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危险已极,这真叫我为难得很。”
飞鹤子又是一声长啸,那剑阵突然转动了起来。
这么一来,光幢里的人情形更是危急,尤其是焦异行,尚未明而人,除了彼此得互相留意着对方的招式外,还得应付那三十二个武当蓝袍道入手中的三十二柄剑连绵不断的招式。
四十几个照面下来,尚未明已渐感不支,方才他和黑煞魔掌尚文斌对了两掌,真气已微受损,何况他功力本就不及焦异行。
于是他额角,鼻侧开始沁出了些汗珠,但是一种异于寻常的勇气仍支持着他,一时半刻之间,也不致落败。
焦异行是何等角色,对他这种外力内在的情况,哪会看不出来,掌上再发挥了十二分的功力,决心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对手,败在掌下。
熊倜目光随着尚未明的身形打转,见他已心余力拙,心中的焦急,甚至还在尚未明自己之上。
日已西斜,熊倜一低头,阳光自剑阵反射到他的剑上。
他一咬牙,暗忖:“说不得只有如此了。”真气猛提,瘦削的身躯,冲天而上,微一转折,剑光如虹,向武当道士所布的剑阵降下。
他极为小心地选择了一个最适当的位置,一剑刺下,“啮踉”一声,一个蓝袍道人掌中的剑,已经被他削断了。
借着双剑相交时的那一份力量,他朝左上方又拔起了寸许,长剑再一下掠,又是一柄剑断了,他又借着这一击之力,升起尺许。
武当道人的剑阵本是由左而右地在转动着,阵法的运转,快得惊人。
熊倜却是由右而左,朝相反的方向迎了上去,以极巧妙的剑招,瞬息之间,便有十数个蓝袍道人掌中的剑,已被削断。
剑阵因此而显出零乱,而终于停注了,不再继续转动。
每一个见了熊倜这人惊世骇俗的武功,都惊异得甚至脱口赞起好来,就连天阴教里的豪士,也都被这种神韵的武功所目眩了。
熊倜再次一飞冲天,双脚互扣,巧妙地右身躯微微下沉,换了一口气,右臂猛张,身形再一转折掠下,“漫天星斗”剑光如点银星,滚向剑圈里的天阴教下的道士。
他竟不考虑地运用着他所知道的最毒辣的招式,耳中听到二声惨呼,他望都没有再望一眼,“云如出涌”,剑身微变方向,呛然一声长鸣,龚天杰掌中百炼精钢打就的吴钩剑,已被削断了。
接着,他觉得眼前剑光流动,根本无法知道熊倜的剑,究竟是朝哪一个方向刺来。
猛地朝地上一滚,吴钩剑龚天杰再也不顾身,但纵然他这么努力地企望能够避千此招,右脚上仍然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倒在地上,失口而呼,玉观音夫妇连心,忙反掠过来,探查伤势。
熊倜第一次使用这么毒辣的方法,这一击之后,毫不停留,剑光一闪,看见剑下那张带着惊俱的面孔,却是粉面苏秦王智逑的,想起从前的那一丝“情份”,剑尖一软,自他脸旁滑开。
熊倜再一纵身,看到黑煞魔掌面寒如水,正向他掠来。
他本不愿在此缠战,身随剑走,剑动如风,斜斜一剑,“北斗移辰”,削向连掌迅速的焦异行。
等到焦异行撤掌回身,错步自保的时候,他疾伸左手,一把拉住尚未明,低喝道:“快走。”身随声动,施展开潜形遁影的身法,左手用力拉着尚未明,恍眼而没。
在极短的一刹那里,熊倜以无比的速度和身法,用出苍穹十三式里最精妙的招式,极快地自许多高手中,拉出尚未明。
在焦异行忆起他该追赶以前,熊倜和尚未明已消失在群山里。
群山依旧,流水如故,除了地上,平添了几滩血迹之外,一切都毫无变化。
夏芸以过人的机智,骗过了骄狂自大的苍玄、苍荆,逃出武当山。
她内伤尚未痊愈,胸腹之间一阵阵地觉得无比的疼痛。
四野虫声瞅然,松涛被山风吹得发出一种鸣咽般的声音,一阵凤吹来,夏芸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心里觉得有些害怕。
好容易,逃到山下,经过这一番勉强的奔驰,胸口疼得更是难受,夜露沾到衣上,她觉得有些冷,腹中空空,又觉得有些饿。
但是此地荒野寂然,哪里找得到任何一种她所需要的东西,她只得又勉强地挣扎着朝前面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山脚下住的好心人家。
头也开始一阵阵地晕暗起来,她几乎再也支持不住。
猛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居然有灯光,这一丝新生的希望,立刻使她增加了不少力气,居然施展开轻功,朝前面掠去。
远远地就听到那间有灯光的小屋里,发出一阵阵推动石磨的声音,原来那是问山路边的豆浆店,专门做清晨上山的香客的生意的。
又饿又寒又渴的夏芸,想到滚热的豆浆被喝进嘴里的那种舒适的感觉,精神更是大振,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
磨豆浆的是一个睡眼惺松的老头子,白发蟠然,身体虽然还很硬朗,但是再也掩饰不住岁月的消失所带给他的苍老。
还有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老太婆,正脚步蹒跚地在帮着为着生活,这一对本应休养的老年人,仍辛苦地在做着工,忍受着深夜的寒露和清晨的晓风,所求的只是一日的温饱而已,生命中许多美好的事,在他们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夏芸心中恻然,俏悄地走了上去,那老头子抬头看到一个头发蓬松、衣履不整的妙龄少女,深夜突然在他面前出现,吓得惊呼了起来。
夏芸连忙说:“老爷子不要怕,我只是来讨碗豆浆喝的。”
