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正沉思冥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莫德那副滑稽可笑的模样。我让精疲力竭的莫德躺在地上,自己奔向浴室去冲洗。我正洗着,她开门进来了。她总是云雨之后就马上冲洗,以免怀孕。我告诉她随意一些,别在乎我。她把那些脏东西都尿了出来,拿橡皮管套在了热水喷嘴上,然后躺在浴室的垫子上,两腿抬起蹬在墙上。
“我能帮你吗?”说着,我擦干下身,又往上面洒了一些她那质量上乘的香粉。
“你不在意吗?”说着,她扭了扭屁股,这样就把腿伸得更直了,有气无力地躺着,屁股靠着墙根,直挺挺的两条腿犹如罗盘上的指针。我禁不住地咯咯发笑。
“别瞎磨蹭,”她恳求道,好像耽误一会儿就意味着要流产似的,“我以为你很着急呢。”
“我是着急,”我回答,“可是,天哪,我一看见这玩意儿,下身又硬了。”
我插上喷头,水从她体内涌出来,流得满地都是。我往地上扔了几块浴巾,把水吸干。她站起来时,我拿起香皂和浴巾为她擦洗;我把她的里里外外都涂上了香皂……摸起来真是妙不可言。
她的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滑,我的指头就像弹班卓琴一样在里外飞快地转动。我那玩意儿又隐隐约约地勃发起来,这种状态比完全硬起来还要可怕。我开始给她擦身子。当我把她拉近一些擦她的两侧时,她用一种饥渴难熬的目光低头望着我的下腹,既着迷又为自己贪婪的神态感到害臊……她慢慢地站起身,非要再次为我清洗它。她此刻柔情似水,似乎刚刚发现它是位忠实可靠的朋友。“你必须利索点儿。”说完,她目光移向别处……“我希望她幸福。告诉她,她吗?”
是的,提到刚才那一幕,我笑了笑。“就这样跟她说……”如此妙不可言的交欢使她柔情似水。我想起自己曾读过一本书,其中谈到对食肉猛兽……狮子、老虎、豹子……的一些奇怪的试验。假如这些凶残的野兽吃饱喝足了,人们可以把温顺的动物与它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它们就绝对不会伤害那些动物的。狮子只有饿红了眼才张开血盆大口,并不是总要杀生。这就是事物的本质之所在……
因此,莫德在心满意足之后,可能第一次意识到对另一女人心存芥蒂是完全多余的。她也许暗自思忖,假如她能随心所欲地与我交欢的话,不论另一个女人对我拥有什么权利,那有何妨呢?她也许平生第一次悟到,倘若自己不给予的话,对我的占有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甚至可能还会想到,有我保护她,与她性交,并且不会因嫉妒而生我的气,这种状况可能更好一些。如果别的女人能缠住我,能阻止我与路上邂逅的任何一个骚货瞎混,如果她们俩能心照不宣地共同享有我而不会引起任何尴尬和混乱,这也不失为一种上策呀!享受云雨之趣而不担心遭到背叛,与现在是你朋友(或者说又是情人)的原来的丈夫行鱼水之乐,从他那里得到你的所需,需要他时可以召之即来,与他享受一份温暖深情的秘密,体验往日的欢爱功夫,同时又学到了新的花样,是偷情也不是偷情,但自己却尽情地放纵了一回,重新焕发了青春。除了丢掉传统的束缚以外,一切都完好无损……的的确确,这是最好不过的策略了。
我敢肯定这种念头正在她的脑海中萦绕,周身笼罩着一种光环。我冥冥之中看到,她正无精打采地梳理头发,抚摸乳房,查看我给她脖子上留下的牙印,希望梅拉妮不会注意到它们,但并不很在意她会不会看到。也许她正在扪心自问,她到底是怎么失去我的。她心里明白,倘若她重新生活的话,她将不会重蹈覆辙,也绝不会庸人自扰。担心另一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真是愚蠢之极!男人偶尔失足,算得了什么呢?她曾画地为牢,把自己封闭起来,还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没有性欲,不敢性交……因为我们不再是夫妇了。真是奇耻大辱!对性生活心驰神往,像狗一样地摇尾乞怜,而它一直在等待着她。管他妈的是对是错呢!这种销魂荡魄的偷情不比生活中的一切都美好吗?犯罪?她生来还没觉得这么坦然呢!即使“另一个女人”死了,她也不会悲哀难过。
我绝对知道她当时的想法,甚至都想好了下次见面时该怎么问她。当然下次见面时,她也许又是以前的那个莫德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另外,还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兴趣很浓……那只能让她毒性大发。最好的办法是与她保持一种冷淡的关系。让她故态复萌是没有意义的。进门口高高兴兴地打个招呼,再问几个问题,把孩子打发出去玩,然后走近她,悄悄地把阴茎掏出来塞到她手里。千万别让房间太亮了,更别说废话!径直走近她,一边问问生活情况,一边把手伸进她衣服里,先刺激得她浑身发痒再说。
最后那场销魂荡魄的性交对我来说真是创造了纪录。当你冲进那个大水库,想抽尽最后一滴水时,你总是吃惊地发现,那里却有无穷无尽的能源。我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但从没正儿八经地关注过。彻夜不眠和不知疲倦的劳作对我产生的效果是一样的,相反也是如此,比如过了疗养期还长期卧床不起,不再需要休息时还强迫自己入睡。打破习惯,建立我的节奏……这种简单的手段古人早已晓得。它也绝对起作用。只有摒弃旧的模式,与陈旧的关系决裂,人的灵魂才能自由奔放,才能形成新的思想感情,产生新的心理张力,爆发出新的生命力。
