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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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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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离婚之后儿子归其母亲抚养。硬生生地父子分离,我几乎不能自持,而儿子那年才6岁。然而那时候我还年轻,意气风发,多少天下兴亡的大事业等着我去做!大丈夫岂能被妇孺之私所羁绊!十几年来,我就孜孜地忙着自己的大事业,每个月定期寄钱,差不多每周与儿子通一次电话,有时儿子来我这儿住一段时期。
百感交集我的脾气多年来亦未能因吸取日月之精华而有所提升净化。家中不时会演出相当暴烈骇人的闹剧,叫嚣声闻户外。闹急了,更有我敲墙打地、伤筋损骨的惨剧。
第二个妻子是位急起来要一逞口舌之快的人物,于是战况屡屡就有几分壮烈。
事情紧急我们会打电话向儿子求救,不怕丢人,反正是自己的儿子嘛!不过这种父子易位的情况也十足令人发噱!老两口争先向儿子告状,各诉衷情。这些日子似乎儿子与妻站在一条阵线上,常常听儿子对我的训词曰:“我看得出来,她是唯一对你好的女人,和以前那些女人不同,你以前的那些女人,嗤!”“没事大家都少说一句。为了我少吵些可以吗?出了事怎么办?我还指望你付学费哩!”“知足一点吧!你已经老啦!她不管你,将来你怎么办?还想找另一个?就凭你的破运气,算了吧!”所有的言语全都是倒戈的意味。
而我们仍旧不时地要反唇相向。今天一大早又为了件鸡毛蒜皮的事儿,双方的吵声都到了震耳的程度,气氛恶劣。妻怒冲冲顶着大太阳出了门,何苦呢?邮箱里有儿子寄来的一张卡片,今天又是父亲节了。儿子寄来的卡片通常都挺幽默,开开老头的心,写上两句歪词。这次卡片上有一双戴眼镜的老狗,使我琢磨不透,翻过来却见到他挺工整地写了几行字:“父亲节快乐。请你们和睦相处吧!因为人活到最后,你所拥有的也只是那几个关心你的人。”
嗨!一时竟百感交集,止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妻由外面回来,怒气消了大半,低头换鞋,额头沁出几颗汗珠。我说:“喂!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我爸爸过年包饺子的事?”  
我的家在哪里
《人民政协报》
冰心
梦,最能“暴露”和“揭发”一个人灵魂深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向往”和“眷恋”。梦,就会告诉你,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和人。
昨天夜里,我忽然梦见自己在大街旁边喊“洋车”。有一辆洋车跑过来了,车夫是一个膀大腰圆,脸面很黑的中年人,他放下车把,问我:“你要上哪儿呀?”我感觉到他称“你”而不称“您”,我一定还很小,我说:“我要回家,回中剪子苍。”他就把我举上车去,拉起就走。走穿许多黄土铺地的大街小巷,街上许多行人,男女老幼,都是“慢条斯理”地互相作揖、请安、问好,一站就站老半天。
这辆洋车没有跑,车夫只是慢腾腾地走呵走呵,似乎走遍了北京城,我看他褂子背后都让汗水湿透了,也还没有走到中剪子巷!这时我忽然醒了,睁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文藻的相片。我迷惑地问我自己:“这是谁呀?中剪子巷里没有他!”连文藻都不认识了,更不用说睡在我对床的陈只有住着我的父母和弟弟们的中剪子巷才是我灵魂深处永久的家。连北京的前圆恩寺,在梦中我也没有去找过,更不用说美国的娜安辟迦楼,北京的燕南园,云南的默庐,四川的潜庐,日本东京麻市区,以及伦敦、巴黎、柏林、开罗、莫斯科一切我住过的地方,偶然也会在我梦中出现,但都不是我的“家”!
这时,我在枕上不禁回溯起这九十年所走过的甜、酸、苦、辣的生命道路,真是“万千恩怨集今朝”,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前天下午我才对一位年轻朋友戏说:“我这人真是‘一无所有’!从我身上是无‘权’可‘夺’,无‘官’可‘罢’、无‘级’可‘降’,无‘款’或‘罚’,无‘旧’可‘毁’;地道的无顾无虑,无牵无挂,抽身便走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有一个我自己不知道的,牵不断、割不断的朝思暮想的‘家’!  
我的空中楼阁
李乐薇
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点。
十分清新,十分自然,我的小屋玲珑地立于山脊一个柔和的角度上。
世界上有很多已经很美的东西,还需要一些点缀,山也是。小屋的出现,点破了山的寂寞,增加了风景的内容。山上有了小屋,好比一望无际的水面飘过一片风帆,辽阔无边的天空掠景中的一点生气,一点情调。
小屋点缀了山,什么来点缀小屋呢?那是树!
