害的啊。一手翻着书,我拿眼瞄着师父,看他怎么办。
一边的师叔用脚踢了踢我,抿着嘴无声地道:滥好人!滥好人!
果真如此,那两杯冷水还没有喝完,师父就叫我牵他去王家了。
对外,我还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娃的,师父说女孩子家家的,会这些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虽说要摆上七天才上山,可这法事却不会做七天了。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加上又闹出了事,但也请了不少道士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
这也是有些门道的,驱灵捉鬼是不能的,但也能安魂,让那些有怨气的阴灵得上少许慰藉。
灵堂外边,用竹席临时搭了个棚,里面摆满了各色纸糊的房子啊,箱子衣物啥的,这些都是等上山之后烧灵屋用的。
只是想到苗老汉做的纸人,我再看着这些东西就渗得慌,牵着师父就直接进了灵堂。
一见师父进来,那些个道士低喝顿时一停,眼睛齐唰唰的看了过来。
我牵着师父在棺材旁边的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自己直接就站了上去。
那棺材盖是半开着的,光线虽说不能全照进去,我也能看个大概。
王家婶子已经入殓好了,寿衣可能是王大妈自个的,样式很老了。最主要的是,她那双眼死死的朝外鼓着,脸色青得跟个青面煞一样,嘴角也死绷着。
那些个道士见我如此,明显脸上一黑,却也不大敢做声。
半趴在师父肩上,我将看到的样子给师父说了。那王家婶子明显是死不瞑目,又是小产而死,这怨气不重才怪。
“黑先生。”一个长着长长胡须的老道朝师父做了揖,看着我的脸色颇为难看的道:“这件事情不知道先生怎么看?”
师父摇了摇头,让人取了王家婶子的八字。
王大妈还在嚷着去找呢,王家婶子她娘张口就来,呜咽的说自己家的女娃仔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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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苗蛊断根
我心里默默一算,这是六十甲子年干相冲地支相克,入了死地了,大绝之势过不了今年,秋又主刑杀,所以才过不了九月。 本文最快无错到抓机阅
这死就死了吧,这王家婶子出生在七月七的子时,这在我们这算是小鬼节了。
七月七接祖宗,家家户户到庙堂边烧纸一路烧到自己家已经摆下瓜果的堂屋,路上还要轻念家自己老了的人的名号。
祖宗到家后,这是要摆上七天饭了,顿顿有酒有肉,开饭前先是各一碗酒,酒过装上一碗只有一勺的饭,筷子摆在正中,嘴里念着请哪位祖宗用饭,这顺序不能乱了,要不会遭祖宗怪罪。
这样一直到了七月十四,有的地方也是七月十五,又一家一家的送走。
七月七子时生,这阴气也够重的了,怪不得那招魂幡上面大白天的还绕着一团黑气。
“此女出生阴月阴日阴时,死前似又遇到些阴私之事,又死不瞑目,故这煞气重之非常。不知黑先生有何法可消除?”那道士文诌诌的上前半眯笑着道。
我一直对道士没有好感,依旧站在凳子上朝下看着他偏头问道:“道长不是捉鬼的吗?我还让师父带我来看呢!”
那道长脸上一青,双眼打量了一下我,只是拿眼瞄着师父。
“阿爹!”这时屋内一声尖叫,一个男子颠撞着冲了出来,死死的拉着王老爹的衣袖喊道:“她回来了,回来了,就在楼上的房里。”
看着那人的样子,我也被吓了一跳,这是被缠成什么样了啊,整个人已经脱了形,过不了多久,这王家又要摆豆腐席了吧。
楼上是小两口的房间,我进去一看就乐了,正门口摆着一个落地穿衣镜不算,那床对面的衣柜上而镶子一面,这是嫌这房里阴气不够重啊。
镜子这东西,最是招阴,当你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时,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镜看着你呢。
我四处扫了一眼,只见屋内梳妆台上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地上还散落东西。
门外那些道士又开始跳了起来,又是唱喝又是撒米的。
见不得他们这么闹腾,我一把将师父和看着热闹的师叔拉了进来,顺手就将门关上了。
一张引魂符直接就烧了起来,嘴里轻声念了两句引魂咒。
外面顿时一阵大风吹过,吹得楼下那些刚扎的灵屋呼呼作响。
眼看一张引魂符就要完了,我看着师父就有点急了,这不会不来了了吧。
正想掏出第二张,那白炙灯眨了两下,就暗了下去。
“啊!”王老爹家那没用的儿子猛的抱着头就跪在上地上。
“疾!”我一个法印一结,直朝王家儿子点去。
“呼!”