的确,我十分惊喜地发现我的思想在放射着火花,并向四面八方辐射。这就是我有了创作欲时所祈求的那种思维敏捷与感情被澜。我过去常坐下来期盼着这一切,但它从来没这样出现在我身上。后来它出现了,有时是我离开打字机出外散步时发生的。是的,它犹如一场袭击,突如其来,乱哄哄地从四面八方涌上心头,那气势如洪水泛滥,雪峰崩溃,而我却正好离打字机数里之遥,口袋里没装一页纸片,真是难倒英雄汉啊!有时我撒腿往家奔,但还不敢跑得太快,恐怕它从脑海中消失,就像性交那样,要轻松一些,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想它,你毫无感情地进进出出,尽量地想着那是你的阴茎,而不是你本人……这两种过程完全一样。稳住脚步慢慢跑,坚持着,不要老想那台打字机或者离家还有多远,就那么轻轻松松地稳住脚前跑,如此而已……
回味这些灵感的奇怪到来时,我突然想到在去罗利莫尔和百老汇街角上的“欢乐场”滑稽剧院途中的一幕(我当时正坐在高架火车上)。离剧院还有两站的时候,创作欲便袭上心头,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奇袭,因为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意识到人们所说的“灵感喷发”。刹那间,我便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遭遇到这种激情。它的到来莫名其妙,根本无规律可循。可能正是因为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因为我深深地陷入自我,乐意任其驰骋吧。我记得清清楚楚,外部世界如何豁然明朗起来,大脑机制如何闪电般地开始流畅而又急速地思绪纷飞,形象接踵而至,互相撞击,都疯狂地想把自己定格在脑海中。我对百老汇恨之入骨,尤其是从高架铁道上看(它给我提供了一种“优越”的视角,在这里,我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生活、人群、建筑以及人们的各种活动),这个百老汇突然经历了一场形态变化。它并不是变得理想、美丽或者虚幻了,恰恰相反,它异常地真实、生动。它获得了一种新的定位;它坐落在世界的中心,此时,这个我似乎能够一览无余的大千世界便具有了内涵。曾几何时,百老汇是惨不忍睹的污秽之所,一切都是那么丑陋和混乱;而现在它却井然有序,是世界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不好也不坏,不美也不丑:它只是一个组成部分。冬天的暴风雪中,荒凉的海滩上抛着一根木头,百老汇就像这根木头上的一颗生锈的钉子。我的表达真是黔驴技穷了。你沿海滩行走,空气中充满浓烈的盐味,你情绪高涨,思路清楚……不总是智慧之光,但却是清晰的。那根木头是物质世界的一种现象:它躺在那里,历经沧桑,充满了神秘感。某个人在某时某地以某种方式用锤子敲击那颗钉子,这样做自有一定的道理。他在为别人出海航行制造船只。造船就是他的毕生职业……他与孩子们的命运都凝聚在锤子的每一次敲击之中。现在,那块木头躺在那儿,钉子也锈了,但是天哪,它不仅仅是颗生锈的钉子,否则一切都很愚蠢和没有意义……
百老汇也是如此。玻璃工们在毫无生气的窗户上装模作样地忙碌着,工作台上一堆堆油灰,给牛皮纸浸上一片片污斑。真奇怪人类是怎么积年累月地进化到今天的……从爪哇猿人到面容憔悴的玻璃工;玻璃工正在切割一块名为玻璃的易碎物品,几百万年来,任何人,甚至古代的魔术师也没梦想过这种物品。我看到街道在慢慢下沉,随着时光逐渐消失、光阴如梭逝去,如水汽蒸发。楼房坍塌,木板、砖瓦、灰浆、玻璃、钉子、床腿、油灰、纸张等等一切都退缩到一个庞大的实验室里。一个新的人种出现在地球上(就在这同一片土地上),即使有可能重现昔日的风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在乎甚至也不理解过去的一切。臭虫们在大地的裂缝中穿梭爬行,数十亿年来它们一直如此:顽固地保留着自己的原始形态,对物种的进化没有一点儿贡献,甚至对物种进化有些嗤之以鼻。它们目睹了地球上每一个人种的生息过程,而自己却从各种自然灾害和历史上的毁灭中幸存下来。在墨亚哥的农村,某种爬虫却成了人们的盘中餐。有些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他们不是因为遥远的距离与我们隔离,而是被思维和精神的鸿沟隔开。他们抓住蚂蚁之后炒熟了,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一边沉浸在乐曲的美妙之中,而且这种音乐与我们的大相径庭。就这样,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在这同一时刻,这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事情同时发生,不仅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