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面貌,只能从身形辨认出,貌似是已死的马立和长脸汉子的尸体。
‘控尸术?应该不止这些,那该死的道士肯定还在尸体里玩了花样——可恶!师姐,快躲开呀!’
尽管他心中大声呐喊,玉寒烟却听不见他的呼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寒烟被两具尸体夹攻,而后啪叽一声,漫天血雨爆散开来……
他胸中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剧烈的情绪波动引起神魂震动,心中刹时浮现出无数懊悔自责的念头,更兼着恐惧和不可名状的空虚。明明不存在的心脏,却好像被土地里冒出的小鬼揪住,在一阵阵的剧痛中往地狱里沉下去……
他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仿佛响起无数人的嘈杂呼喊声,身子晃了晃,忽然嗓子里一阵发甜,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心神失守,神通反噬!他全身血液激涌如沸,只觉一股火焰从体内生起,蔓延各处,五内俱焚。
“秦师兄!”宫云袖的嗓音从后方传来,赶至面前扶住他缓缓倒下的身躯,惶急地道,“你怎么了?”
秦言无力回答。他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面sè淡如金纸,鲜血顺着嘴角滑下,眼瞳渐渐涣散开来。
第五百五十九章 心魔
宫云袖瞧着他的模样,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秦师兄跟黄凡师兄一样修炼瀚血绝学,时至今rì,也达到了黄凡师兄死之前的境界……难道,今rì又要重现五年前的那一幕?’
她心中骇然,只觉得喉咙像被炭火灼烧一般,连呼吸都无比艰难。
黄凡师兄好像是爆体而亡,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剩下,难道秦师兄也要……
她看着秦言脸上一派触目惊心的鲜红之sè,好像刚在水里煮过一般,身躯也开始战栗,骨头里隐隐传出嗡鸣声。看起来,爆体而亡已是不可更改的结局,若她不想给他陪葬,就必须赶紧离他远一点,以免被瀚血自爆的威力波及……
但她却无法放手。她紧紧抱着怀中气息紊乱的男子,眼泪簌簌落下。她不想死,也不想自己的感情就此埋葬。她看着秦言额头突突跳动的经脉,流着泪喊道:“秦师兄,你醒醒!玉寒烟还在等你,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在这生死时刻,她却必须叫喊别的女人的名字,心里面泛起莫大的悲哀,突然想道:就算他活下来,也只是成全了他们两个,他终究不属于我,我又何必为此而揪心断肠呢?
这时候秦言猛一挣扎,从她的手臂下摆脱出来,像发疯似的往河里窜去。然而他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很勉强,根本无法施展轻功,一脚踩在水面上,没能像预料那般踏水而行,反而噗通一声就摔入水中,咕咚咕咚沉了下去。
此时他全身沸腾炽热,被冰冷的河水一刺激,脑中如同响过一声惊雷,张嘴再度喷出大口鲜血,胸口如遭锤击。他全身上下,似千万只虫蚁往体内里钻,身体痛苦得像要裂开,眼前金星乱窜,耳际雷声轰鸣,忽觉灵台中一道清冷的光芒照shè下来,那是天顶漆黑寒星的森森冷光,护住了他识海中最后一丝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因为神通反噬,结果走火入魔了吗?不,我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毕竟拥有历经锤炼的强大神魂,一旦恢复了一些意识,就以神念cāo控着无生寒星迸shè出万丈寒芒,又以灵力引导血气,想要将沸腾的血液冷却。
但在这时,又听耳畔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利笑声,激得他血脉一颤,连灵力也有随之失控的趋势。
御器术的灵力本就不如瀚血强势,若被反带着陷入混乱,那自己就真要命绝于此了!
那阵想置我于死地的笑声,是谁?
生死关头,秦言的心绪反而冷静下来,收敛杂念,默诵佛家真言,刹时进入血池金莲的观想之中。
神识映照己身,遍体通透,他循着因果的痕迹,顺藤摸瓜,便发现了那阵笑声的来历——不是任何人所发出,而是来自想要扰乱修士心志的域外天魔。
修士渡劫,天魔即现,妨碍成道,并yù窃取劫果。
‘原来我这是步入了生死玄关,若渡过这一劫,便证天人道果,寿元增三百年,离大道又更进了一步。’
秦言神识绽放,就发现了灵台深处躲藏着的一团暗影,面目可憎,不chéng rén形,带着一股混乱气息,正是传说中的天魔形状。
可恨!我yù成道,岂是你所能阻!
秦言咬得嘴里牙齿痛得失去知觉,引导血池内难以搅动的金sè湖水掀起风浪。由于此番外界的冲击极为强大,像千万年不变的静海之水,在经受了天崩地坼的冲袭和天魔的挑衅诱使之后,愤怒地卷起千层波涛!
