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给她买了她也不要,小妮子犟得很,个性十足,不贪财……”苏晴头也不回地说。
推开门就看到季然跪坐在床上,仰着头,双手把一本书举到了头上看。我有些愕然,向苏晴望了一眼,苏晴给了我一个无辜的表情,耸了耸双肩,说:“你看看,就这性子,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就不是她了。”快步过去把她的书收了,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掌,板着脸说:“你又作什么怪?哪有你这样子看书的?是不是要人把你绑在床上你才会安生?”
季然也不还嘴,扯住苏晴的胳膊抱在怀里,人就腻在了她身上,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无聊。”
苏晴被她缠住了,双腿靠在床边,身子却被拽得俯向了床,腰身拉长了去,短衫随之向上滑了起来,露出了腰间一截儿细白的肉色。她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一边急着把手里的蛋糕往床头放,嘴里嗔怪着:“死丫头!快放开快放开我,再拉我就倒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伸手帮季然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刘海,说:“知道你无聊了,这不来陪你过生日了吗?喏,还给你带来位客人。”冲我努了下嘴:“这是梁医生,快叫叔叔。”
季然斜了我一眼:“见过,很爱管闲事的家伙……”
“不许这么说。”苏晴赶紧截断了她的话:“梁叔叔可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呢!大家都很尊重他的,你不知道,他刚从四川回来的。”边说话,边打开蛋糕,往上面插粉红色的小蜡烛。
可以看得出来,苏晴对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关心,她的目光落在季然身上时充满了浓浓的爱怜,就像嫣看嘉嘉的时候一样。
“你真去过四川?”季然跪在床上探着脖子看蜡烛一根又一根地被点亮。
“好了,别动……”苏晴打开季然试图去沾奶油的手:“先闭上眼睛,许个愿。”女孩果然就安静地闭上了眼,苏晴在旁边轻声哼着“生日快乐”的调子。烛光摇曳着,气氛温馨而轻松,我第一次有种全身放松的感觉。这些天,几乎每分每秒我都在煎熬中度过,身心俱疲,有时候,甚至觉得反应也变得迟钝,思考问题也越来越费力。
“告诉我,许了什么愿望?”吹完蜡烛,苏晴笑着问。
季然沉默了一下,说:“希望……明年还可以过生日……”她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很淡然,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豁达。旁边的苏晴表情僵了一下,眼里就有了水光,抿了抿嘴唇,说:“别说傻话,一定……可以的!”
“那里……一定是天底下最悲伤的地方吧!”季然递给我一块切好的蛋糕,问:“一定到处都有人在哭泣,每天都有人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拍了拍她的头:“大家会有一个默契,会小心地绕开那些不开心的话题,然后互相鼓励着继续生活……”季然换了个姿势,将背靠依着我的肩膀,安静地吃蛋糕。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和我刚刚认识的小女孩,就奇妙地用她对生命的理解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时也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我。
苏晴坐在床边,一只手托着腮,看着我们,笑。
从病房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出了大门,我问苏晴:“你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你等下,我去取车。”
她摇了摇头,指着旁边一栋楼,说:“不用,我住在医院,你取车回来,我就可以到家了。”
我有些意外,她指的地方,应该是医院的职工宿舍,像她这样岁数的女人,住在医院里的,应该很少。
“那么,明天见。”她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正从外面走进来。身形很高大,穿了件红格子的衬衫,下身穿一件绿色的紧身裤。佟!
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我突然间就失控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紧握拳头冲了过去。身后,是苏晴诧异的叫声:“梁医生,你干什么……”
佟开始没注意到我,在我冲到他身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挥了过去,正打在他脸上,他“哎呀”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才认出我来,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句:“你干什么?、”
我一声不吭,又一拳打过去,他虽然在后退,可没我的速度快,胸口又挨了一拳,然后才不甘示弱地迎了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接连给了他几拳,我脸上也挨了他几下,火辣辣的。他个子比我高,体格力气却比我差很多,一接触,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妙,为了防止我再挥拳,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一边把我往后推一边叫:“你疯了,你有病啊……”我抬膝连续撞了他小腹几下,他痛的松开了手,转身就跑。
我一直追到医院门口,他却已经钻进了自己车里,我在车门上踹了几脚,指着他骂:“王八蛋你出来……”佟忙着发动车子,同时警惕地从车窗后看着我。路边是一个卖茶叶蛋的小摊,我端起盆子砸了过去,脸盆摔在车门上,“咣咣”地落在地上旋转着,跟着我拎起煤炉甩了过去,砸中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而佟已经发动了车子,轰鸣了一声冲走了。
人都围了过来,摊主揪住了我的衣服要我赔钱,我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分外狼狈,像个被人围观的小丑。
这时苏晴才跑过来,赶忙掏钱给摊主,边急着问我有没有事。
拉我到了她住的宿舍,打来水,拧了把毛巾递给我,问:“怎么回事?”我默不作声地拿着毛巾,什么话也不想说。苏晴就去抽屉里翻药水,过来给我擦脸上的淤青,动作小心轻柔,说:“你都多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跟人打架?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的?打伤了人,你自己不要负责任的吗?”