山上有一片纯绿色的无花树;花是美丽的,树的美丽也不逊于花。花好比人的面庞,树好比人的姿态。树的美在于姿势的清健或挺拔、苗条或婀娜,在于活力,在于精神1有了这许多树,小屋就有了许多特点。树总是轻轻摇动着。树的动,显出小屋的静;树的高大,显出小屋的小巧;而小屋的别致出色,乃是由于满山皆树,为小屋布置了一个美妙的绿的背景。
小屋后面有一棵高过屋顶的大树,细而密的枝叶伸展在小屋的上面,美而浓的树荫把小屋笼罩起来。这棵树使小屋予人另一种印象,使小屋显得含蓄而有风度。
换个角度,近看改为远观,小屋却又变换位置,出现在另一些树的上面。这个角度是远远地站在山下看。首先看到的是小屋前面的树,那些树把小屋遮掩了,只在树与树之间露出一些建筑的线条,一角活泼翘起的屋檐,一排整齐的图案式的屋瓦。
一片蓝,那是墙;一片白,那是窗。我的小屋在树与树之间若隐若现,凌空而起,姿态翩然。本质上,它是一幢房屋;形式上,却像鸟一样,蝶一样,憩于枝头,轻灵而自由!
小屋之小,是受了土地的限制。论“领土”,只有有限的一点。在有限的土地上,房屋比土地小,花园比房屋小,花园中的路又比花园小,这条小路是我袖珍型的花园大道。和“领土”相对的是“领空”,论“领空”,却又是无限的,足以举目千里,足以俯仰天地,左顾有山外青山,右盼有绿野阡陌。适于心灵散步,眼睛旅行,也就是古人说的游目骋怀。这个无限的“领空”,是我开放性的院子。
有形的围墙围住一些花,有紫藤、月季、喇叭花、圣诞红之类。天地相连的那一道弧线,是另一重无形的围墙,也围住一些花,那些花有朵状有片状,有红,有白,有绚烂,也有飘落。也许那是上帝玩赏的牡丹或芍药,我们叫它云或霞。
空气在山上特别清新,清新的空气使我觉得呼吸的是香!
光线以明亮为好,小屋的光线是明亮的,因为屋虽小,窗很多。例外的只有破晓或入暮,那时山上只有一片微光,一片柔静,一片宁谧。小屋在山的怀抱中,犹如在花蕊中一般,慢慢地花蕊绽开了一些,好像群山后退了一些。山是不动的,那是光线加强了,是早晨来到了山中。当花瓣微微收拢。那就是夜晚来临了。小屋的光线既高于科学的时间性,也高于浪漫的文学性。
山上的环境是独立的,安静的。身在小屋享受着人间清福,享受着充足睡眠,以及一天一个美梦。
出入的交通要道,是一条类似苏花公路*的山路,一边傍山,一边面临稻浪起伏的绿海和那高高的山坡。山路和山坡不便于行车,然而便于我们走。我出外,小屋是我快乐的起点;我归来,小屋是我幸福的终站。往返于快乐与幸福之间,哪儿还有不好走的路呢?我只觉得出外时身轻如飞,山路自动地后退;归来时带几分雀跃的心情,一跳一跳就跳过了那些山坡。我替山坡起了个名字,叫幸福的阶梯,山路被我唤做空中走廊!
我把一切应用的东西当做艺术,我在生活中的第一件艺术品——就是小屋。白天它是清晰的夜晚它是朦胧的。每个夜幕深重的晚上,山下亮起灿烂的万家灯火,山上闪出疏落的灯光。山下的灯把黑暗照亮了,山上的灯把黑暗照淡了,淡如烟,淡如雾,山也虚无,树也缥缈。
小屋迷于雾失楼台的情景中,它不再是清晰的小屋,而是烟雾之中、星点之下、月影之侧的空中楼阁!
这座空中楼阁占了地利之便,可以省去许多室内设计和其他的装饰。”“虽不养鸟,每天早晨有鸟语盈耳。
无需挂画,门外有幅巨画——名叫自然。
*苏花公路——台湾东部苏澳至莲花的公路,沿途在悬崖陡壁上行走,下临太平洋,一望无际。  
我的傻瓜妈妈
朱建勋
某报社记者王先生外出,适逢一所小学有一个作文比赛入选作品发表会,就便采访。于次日将采访的精彩片断及感想刊了出来:国小一至六年级的学生,每人都写了一篇题为《母亲》的作文。昨天,礼堂中挤满了孩子们的家长。获奖的小朋友——上台朗读自己的文章。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听到孩子们朗诵“我的妈妈是天下最伟大、最好的妈妈”,千篇一律的内容真使人想打瞌睡。我心中盘算,再听几位小朋友朗读,就先行离去。不料,下一位上台的女孩开口的头一句话,便使我大吃一惊。
她首先以清脆悦耳的声音高声地念出作文题目,并作自我介绍——《我的妈妈是傻瓜》(爆笑)五年级我的妈妈是真正的傻瓜,她经常做错事,妈妈经常同时洗衣服和烧饭,有好几次,妈妈做菜做到一半又去晒衣服,结果锅里的汤汁都溢了出来,她为了把火关掉,一紧张,就把还没有挂上竹竿的衣服全丢在地上。结果衣服弄脏了,锅子也被她弄翻了,两边都是一塌糊涂。
这时我的傻瓜妈妈就会以滑稽的表情,红着脸向我爸爸道歉:“我真差劲,对不起呀,下次我会注意啊!”而爸爸就会笑着回答说:“你真蠢。”
不过我认为说这话的爸爸也一样是傻瓜爸爸(大笑)。有一天早上,大家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爸爸突然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奔出来,他一边穿上衣、打领带,一边找公事包,找到以后说了声:“啊!糟啦,来不及了。”就奔出大门。
“放心,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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