她温柔的声调语气平静了那老头子的惊惧,他惊疑地望着夏芸。
老大婆也蹒跚地走了过来,灯光下看到夏芸气喘吁吁,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忙道:“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年人永远有一份慈善的心肠,也许他是在为自己将要逝去的生命,做一首美丽的挽歌吧。
夏芸编了个并不十分动听的谎言,在这两个好心的老年人家里住了五天,身上所受的伤,经过熊倜真气的治疗,又休养了这么多天,渐渐已完全痊愈了,精神也大为松涣。
武当山上发生的事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熊倜和尚未明两次从小屋前走过,谁也没有朝里看一眼。
这就是造化的捉弄人。
五天之后,夏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两个好心的老年人,在囊空如洗,无以为报的情况下,她解下了颈子上的金链子。
于是她开始感到一种空前的恐惧,在人们囊空如洗时所发生的那种恐惧的感觉,有时几乎和“死”一样强烈。
夏芸一回走,一面盘算着她该走的路。
忽然,远处有蹄声传来,她远远看到过来的两匹马。
那两匹马走得很慢,又走近了一点,夏芸看到马上坐的是一男一女,身上穿得花团锦族。
马上那女的一路指点着向那男的说笑,不时还伸出手去搭那男的肩头,显得甚是亲热。
夏芸见了不禁一阵心酸,想起自己和熊倜马上邀游,并肩驰骤的情况,历历如在目前,但是此刻自己却是孤零零的。
她在路中央隅踊独行,马上的一男一女,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她。
她低着头,等到那两匹马慢慢走到自己身侧,突地双手疾伸,在那两匹马身上点了两下。
那两匹马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动也不动。
可是马上的两人,仍然端坐在马鞍上,像是钉在上面,神色虽然微微露出惊愕的表情,但仍是从容的,仿佛夏芸这种中原武林罕见的制马手法,井未引起他们大大的惊异。
若然夏芸稍为更具有一些江湖上的历练,她立刻便可以知道此两人必非常人,须知以孤峰一剑那样的声名地位,尚且对她的制马手法大表惊异,那么这两人岂非又比孤峰一剑高了一筹。
马上的男女微一惊愕之后,相视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那女的笑得又俏又娇,夏芸暗忖:“这女的好美。”自顾自己褴搂的外表,不禁有些自卑的感觉,她向来自许美貌,这种感觉在她心中,尚是第一次发生,当然,她衣衫的不整,也是使她生出这种对她而言是新奇的感觉的主要原因。
她微一迟疑,猛想起她拦住他们的目的,是想抢劫他们,脸上不觉有些红,想说出自己的目的,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搭词。
马上的男女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这眼光中包含着的大多是嘲弄的意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种意味已很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于是素性骄傲的夏芸,开始生气,而生气又使她忘记了自己对人家的存心是极端不正的,竟然毫不考虑他说出了自己的企图。
“你们——”她瞬即想起了另两个更适于此时情况的字句,立刻改口道:“朋友——”但是下面的话,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一横,她索性开门见山,道:“把身上的银子分一半出来,姑娘要用。”
马上的男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男的目光中嘲弄的意味,变得更浓了些,忍住笑道:“大王——”“大王”这两个字一出口,旁边那女子笑得如百合初放。
这种笑声和这种称呼,使得夏芸的脸更红得好像熟透了的苹果。
“大王敢情是要银子,我身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银子,怎么办呢?”男的极力忍住嘲笑,一本正经他说道。
夏芸暗忖:“他们大概不知道我身怀武功,是以才会有这种表情。”
“你们不要笑,要知道姑娘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不拿出来,我——”夏芸自以为非常得体他说出这几旬话以后,身形突然窜了出来。
她武功不弱,这一窜少说也有一丈五六,在武林中已经可算是难见的身手,然后身形飘飘落了下来少依然站在原地。
她以为她露出的这一手上乘的轻功,一定可以震住这两个男女。
哪知道那男的突然仰天长笑,笑声清朗高亢,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夏芸虽然对江湖门槛一无所知,但听了这男的笑容,心中也大吃一惊,知道这男子的内功,必定在自己之上。
她不禁连连叫苦,暗忖:“我真倒霉,一出手便碰到这种人。”
但是事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