衬衫扣子扯掉了两枚,袖子也撕破了,手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破了一块皮,血渗出来,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血痕。苏晴让我等着,说要去帮我找件衣服去。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家再换。”
从她房间出来,有些茫然,走到停车场门口,看到几辆车堵在那里,两个人还在理论,似乎因为刮擦起的争执。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脑子里一团糟,说不清楚是哪里难受,总之整个人都不对劲。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儿来,车库门口早已经没了人,周围静悄悄的。
找到了车才发现车钥匙不在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一路找回去都没有,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在苏晴的屋里曾经掏过口袋,就返回她宿舍去找。
宿舍楼是新盖的,苏晴住在最上面一层,住在这层的人似乎并不多,走廊里连灯也没装。刚走到她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苏晴的一声轻叫。
那叫声有些异样,有经验的人一听就会明白里面在干什么。果然,随后里面又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操,别挠我行不?抓出印儿来回去被看到了,又得和老婆干架。”紧跟着的,是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我知道那是铁床发出的声音,就在刚才,我还在那张床上坐过。而苏晴原本给我的印象,应该说是极其温雅的一个女人,柔和亲切落落大方,行为得体待人真诚,真的无法相信,看上去这样端庄知礼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再有人说话,床还在响个不停,隐约可以听到肌肤碰撞的轻响和粗重急促的喘息。那些细微琐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诱人之极的暧昧,在黑暗里扑面而来。走廊里静悄悄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缭绕在我周围,仿佛在嘲笑我对女人的无知。我突然有种想踢开门的冲动,闯进去,对这一对偷情男女大声斥责,咒骂他们的淫荡和恬不知耻。
我知道这和我没任何关系,我要做的,只是站在这里等他们完事,然后进去拿回我的钥匙。可那声音却像针一样刺着我,似乎在提醒我:嫣和那个混蛋,也曾经像里面的人一样,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做同样不顾羞耻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究竟有没有值得相信的感情?
声音变得密集起来,夹杂着女人的呻吟,皮肤的碰撞也更加清脆,预示着里面的情欲,正一步步地走向高潮。我的手机这个时候却突然响起来,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赶紧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边往回退一边接听。而房间里面响动也马上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猛然间扼住了喉咙。随后,是苏晴接近惶恐的声音:“谁?”
我没有回答,退到了走廊的拐角。电话是嫣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告诉她很快就回家,然后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爸爸……”嫣就在一边教她说:“叫爸爸回家,吃饭,吃饭饭……”
刚挂了电话,苏晴的门就开了,慌慌张张地出来一个矮胖男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谄媚地冲我点了点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楼梯拐角消失,就像看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犬。
门开着,从里面射出的光,在黑暗的空间里切出了一条斜长歪曲的立方体。然后是苏晴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所在的方向张望。我犹豫了一下,对她说:“车钥匙……”
她应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我走过去,看到她坐在床边,身上套了件及膝的长衫,手里拿着我的车钥匙发呆。我没有进去,也没催促——如果开口的话也许会更尴尬。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着我,问:“为什么不进来?”
我说不出原因,又觉得如果自己不进去,大概会被她误会成是一种轻蔑,停顿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床上很凌乱,床单皱成一团,枕头横放在床中间,床脚边垃圾篓里的最上面是明显刚放进去的纸巾,空气中,还弥漫着淫靡的气息。我紧闭着嘴唇,克制着自己说话的欲望,我怕一开口,会说出让她更无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