一望无尽的虚空世界里忽然间骇浪冲天,狂风呼啸,鸿蒙的气势就若整个天地都要倒转。从黑暗虚空中肆虐而来的风沙,还未及反抗,便被汹涌的浪涛吞噬,再不见一丝痕迹。
静浮于怒海之上的秦言犹不满足这样的结果,目光中杀气腾腾,举目眺望,找到了那丝一闪而逝的光亮,控着万层巨浪循着那个轨迹向深邃虚空中反扑过去。
只听一声尖锐的惨叫,躲在灵台角落里的天魔yīn影当即被金sè水波所掩盖,吞入肚中。
但远处却有一抹轻淡的烟雾飘渺逸出,悄悄往远处逃去。
天魔最是狡诈,分出虚影假意被修士降服,本体却躲在更暗处,待到修士以为心魔已除、安心渡劫的时候,再猝然发难,防不胜防。
但秦言的神魂已凝练得无比强大,岂会看不出它的伎俩?
无尽虚空中,从穹窿顶上的shè来无生星光化为一柄森冷利剑,对准了那抹烟雾逃逸之处,骤然斩下。
这次连任何声响都没发出,烟雾被利剑劈开,当即如chūn雪消融,彻底归于寂灭。
天魔已灭,秦言踏入了天人境界的第一步。他从禅境中脱离出来,再度掌控己身,引导体内的灵力血气,缓缓归入正途。斩灭天魔后,他神魂更加强大灵透,使得这个过程又轻松不少。
而后,他默默诵念起佛家真言,强行压下心中隐隐的感悟,将眼前缈缈接近的天人梵唱声挥开。这时叶星河间接传授给他的法门,在没有万全把握时,可以拖延渡劫的时间。
寻常修士渡四九之劫,斩天魔,渡心劫,破玄关,种道果,一气呵成,中途一步行差,就是生死道消。
本来秦言已经引动天魔,达到了渡劫的地步,但他却认为现在不是时候,因而用佛家法门暂且压下心头的天人感悟,留待时机良好之际再做准备。
一则,传闻踏破生死玄关时,修士处于心劫之中,不知外界时光流逝,往往花费时间漫长,少则几rì,多则数月,秦言现在牵挂着玉寒烟的生死,实在没有这个耐心。二来,他本身差点走火入魔,心中念头也浮躁,若强行渡劫的话,八成是悲剧的结局。
是以,他斩灭了天魔,便马上收手,待平复血气之后就从河水中跃出,继续寻找玉寒烟留下的痕迹。
‘周不平,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千万不要伤害玉师姐xìng命……’
第五百六十章 寻路
秦言踩着水波,凝神寻找残留的气息时,宫云袖从后面跟了上来。
“秦师兄,你没事了吗?太好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秦言道:“我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我要去找她,你回去等我。”
宫云袖道:“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臂助。”
秦言皱眉:“回去!我不需要臂助,别耽误我的时间!”
宫云袖气恼道:“你!难道在你心里,我始终只是个累赘吗?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你回不回去?”秦言的耐心耗尽,声音转冷。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要非去不可!”
秦言不语,看着河面上粼粼的水波,突然向前迈步,如离弦之箭一样激shè而去。
宫云袖一愣,本以为他会好言相劝,或者威胁恐吓,却不想是这般,丢下自己再不理会。她赶忙跟上去,施展身法,身影在河面上拖出一道流光,速度亦是极快。
她以绝翳术提速,乘风破浪,一掠千米,称得上惊世骇俗,但却依然跟不上秦言的身影,只看着他将自己抛得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荒莽的原野之中,根本不知道去了何方。
宫云袖只得停了下来,心中怒极,挥手在河面上劈出三丈高的波涛,愤愤地道:“你还不如刚才就死了呢!”
此时候骤雨初歇,暮sè将至,沉沉黑暗围困着荒原,再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连绵山岭。她胸膛里空荡荡的,茫然无措地望着岸边随风起伏的苇草,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乌云渐渐散开,清冷的月华洒在身上,寂寥的少女独自走出城外,脚步萧瑟沉重,一如此刻心情。思绪翻涌,郁郁难平。
她化为杨公子的形貌,沿着河岸返回乌木镇,在走入客栈之际,一抬头忽然望见天边一轮皎洁的圆月,胸中如有清风拂过,豁然空明开朗。
心彻底冷了,就不会再有烦恼。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将其牢牢揪紧,仿佛找到了最好的补偿办法,以及将来的出路。
乌木镇西边数十里外,一片连绵的山岭,鲜有人迹。
尸气越来越淡,玉寒烟留下的痕迹愈发难以寻找。不知是玉寒烟逐渐恢复,还是周不平已经得手、并抹去了痕迹。
月光照在身上,秦言披了一层霜华,心中却焦躁无比,在这样的心境下又不敢再使宿命通,只急得仰天大喊:“师姐——师姐,我来了,你在哪里?”
呼啸声刮起风浪,如cháo般向四面扩散,引得层林震动,群鸟惊飞。
秦言艰难寻找着越来越淡的痕迹,一步步走入山岭深处,披荆斩棘,渐渐登上峰顶。
“周不平,你给我出来!弹指摘星,还有那几个无名鼠辈,你们都给老子记着!老子若不宰了你们,誓不为