一道黑影从他体内窜了出来,赫然就是那满脸青色的王家婶子,见到我们这些人,身形一晃就又要朝她丈夫身上冲去。
我飞快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米,用力的甩了过去。
“呜――嗯――”王家婶子猛的大哭了两声,就朝师父跪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肚子,眼里全是怨恨之意。
见过那如画的美鬼,我可还没见过鬼下跪,慌忙跳到一边。
我还想长命百岁,这鬼跪我可受不起。
当然王家婶子他们是看不到的,王老爹只知道他儿子被吓得不行,而我在做法事。
可一看她那个肚子我心里就有点小愧疚,如果那天不是鬼灵为了找上我,她那孩子也不算没有啊。
想到鬼灵,我脑中有什么一闪,飞快的朝下面的灵堂跑去。
“阳妹仔,你怎么不要你家师父咯哟!”师叔见我一窝风就朝下跑,重重的叹了口气。
双到灵堂,我拖过一条板凳爬进了棺材里。那些个道士见我这样,在后面朝我大声喝斥,可他们没看到,棺材旁边的王家婶子也帮我挪着棺材盖呢。
因为要摆七天,已经打过防腐剂了,我拿起王家婶子已经僵硬了的手臂,只见指甲里一片黑青,用力一按,似乎指甲盖下面还有活物。
原来如此!
我抬头看着飘在棺材盖上的王家婶子,眼里直冒火。
这王家婶子是被人下了蛊,这才流了孩子的,这么说来鬼灵还只是顺便借了个道了。
怪不得那天她肚子一下子涨得这么大,而且还痛得死去活来,师父以前说过一个草婆子为了报复情郎怀孕的妻子,而养过一种蛊,现在想来和王家婶子的情况差不多。
只是那时我们先入为主的以为是鬼灵的原故,现在看来倒还是错怪她了。
那蛊叫断根,据师父说可能是用紫河车加一些其他的秘药所制,只对孕妇,中蛊之后肚子飞快的涨大,而且让孕妇有胎动之感,可不用三天,那孕妇就感觉腹肉有被噬之痛,接着大流血小产,虽不会当时要人命,但是蛊毒不清,最后孕妇不出三天还是要魂归西天。
我看过王家婶子的尸体,绝对断言这是中了蛊。
正好师叔扶着师父下来,见我半坐在棺材里,当下脸一青,重重的瞪了我一眼。
我飞快爬出来,告诉师父,眼神却愤愤的看着王老爹。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苗老汉着老货伤了无良师叔,他家媳妇就中了断根,然后跑到我家,还带来鬼灵,事先还着人摆了招阴引魂的物件,这王家说不准做了啥事呢。
师父听我这么一说,脸色也是一变。
拉过一张椅子,我扶着师父坐下,朝飘在一边的王家婶子招了招手,对王老爹将这事说了,让他讲个明白。
王老爹这时也是吓到了,却断然说他没碰过这些东西。
那些个道士听说是蛊术,慌得忙退得远远的,在怀化这些地方,多多少少都会听一些。
见王老爹嘴硬,我双手一指棺材边的王家婶子,沉沉地说道:“刚才在屋里就是王家婶子,你们看不见,可师父给我符水开过眼了,我可是看见了。她正伸着手要去扑你呢!”
“啊!”王老爹还没事,他那儿子当下就哇的一声坐在了地下,直喊着是他。
这窝囊废?
我看着他那样,着实不信他会下蛊。
这货被吓得失了魂,一五一十的讲来。
原来这货看王家婶子月子重,和本家的一个新媳妇好上了,结果被王家婶子知道了,直接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他。
当真要别人家晓得他偷人,而且还是本家兄弟的媳妇,那年头可当真是一辈子都不要抬头了。
那天他碰到一个卖药的婆子,他就想如果自己老婆孩子没有了,到也轻松了,就问那婆子有没有打胎的药,还要看不出来的。
那婆子就给了他一包,说连喝都不用,只要连着那人的头发一根加指甲一小块烧了就成。
如果后悔了还想救人,只要到一个当地道行高一点的人家摆上三个物件,招点气运过去就成了。
我听到这里火不到一处来,敢情就是这货朝我家台阶上摆的招魂饭,死猫和寿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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