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非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夹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正要递过去时,杜远忽然回过味来,问道:“适才你不是说少林寺离登封县有百十里路么?怎么这么快便到了,我瞧着还不到三十里吧?”
车老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怕二位爷贵人事忙,又怕乡村土路行来太颠簸让二位爷坐得不舒服。所以特地走了高速路。谁叫咱们一路聊得这么投缘呢?我连过路费都没跟你们算呢!”
卓非凡也醒悟过来,他为刚才还想多给车老板一些小费而大为生气,怒道:“什么高速路,这一路我都没有看见收费站,哪有什么高速路。”
“似咱们这样经常跑这段路的驴车,都是按月交的过路费,二位爷初来乍到的,不明白情况倒也正常。”
“……”
卓非凡看车老板收了五钱银子后悠悠然地赶着驴车慢慢远离,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起却发不出来。杜远和卓非凡现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车老板虽然宰了他们一刀,但也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让杜远和卓非凡一怒之下将他抓起来痛打一顿这种事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但被人当作猪给宰了,这种事放谁身上谁也生气,卓非凡狠狠地一跺脚,恨恨地道:“若我真是邸报社的笔帖式,我非得把这种宰人的黑车曝光了不可。”
杜远懒洋洋地一拍卓非凡的肩膀,指着远去的驴车道:“你也别白费那个劲了,你当人家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他早防着你这手啦。看见后头车牌上的那块泥迹没有?你以为那真是行路时不小心溅上去的?你便是要曝光也看不清他的车牌号,根本拿他没办法。”
卓非凡定睛一看,果然如此。看起来那车老板不是第一次宰客,对各种门门道道熟悉得很。再加上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还不知他宰了多少游客。
这等的老油条行事滴水不漏油滑无比,便是少林掌门、武当掌教外加上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起上也讨不了好。你堂堂一武林高手跟一乡下农民对骂已经很失面子了,要是动手杀人就更加的说不过去。反倒是一二个地痞无赖便可以治得他们服服帖帖,而地痞无赖便是看到一二个初出茅庐的武林低手亦吓得浑身发抖。
若干年后秦西某社会科学家达尔文氏游历东方,据此写了一篇论文,名字就叫做《论平衡的生物链》。此文一出,天下震动,荣获当年贝氏科学奖。达尔文氏亦凭此挤身于世界一流科学家之行列。
据闻世祖皇帝出身于贫贱之中,揭竿而起之后更是凭着手底下由农民组成的起义军横扫天下一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其人对农民兄弟最有好感,时刻不忘提醒身周官员注意农民的疾苦。还未称帝前就曾亲笔攥文称是朴素的农民兄弟用血肉之躯抬着他入的南京城,打败的前金鞑子。他一辈子不忘故乡那最最亲爱、最最纯朴、最最憨厚的农民兄弟。
此文搏得士林一片赞扬,都道世祖皇帝仁义亲厚,是个不忘旧情的人。自此天下英雄纷纷来投,世祖皇帝才能打下这个大大的江山。
不过据宫内起居注上记载,世祖皇帝写完此文之后掷笔仰天长叹:世间诳语,今日让吾一人说尽矣。
世祖皇帝第一宠臣,在民间被老百姓称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徐达徐将军说话就直白多了。当然喽,在公开场合他讲的话与官方文件差别不大。但当后辈亲眷问起当日揭竿而起的光辉事迹之时,他依旧对当日的事情耿耿于怀,拍案而起道:“他娘的,要不是那帮泥腿子骗我们说官府放赈,咱们怎么会去县城?要不是那帮泥腿子起哄抢了粮之后把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咱们干嘛要造反?”
世祖九年,世祖皇帝下令将天下百姓分为城镇路引与农村路引两种,并规定持城镇路引的百姓每月享受若干国家粮食补助等等若干特权。而持农村路引者不但不享受各种国家补贴,而且进了城三日以上还必须办暂住证。
后世史学家对此大惑不解,觉得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在农民起义军的拥戴之下方才取得天下的皇帝怎么能对农民下这种黑手。经过数十年的争论之后,他们终于在历史书上写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前金末年,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这个时候,农民出身但却沦为封建地主阶级代言人的朱某某趁机夺取了农民起义军中的领导权……
第三卷 笑熬浆糊
第一百零八章 大师无晦
少林寺乃武林圣地,这些年在真观大师的宣传之下,许多普通人也对少林寺产生了好奇心。以十三棍僧救唐王为蓝本创作的折子戏《少林寺》乃是近年最流行戏曲之一,若是家里唱堂会的时候没有这一出,都会被人笑为跟不上潮流。
许多看戏看得热血沸腾的小年青不远万里来到少林寺前来拜师学艺,倒也给少林寺大门口的知客僧造成了不少的烦恼。
当然喽,对于这种情况真观大师也早有指示:非根骨清奇者不收、心怀邪念者不收、欲仗势欺人者不收……家无余财者不收。
只是这些看戏看得入迷的小年青一厢情愿地把知客僧的推脱当作了拜师学艺前的试炼,于是在少林寺的大门前就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景象――进入少林寺前需得先越过寺门口跪得满满一地的少年人。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少林寺门口又只有一名知客僧守着。他又要卖门票又要维持秩序,有什么重要客人来了不需要负责通报,那人忙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但毕竟还是忙不过来,寺门口的游客却排成了一条长龙,纷纷抱怨不休。
杜远与卓非凡费了好大劲才挤进了寺门,任他们二人一个武功高绝一个道术通玄此时脸上也泛起了潮红之色。
“这少林寺有什么好玩的,至于有这么多人挤破头也要进来逛一圈么?”卓非凡对少林寺基础设施之差劲亦是抱怨不休,嚷嚷着说:“少林寺也是的,他们不会多派两个人去门口么?”
“这是素质问题。这帮少林和尚,有两个人凑在一起便会掷色子,三个人就会推牌九,四个人就会聚在一起打麻将,哪还顾得了其它事。所以只有让他一个人守着门了。”一人在卓非凡身后悠悠说道。
听他说得有趣,杜远和卓非凡一同向出声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露出底色的月白色僧衣,面如朗月,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嘲讽笑容的僧人正向他们微微点头。
那和尚年约三十五六,身上没有少林寺僧人那般满身的市侩之气,虽身上手上没有拿着什么炫目的法器,但朴实无华的打扮反倒是让人更加觉得亲切。
卓非凡对着那大和尚点头笑笑:“敢问这位大师法号?”
那和尚低头一合什,笑着道:“贫僧无晦,不是大师,只是一个大和尚而已。”
这和尚不摆架子,说话恢谐,令得杜远也对他大起好感,笑着打趣道:“无晦大和尚如此说寺里的高僧,不怕被人听见之后给你小鞋穿么?”
“不妨事不妨事,大和尚脚大得很,穿不了小鞋。”无晦笑嘻嘻地说道:“何况大和尚大不了从此再不穿鞋,做个赤脚大仙也不错。”
卓非凡与杜远见无晦如此洒脱,俱都不禁心折。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已有计较。卓非凡试探着问道:“我兄弟二人第一次来这少林寺,不知无晦大师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寺内的景致典故?”
“此地既无景致亦无典故。”
卓非凡一怔,还未说话杜远已笑了起来:“大和尚既认为此地庸庸,为何不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明性见道,总好过在此厮混吧。”
无晦挥挥袖子,正色道:“若以色求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若是学佛之人都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求佛,那地藏王菩萨又为何要去地府?”
杜远与卓非凡俱都对无晦肃然起敬。
无晦和尚又是一笑,对二人道:“相逢即是有缘,二位若不嫌弃,大和尚这有苦茶一杯,不知二位可愿品品?”
“如此便要叨扰大师了。”
一路上杜远和卓非凡旁敲侧击,观其才略。这无晦和尚见闻颇广,对于一些先贤经典也不大迷信,所言之中颇有新意,杜、卓二人心中啧啧称奇,愈发觉得这趟少林寺之行来得不冤,实在是大有收获。
无晦和尚行事潇洒不拘,亦合杜、卓二人的胃口。一行三人边说边谈,倒也投契得很。
三人愈行愈偏,从少林寺的侧门走出,走到了后山。一路之上,野草繁茂。不时有野兔之类的动物从草丛之中窜出。虽然山路崎岖难行,但少了少林寺内的那种刀斧雕琢之痕,多了几分新鲜野趣,倒是让杜、卓二人胸怀大畅。
转过几道弯,一片空地豁然开朗。一座小小的木屋耸在山边,虽只用原木搭成,但与周围景致搭配得极好,一点没有特别突兀的感觉。屋前还有个小小的鸡舍,看起来不象是一个和尚的清修之地,倒象是一个农家院落。
杜远指着鸡舍笑道:“想不到大和尚还是一个酒肉和尚。”
无晦面不改色,依旧笑得很自然:“大和尚甚少食荦。”
卓非凡怕杜远满嘴喷粪,将好不容易结交的无晦给气着了,忙接口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济公和尚不也是这样么?无晦大师好高深的道行。”
哪知无晦却不领情,微微摇摇头道:“贫僧还未有济公大师那样的道行。”
卓非凡一愣,杜远笑了起来:“大和尚直爽,不过在下还是不懂,大和尚养这些鸡鸭不会是养着好玩吧。”
“贫僧略通医术,附近山民有些小病小痛的,都到贫僧这来医治。有时候有些被山中野兽所伤的山民受伤太重,光靠吃素怎能尽快养好身体?贫僧便做些鸡汤什么的给他们补补,山中湿气重,偶尔贫僧衣食无着的时候,亦会宰杀两只自用。”
杜远听了这话,亦是一愣。过了好一会才诚心诚意地给无晦做了一个揖:“无晦和尚好心肠,杜某拜服了。于法不说断灭相,明月芦花自清凉。”
无晦亦正容对杜远回了一个礼道:“施主与佛有缘,如此年纪轻轻便证得了此空非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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